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結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共生組織在短時間內潰不成軍,讓聯盟軍贏得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大多數人都不清楚共生組織內部發生了怎樣的變故,共生機甲好像在一夜之間退出歷史的舞臺一樣,消失在戰場上,甚至於到最後,共生組織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戰術混亂不說,甚至連人類戰士都表現出明顯的頹勢,各自爲政如同一盤散沙。
這犯了戰場上的大忌,如此明顯的錯誤起初不知□□的聯盟軍還以爲是共生組織故弄玄虛,幾番試探後纔敢大下殺手。
突如其然的勝利,就像天上砸下來的餡餅讓人頭腦發熱,得意忘形。
聯盟軍一再趁勝追擊,打入共生組織各個分部的太空站中。已經虛弱的沒有一絲力氣的首領們見狀在最後的通訊光幕中從彼此眼中看出不甘而又血腥的笑容來。
來吧,都來吧,一起下地獄吧!
他們心中叫囂着,戰局已經不可扭轉,那就殺一個是一個,他們心中的不甘就用這些聯盟軍的死亡來祭典,他們心中的遺憾,就用這些陪葬品來成全。
“都準備好了嗎?”僅剩的兩名長老之一撐起自己的身體,用最後的尊嚴問道。他的另一名夥伴已經躺在治療臺上不省人事,可以說他如今是這些清醒的人中地位最高的存在。
但這也無法阻止他即將步入死亡的結局。
首領們紛紛傳令下去,得到肯定反饋後,才感覺心頭一鬆。
“那,便開始吧。”用這些人命爲他們送行,要熱熱鬧鬧的才行。
“是,長老。”
首領們的命令很快轉達下去,共生組織的影子們陸續答道:“首領,已經準備就緒。”
“傳令,發射!”
“傳令,發射!”
一聲聲命令落下後,長老緩緩閉上眼睛,他等了片刻,再次睜開眼睛來。“□□靜了。”他的語氣遺憾,爲不能聽到萬里之外的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和碎裂聲而傷懷。很快,遵從命令的影子們發回通訊,衆人正等着聽到那美好的聲音,卻不想只聽到一陣刺耳的呲呲聲,通訊頻率□□擾。
首領們心裡一下咯噔,彷彿驗證他們心裡的不安,他們眼前的通訊光幕突然黑下,被另一個人的通訊頻率所代替。
男人不算陌生的臉出現在光幕中,他的姿態依然這樣優雅,怡然自得地看着衆人。長老和首領們各自心緒不一,有人吶吶不成眼,有人震愕地睜大眼睛,有人拼盡全力彷彿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對着通訊光幕那頭的男人脫口喊道:“大長老,您回來援救我們了嗎?”
這種求生的欲.望矇住了他的雙眼,連桑格眼中毫無起伏的冷清都沒有看到,貿貿然就發出求救的呼喊,企圖在死神的利爪下掙扎。
桑格的視線短暫地移到了這個蠢貨身上,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多日不見,各位可還好嗎?”
他明知故問,彷彿看不見衆人臉上的虛弱一樣,淡淡笑着。這個笑容刺痛了首領們的眼睛,長老強自撐着身體撲到光幕前恨不得將桑格撕碎一樣,表情十分猙獰,失控地大吼道:“是你!是你做的對不對!是不是你!”
桑格掏了掏耳朵,笑着問:“我做了什麼嗎。”他輕聲問道,“如果是指,我阻止影子向那些無辜的星球投放光彈的話,我可以大方承認。”
“大長老……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們,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一名首領仍然天真地堅信着桑格是他們最後的希望,畢竟眼前的男人是這樣健康,完全有能力保留共生組織最後的一點實力,以便東山再起,在不遠的未來爲他們報仇。
“這些不懂感恩的卑鄙人類。是我們開闢了這個世界,是我們創建了聯邦,讓他們過上現在的好生活,是我們賦予了他們這樣的條件。”那名首領痛心疾首地說着,“他們竟然不知感恩,在組織危難關頭不伸出援手便罷了,竟然還和那些聯盟軍一樣叫囂,這樣不仁不義的民族還留着做什麼?”
