錦容華一怔,不由看着周惜若絕美的面,心底的不安越發強烈。她終於知道自己這幾日的不安是來自哪裡了,分明是來自眼前這個美如仙卻又令人捉摸不定的女人身上!
周惜若含笑看着錦容華的臉色,對外面的宮女道:“悅兒姑娘,我先走了,皇后若起身後就跟皇后娘娘說一聲,就說我來過了。還望皇后娘娘保重鳳體,福壽永康。”
錦容華聽着那宮女殷勤歡喜地上前扶着周惜若,諂媚的聲音悅耳動聽:“蓮嬪娘娘走好,奴婢會告訴皇后娘娘的……”
周惜若含笑走出了中宮,窈窕曼妙的身影沒入了晨光中,漸行漸遠,錦容華看着她走,這才彷彿泄了氣一般癱軟在椅上。
……
皇后病了,在這舉國都歡慶的正月裡病得不輕。楚太后心中憂慮,幾次親自去看都只見她臉色灰敗。幾次問了她原因,皇后卻只是搖頭不說,知道:“是臣媳沒用。母后不必管我。”
楚太后看着她眉間的憂色,沉聲問道:“可是因爲那雲水殿中的踐人?”
皇后抹淚道:“母后別去找了她麻煩,如今她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把皇上哄得寸步不離,母后要是去找了她麻煩,萬一……萬一皇上更加恨臣媳那該怎麼辦?”
她擡頭苦苦哀求:“母后,都怪臣媳沒用!”
楚太后看着她哭成了淚人,鳳眸一眯:“你身子先養好。別的事就不必管了!”她說完離開了中宮。
皇后擦着眼角的淚痕,脣邊勾起一抹冷笑。
……
永壽宮前,雪被掃得乾乾淨淨,露出乾淨的青玉石。周惜若再次踏足這裡只覺得恍若隔世。她微微一笑,舉步要走了進去。身邊的林嬤嬤不安拉了她一把。她不禁挑了秀眉看着林嬤嬤。
“娘娘,當真要進去嗎?要不……找找皇上?”林嬤嬤面上皆是擔憂。
周惜若按了按她的手,示意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林嬤嬤無奈只能扶着她走了進去。該擔心的還是來了。今日永壽宮的一道意旨傳了周惜若覲見太后。這無異於一張催命符。在宮中的人都知道,在後宮,最有生殺予奪權力的不是皇后,更不是皇上,而是太后!
那暗地操控執掌了齊國二十多年權柄的女人!
周惜若走了進去,永壽宮一如往昔,奢華規整,處處皆體現出了一國太后的端莊與威嚴。周惜若在殿中看到了那許久不曾見過的楚太后。這半年來楚太后並未有多大改變,若是不仔細看是不看不出她眼角多添的一條細細皺紋,還有那凌厲鳳眸中日漸蒼老的渾濁。
她,在一日日老去。只是依然牢牢執掌着整個齊國的權力核心從不肯放手。
周惜若微微一笑,垂下打量的眼簾,緩步上前跪下道:“臣妾參見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楚太后看了她一眼,忽地笑了笑:“大約半年不見了,哀家竟不知永巷竟是個養人的好地方,你這朵殘花敗柳在永巷中卻越養越美了。看來改日哀家派人去永巷中好好看看,到底哪邊是有什麼魔力讓蓮嬪越變越水靈。”
果然是楚太后!一眼就直中了中心。
周惜若深深伏地,眸中掠過冷色,聲音卻越發溫和:“太后娘娘真愛說笑。永巷是個賤地,剛好臣妾命賤,到了那邊反而如魚得水罷了。”
楚太后輕聲笑了笑,鳳眸微眯,揮退了身邊的女官,這才走下鳳座走到周惜若身邊。她蹲下身,仔細打量了她。忽地一把捏起她的下頜,讓她直視自己。周惜若被迫擡頭看着眼前風韻不減的楚太后,面上神色平靜無波。
楚太后打量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眉間的梅形硃砂,冷冷一笑:“你這個樣子倒有了五六分像了那個女人。說!是誰告訴你這些事的!”
