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遂命林生貼耳過來,如此這般說了幾句。林生點了點頭,轉身要退下。
周惜若忽地道:“等等。”
林生頓住腳步,回頭等着周惜若的吩咐。周惜若美眸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半晌不語。
林生頓時瞭然,躬身低語道:“蓮修儀放心,奴婢前來菡香殿的時候葉公公曾說過,忠心的宮人才會有很好的前途。”
周惜若輕嘆一聲:“葉公公當真如此看重我嗎?在宮中所有嬪妃中,最沒有家世與地位的便是我。”
林生聞言微微笑道:“評判一個人並不單單看重家世,更何況皇上心中蓮修儀是有一席之地的,所以蓮修儀何必妄自菲薄呢?只是葉公公擔心蓮修儀心地善良,很多事都不會輕易去做,所以他命奴婢前來也是想全力幫襯一把。今日剛好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自當盡力。”
周惜若聽得林生說的話,知道他曲解了自己要他辦事的緣由,但也不好解釋太清楚,遂道:“好吧,林公公去吧。我相信你,也相信葉公公。”
林生這才退了下去。
到了第二日,林生趁四下無人之時上前如此這般說了,周惜若點了點頭,到了午膳過後換了一身宮女衣衫,悄悄出了菡香殿,一路向皇宮東南面走去。林嬤嬤跟着她,爲她帶路。不一會,周惜若果然在一處僻靜的庭院中看到了溫景安。
這處庭院已荒廢了不少日子,四周寂寂,只聽得蟬聲陣陣刺耳。溫景安一身白底鑲藍邊學士服正坐在亭中。周惜若長吁一口氣,上前喚了他一聲。
溫景安轉過見她宮女打扮,不禁詫異:“蓮修儀,你這是……”
周惜若揮命林嬤嬤退下,守在外頭。這才上了亭中坐在他對面,看着溫景安消瘦許多的臉色,輕嘆:“溫學士最近可好?”
溫景安眸中一黯,但卻笑了笑:“我很好。蓮修儀何出此言?”
周惜若看到他眼底的黯然,知道他定還在爲耶律箏兒痛心,於是只能無言。過了一會,她打破沉默岔開話題,問道:“驛館大火,溫學士所知是怎麼燒起來的?”
溫景安頓時詫異,回過神來這才道:“聽京兆伊那邊查是因爲宴飲時,不小心打了火燭點燃了酒水,所以纔會燒得那麼嚴重。”
周惜若沉吟一會,又問:“但是當時驛館中人那麼多,就算不小心失火但是也不應該燒成了這樣。而且耶律翰會點拳腳功夫,也不太可能逃不出來。就算他喝醉了,除非那火燭是從他房中開始燒起,不然驛館侍衛們肯定第一個要救的便是他。”
溫景安聽得她在質疑驛館大火的起因,不由皺眉問道:“難道蓮修儀在懷疑這場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嗎?”
周惜若點了點頭,美眸中掠過深深的痛色,緩緩道:“難道溫學士忘了……阿寶……”
溫景安渾身一震,猛的站起身來。
周惜若眼中溢出水光,一字一句道:“不瞞溫學士,我一直懷疑阿寶是被安王府所害的,就是苦無證據。我就懷疑這一場大火也是安王府所做。”
自從阿寶葬身火海之後,她都無法擺脫失子之痛,雖沒有親眼看過是誰行兇放火,但是放火殺人掩蓋罪證的做法,這太像同一個人所爲。
溫景安聽了卻搖頭:“不可能!安王不可能去殺了耶律翰,二皇子一死對我們齊國也不利。更何況安王世子南宮慶雖是掌握西北兵權,但是他從未上過戰場,只是一個草包將軍,用兵打仗根本比不上安王這百戰之將。萬一兩國開戰南宮慶就不得不出徵,如何能讓安王放心?”
周惜若聽着溫景安的分析,也沉默下來。
溫景安見她眉間黯然,不知不覺上前輕拍她的肩頭安慰道:“蓮修儀別想太多了,阿寶的死因我會繼續派人去找,若是安王府所爲,到時候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周惜若搖頭苦笑:“溫學士不必再安慰我。那一場火燒得乾乾淨淨,什麼證據都沒有。要替阿寶報仇又是什麼時候呢?罷了……”
她說着起身要走,忽地又轉身,看定溫景安,躊躇半晌才道:“如果這一場大火我懷疑是邵雲和做的呢?”
