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越卿卿的聲音又傳來:“越離,我累了,想歇一歇。”
龍越離道:“那走吧。朕帶你好好去歇一會。”
越卿卿忽地道:“這裡有涼閣,我們……”
“不必了。”龍越離似急於離開這裡,道:“再不走就該被人發現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一切又歸於寂靜。眼角的淚痕已幹,她在靜靜等着身上的藥力從身體中減退,緩慢的,一點點地消除,連同心底的那一點點熱氣消退……
光影在窗櫺上斑駁,不知什麼時候涼閣的門被無聲無息地推開。周惜若看着那冷笑走來的人,蒼涼地勾了勾脣角。硃紅色的深衣,冷峻如刀刻的面容,他的眼深得如一口無底的深井,寒意油然而升。
他坐在涼榻旁邊,輕撫過她被淚水打溼的鬢髮,薄脣邊帶着一抹深深的嘲諷:“這麼快,你就要不得求我了。”
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邊輕佻地掠過,漆黑的眸中皆是惋惜與憐憫:“這麼好的蒙汗藥,既能讓你不能開口說話也不能動,可偏偏腦中那麼清醒,這是什麼藥呢?哦——我告訴你,這可是最貴的蒙汗藥,一小瓶值百金。叫做醉殤呢。”
他看了一眼地上昏睡不醒的溫景安,隨意踢了一腳,笑着對周惜若低聲道:“他呢,這藥被下得多,沒有一天*是不會醒的。”
他看着周惜若睜大的美眸,俯身以額抵着她的額頭,悄聲道:“惜若,求我吧。求我救你。求我在被人發現你衣衫不整和咱們溫大學士共處一室前把你救走。”
周惜若定定看着他,張開口,竭力地發出一聲嘶啞難辨的聲音:“救……救我……”淚水隨着這一聲屈辱的懇求,奪眶而出。
邵雲和笑了,他貼耳俯身在她脣邊,聲音低啞:“我聽不到,求我。求我救了你,告訴我你想要和我乖乖合作。說吧。說了我也許會考慮考慮。”
周惜若痛苦地閉上眼,他如噩夢中才會出現的聲音在她耳邊不停地蠱惑:“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周惜若,這一次我不救你你就徹底完了。哪個皇帝會容忍自己的妃子和最鍾愛的臣子不清不白呢?”
“你知道我怎麼知道你在這裡嗎?”他的聲音那麼輕,可是卻那麼冰冷:“因爲你都在我的掌握中。無論你走到哪裡四周都有我的耳目在盯着你!不然你以爲我怎麼放心讓你帶着我的秘密四處亂走?!不然你以爲你怎麼會這樣肆無忌憚地在我的眼前活得那麼榮耀!因爲這一切,都是我施捨給你的!是我讓你活到了現在!”
周惜若眼中的淚已經在面上蜿蜒成河,他冰涼的手指玩弄一般在她的臉上畫着,像是在欣賞她的痛苦。
“周惜若,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你不要以爲我不傷害你,你就可以這樣對我!”
“我求你……”周惜若睜着淚眼,嘶啞用力地擠出一句話:“只要你肯……救我……我……”
“怎麼樣?”邵雲和面上的笑意漸漸冰冷,漸漸變得令人從心底泛起寒氣:“救你?讓你不爲我所用,讓你日日睡在龍越離的龍*上?用你的榮*來羞辱我?”
他猛的一把掐住她細嫩的脖子,頓時令她無法呼吸。周惜若痛苦地看着他,無法掙扎,心腔的氣息一點點地耗盡,疼得像是要炸開一般。可是上方的他冷笑如魔,一字一句那麼清晰傳來:“救了你,然後讓你告訴了溫景安叫他去查我的來歷身份?!周惜若,我不是傻瓜!不會讓你一次次挑戰我的底線!”
遠遠的,腳步聲傳來,他猛的放開手。新鮮的空氣涌入,她不禁大口大口的喘息。
“我不殺你。因爲我承諾過不會再傷害你。”他冷笑站起身來,一把拎起昏沉中的溫景安丟在了她的身邊,“可是我可沒有承諾過一定要救你!”