首領顯然已經忘記,在最初的時候他們的機甲戰隊是如何在發現了一顆顆新的星球和人類時候用怎樣強橫的手段征服了這些星球。
那種幾乎滅族的仇恨,那種爲求同胞活下去而不得不對共生組織奴役,捨棄自己的民族特性,歸納入共生組織陣營的屈辱,在一代接一代的子民心中漸漸淡去。聯邦確實提供了他們更安逸的條件,但他們信服的卻是聯邦管理局,而非這些幕後爲非作歹的共生組織。
甚至對於聯邦,他們也已經再也不敢信任,對於共生組織的滅亡更是樂見其成。這些首領還企圖讓這些子民感恩戴德,簡直不知所謂。
桑格笑了一下,並不接話。
長老在短時間內比首領們更快地認清事實,他入會不久桑格就被革除大長老的職位,說起來兩個人並不熟悉,他也不敢說對桑格如何瞭解,也不知道當年到底是怎樣的原因讓整個長老會與桑格對立,甚至用叛變的罪名將他□□在禁閉室多年。他只知道,如果換了自己從雲端跌入泥潭,不可能沒有恨。
而桑格的表情更是告訴他,這些事情是桑格預謀已久的。
他心裡無端地害怕起來,心驚膽戰地看着桑格,企圖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一名首領則道:“桑格大長老,我們現在染上了瘟疫,不知道是爲什麼……長老,您若能離開,就帶着組織剩餘的人馬和影子們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只要保存實力,總有一天,能替我們報仇!”
桑格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笑了一聲之後不可抑制地大笑起來,他笑得眼淚都溢了出來,對身後的軍官道:“你聽見了嗎?嗯,你聽見了嗎?”
“主人……”
“哈哈,這些蠢貨,這些該死的蠢貨!”
桑格罵着罵着,突然咬牙切齒起來。他猛地站起來,哪怕知道在隔着光幕根本不能親手對這些人做什麼,他還是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那種強勢的威壓讓光幕那頭的首領們怔了怔,只見這位在幾十年間漸漸淡出他們的記憶,已經讓他們漸漸遺忘他曾經的雷厲風行的前大長老狠戾地看着他們,陰森森地說道:
“你們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五百年多啊,說起來這樣不可思議,只有他自己明白爲了活下去,他曾做過怎樣屈辱的妥協,又對自己下過多少狠心。歲月纔是最殘忍,只有被它打磨過的人,才知道那些艱辛,也完全不能爲外人道也。
他這樣說了一句,又突兀地轉了話鋒,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這些人竟然一點長進都沒有。屠殺這麼多個星系的子民,哈哈,說起來,比起你們的祖先,可真是青出於藍。只是不知道他們如果看到你們今天的這副模樣,會不會從地下爬出來親手掐死你們呢。”
當年的背叛者踩着勝利的步伐,殘忍地對那些已經對他臣服的無辜民衆大肆屠戮。一整個星系,有着幾十億的生靈,旦夕之間跟着他們賴以生存的星球死去。
而今的共生組織,這些長老和首領們,苟延殘喘卻還要拉着好幾個星系的人陪葬。
他們的腦子到底怎麼長得,這樣骯髒的基因又是怎樣的頑固,穿了這麼多代竟然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而囂張。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首領們還沒能看出桑格的真面目。
就在這時,各個首領只見有人進入指揮室,走到自己的面前。那些看着十分面熟或是幾名叫不出名字的共生機甲屬下站在他們面前,他們身上散發的健康氣息讓首領們精神一震,卻不等他們說什麼,便緊接着看到讓他們震驚的一幕。
“主人!”
“拜見主人!”
“主人,屬下幸不辱命!”
“主人……”
這些共生機甲體在首領們面前以最崇高的禮儀半跪而下,卻是對光幕中的桑格俯首。一個可怕的猜疑在首領們心中瀰漫開,他們瞪大着眼鏡看着桑格,眼球幾乎爆出眼眶,呼喊着什麼沒人聽清。
桑格揚脣一笑,“你們,做得很好。”
他的聲音淡淡,並沒有覆滅共生組織應有的快感和激動,只是憐憫地看着那些首領和長老,道:“收拾乾淨了,再回來覆命。”
“是,主人!”
“對了。”桑格笑笑地看着被壓制住的首領,其實這些舉動都是多餘的,因爲這些人原本就已命不久矣,就算不對他們動手,他們也沒氣力反抗,但桑格就是要看他們還企圖掙扎的醜惡嘴臉和氣憤怒罵的模樣。“好好招待他們,讓他們目送那些同伴離開,免得他們遺憾。”
“是,主人!”
共生組織的首領們,絕沒有想到自己人生的最後是看着自己的人馬一個個死在他們面前,而他們在太空站佈下的毒氣和爆炸裝置,當着他們的面一個個被拆卸,讓聯盟軍的人暢行無阻。
這場廝殺足足持續了一天一夜。
共生組織所領導的聯邦,至此,徹底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