溫景安頓時一愣,等回過神來才慢慢坐在石凳上沉思不語。
周惜若心緒紛亂,這場大火有蹊蹺,她第一個懷疑是安王府派邵雲和所做。可聽溫景安分析,秦國二皇子耶律翰死了對安王府沒有半分好處。可是若還有第二種可能呢?若是邵雲和瞞着安王做下的呢?!
只是幾字之差,卻已是截然相反的兩種可能。
邵雲和神秘的身份始終是個謎。他不是真正的邵雲和卻假扮邵雲和進京趕考,還尚了敏儀郡主。這點溫景安也早就知曉,可是他不知的是:邵雲和還有可能是別國的殲細!這要不要現在就告訴了溫景安?周惜若心中猶豫不決。
亭中頓時一片死寂。林嬤嬤忽地在這個時候上前來,神色緊張:“蓮修儀,有人朝這邊走來了。趕緊走吧。”
周惜若不能再待下去,連忙對溫景安道:“溫學士派人去查一查。邵雲和此人絕沒有溫學士想得這麼簡單。”
她說完匆匆隨着林嬤嬤從後門匆匆走了。溫景安還來不及說什麼,她的身影已消失在翠色掩映的庭院盡頭。
周惜若匆匆地隨着林嬤嬤走,忽地不遠處有人從另一邊路邊走來,那人看樣子是宮妃,只是神色懨懨不樂,身後跟着同樣臉色的宮女。她看到周惜若的背影,不禁停住腳步,拉了一把身後的宮女:“你瞧瞧那人是誰?看着好眼熟!”
宮女被她一扯,不樂意地看去,看了半天才嘟噥道:“奴婢不知道,但是那嬤嬤倒是認得清楚,是曾經儲秀宮的教養嬤嬤,林嬤嬤。”
那宮妃一怔,失聲道:“是菡香殿的林嬤嬤嗎?”
宮女點了點頭:“是啊。她好好的儲秀宮的教養嬤嬤不做,特特去當了菡香殿的嬤嬤。這事宮中還議論不少日子。”
那宮妃想了半天,忽地一拍手,恍然大悟:“我想到了,那另一人不就是周惜若了嗎?!”
宮女被這麼一說,也附和道:“是啊!奴婢瞧着也像。只是爲何蓮修儀會穿了宮女的衣服?”
那宮妃杏眼中掠過疑惑,半晌才道:“也許……她是想避人耳目吧!好你個周惜若!又想做了什麼事不讓人知道了嗎?”
她心中計議一定,急忙朝着周惜若走出來的方向而去……
……
周惜若回到了菡香殿,林生急忙上前:“蓮修儀可來了,方纔御前來傳話,皇上得了一筐從西域進貢來的葡萄,想叫蓮修儀前去一起嚐嚐鮮。”
周惜若一怔,問道:“林公公怎麼回答的?”
林生道:“奴婢只能說蓮修儀正在午睡,等醒了梳洗一下自然會趕緊過去。”
周惜若放下心來,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梳洗下再去。”
她說着回了內殿梳洗穿戴起來,看了看身上都已妥當,這才問明御駕所在的所在,匆匆過去。
龍越離這些日子因秦國要開戰之事煩心不已,在永壽宮譏諷了楚太后與安王之後便怒而罷朝三日。後來安王又藉口兩國開戰,大肆在軍中動作,剷除異己,任人唯親。整個軍中眼看着就要完全落入安王的手中,龍越離這幾日便在宮中見了幾位前朝退下來的老將軍,以期待能從他們的子弟中挑出有才能的人。今日恐怕也是見了外臣之後再命她前去相伴。
周惜若到了啓德殿,卻不見龍越離的身影。只有杯盤方方收下。周惜若知道自己晚來了一步,問宮人:“皇上呢?”
宮人道:“回蓮修儀的話,皇上在涼閣呢。”
周惜若又到了涼閣,龍越離卻已歇息下去。她自是不敢打擾了他的安歇,便在涼閣外間等着。涼閣外間桌上果然放着一盤紫紅剔透的葡萄,看樣子不是中原所產。她不禁捻了一顆正要吃。
忽地外面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哥哥!爺爺定是在這裡睡覺!我們去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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