她美眸中冷光如刀,刺得周惜若眼瞳猛的一縮。
她直視楚太后,淡淡反問道:“那個女人是誰?臣妾不知道太后娘娘說什麼。”
楚太后狠狠一把推開她的臉,鋒利的護甲劃過她的臉頰,頃刻就有一道血痕。周惜若捂住臉,聽着她的震怒。
“不知道?不知道你會做這樣的妝容?不知道皇帝會讓你住在雲水殿中?!”楚太后壓抑的怒意已在她頭頂響起,她看着跪地的周惜若,眼中的怒火彷彿能將她燃盡。“周惜若,有一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自以爲耍點小聰明就能讓皇帝從永巷中把你放出來,但是你被忘了這個後宮中,只有哀家纔是真正的主人!”
周惜若所做地只是更低地伏地,不發一語。
楚太后看着地上的她,終是深吸一口氣,冷冷道:“你可知道哀家隨時都可以要了你的性命?!”她轉頭對外面喚道:“來人!——”
“等等——”周惜若終於擡頭,看着怒氣未消的楚太后,聲音沉靜如水:“太后娘娘不覺得殺了臣妾沒有任何意義,而且還會讓皇上憎恨了太后娘娘。與己無利的事太后何必做呢?”
楚太后一雙鳳眸皆是輕蔑,就如看着腳底可憐掙扎的螻蟻:“你在向哀家求饒嗎?太晚了!永巷裡你不待非要出來媚亂六宮,讓皇后不安穩。皇后是誰你應該知道!周惜若,你今日要用什麼說服哀家不殺你?”
周惜若嘆了一口氣,帶着惋惜:“若說今日臣妾用什麼來說服太后不殺臣妾,當真是沒有。只不過有一件事想讓太后權衡一下。”
楚太后聞言不禁冷冷失笑:“什麼事值得哀家權衡?你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哀家權衡?”
周惜若失笑:“是啊,臣妾無權無勢,不過是一介棄婦,蒙了恩*才得以入宮,臣妾又有什麼資格讓太后娘娘多看一眼呢?這樣的女人不是該在永巷中腐爛嗎?只是太后可否想想,誰如今纔是皇上身邊最得信任的人。”
她看定楚太后,一字一頓道:“是臣妾!”
楚太后鳳眸猛的一眯,重新打量她。
周惜若再一次伏地,問道:“太后覺得皇上是什麼樣的人?”
“心有大志,可性情陰晴不定,哀家也抓不準他。”楚太后慢慢道。
周惜若道:“可是臣妾可以得到他的信任,從而效忠太后娘娘。”
楚太后看了她許久,半晌她哈哈一笑,聲音森冷:“你以爲今日這麼說哀家就能相信你了嗎?”
“太后不必相信臣妾,只要想想如今後宮中誰纔可以勝任,便知道臣妾是太后唯一的選擇。”周惜若面上含笑,眉間一點硃砂紅得妖嬈:“恕臣妾直言,皇后已失敗了。整個後宮中都知道太后厭惡了臣妾。而這恰恰纔能輕易讓皇上不起疑心。”
楚太后看了她良久,慢慢問道:“那好,哀家最後問你一句,你是怎麼知道雲水殿的?又是怎麼知道能討得皇帝的歡心?”
“鄭十三娘。”周惜若並沒有猶豫很久,很快說出那個名字。
楚太后一怔,隨後冷笑:“果然是她!落到浣洗局中日夜洗衣都不曾讓她得到教訓!她如今在哪裡?”
“死了。”周惜若淡淡道:“她答應助我,事成之後臣妾就送她出宮。只不過臣妾派人在半路上殺了她。”
楚太后聞言不由多看了她幾眼,半晌才道:“當真死了?”
“死了。只有死人才不會吐露秘密。更何況這是皇帝的秘密,臣妾必不能讓她活在世上。”周惜若道,她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方事物,遞了上去“這是從她身上找到的事物,她片刻不離身,恐怕這事物關係重大。臣妾不敢佔有,所以呈給太后娘娘看看。”
楚太后看了一眼,猛的握緊手掌。她在殿中來回踱步,半天才慢慢坐在了鳳座上,看着面前跪着的周惜若,道:“起來吧。哀家今日可以不殺你。”
周惜若起身,因爲跪了太久而微微踉蹌了下。楚太后看着她臉上的血痕,隨手掏出袖中的帕子,遞給她,似笑非笑道:“擦一擦。”
周惜若搖頭,伸手在自己的臉上猛的再劃一道,血珠從臉上滾落,她眉頭未動一下,聲音清冷:“臣妾始終要記得今日太后是責罵了臣妾。太后日後也不必憐惜了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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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章會有點繞,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周惜若要騙了太后不殺她,所以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