他說着人影一閃,已從窗外掠了出去。
周惜若看着身邊昏沉的溫景安,終於痛苦地緩緩閉上眼睛……
……
夜,掩蓋了白日的一切。周惜若從噩夢中醒來,一睜開眼就是那扇孤零零,不足一尺見方的窗戶。淒冷的月在窗外的天際冷冷地照着,銀色的月光把這個狹小的房間也照得如晝夜那麼明亮。
她定定看了許久,這才緩緩輕撫自己紅腫的臉頰。熱辣辣的痛傳來。她慢慢抱住自己蜷縮在牆角,夜並不冷,可是這卻是她這一輩子最冷的一個夜晚。
臉上的挨的第一下很重。當她被人撞破涼閣的門拖到了龍越離跟前時。她看着他臉色由紅轉青,然後,這一巴掌落下,從此天地傾覆,再也沒有光亮。
四周嘈雜的聲音無孔不入地闖入腦海。
皇后氣急的聲音還在耳邊嗡嗡作響:“怎麼會出了這等醜事?!怎麼會這樣?!簡直是敗壞皇家的顏面!怎麼辦啊,皇上!”
“皇后娘娘,臣妾就說了,這周惜若有一種別的女人沒有的本事,那就是勾!引!男!人!”南宮菁的聲音充滿了惡毒與幸災樂禍。
“皇上息怒!也許……蓮修儀是有委屈的!”越卿卿楚楚動人的美眸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問道:“蓮修儀,你有什麼委屈就說吧。皇上定會爲你主持公道!”
接下來呢?接下來龍越離震怒得要發狂的面容出現在她的眼前。他漆黑玄瞳中都是她髮髻散亂的模樣。他怒問:“你到底說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記得自己不看他,只盯着越卿卿的面容,蒼白乾裂的脣吐出一個字:“滾!”
“啪”地一聲,她眼前金星亂撞,第二個巴掌打得她笑得如癲似狂,滾燙的胸臆間再也沒有一絲暖意。
……
夜還是這麼寂靜,她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星光,癡癡看了許久。不知過了多久,“啪嗒”一聲輕響,一盞昏黃的燭火從門邊照耀進來。周惜若緩緩轉頭看着走進來的人。燭火驅散了黑暗,卻再也照不亮了她的世界。
她看着那人,乾裂流血的脣輕撇,笑了笑:“原來竟是雲少。”只這一句牽動了臉頰,痛得更加厲害。
此時能安然前來看她的,竟是幾面之緣的雲思澤。
雲思澤仔細關好門,走了進來,坐在她的跟前,打量了她一眼,眼中掠過痛惜:“蓮修儀娘娘現在覺得如何了?”
周惜若微微一笑,雖然會痛,但是卻依然淡笑如菊道:“我很好。有勞雲少關心了。”
雲思澤一怔,他沒料到周惜若不哭不鬧,冷靜得不像是真人。
周惜若看着他震驚的模樣,目光掃向他帶來的東西,問道:“這是給我的嗎?”
雲思澤這纔回過神來,手一推,把帶來的一包東西推到了她的跟前,輕聲道:“蓮修儀娘娘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雖然今天發生的事很糟糕……但是蓮修儀娘娘對我爺爺有照拂之情,所以我今夜一定得來報答蓮修儀娘娘。”
周惜若打開一看,是一壺清水和幾個包子。她擡起幽深的美眸,糾正他的說法:“我如今已不是修儀了。雲少還是不必這麼稱呼我了。”她說完拿了包子慢慢地吃了起來。
雲思澤看着她旁若無人,小口小口地吃,只看得呆了。半晌,他才道:“蓮……”
“叫我惜若。我出身並不是世族,父親其實窮得比鄉間的員外都不如。所以不會忌諱人家稱呼了我的閨名。”周惜若擡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昨日我方到昀紫山莊,是你爺爺讓你來親自見我不是嗎?”
雲思澤心中一震,猛的盯着她彷彿能洞悉所有的美眸,道:“你怎麼知道?”
周惜若喝了一口清水,漱去口中殘留的血味,這才淡淡道:“多年來你們雲家因爲是皇商,地位不高,苦於後宮無人,所以你們想要逢迎了我,讓我在皇上身邊爲你們說上話,不是嗎?”
雲思澤一聽臉色劇變。周惜若看着他,笑意漸收起,她輕撫自己紅腫的臉頰,嘆息:“可是,很不走運。我今日被人設計,不要說恩*,就是性命也許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