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駕!”陳準淒厲的聲音響徹半空。
與之同時反應的還有牟斌,軀體橫在了朱厚照前方,繡春刀半空飛舞密不透風,將身前的箭矢擋了出去。
一瞬間,朱厚照周圍的壯漢們瞬間就形成了一個鐵筒,當然,順勢地,將明中信也裹在了其中。
而此時,從那分崩離析的寧王戰船上飛身衝來了一隊人馬,殺氣騰騰,直奔朱厚照而去。
當然,已經反應過來的士兵們瞬間將衆位將領圍在了當中,作護衛狀,以應對這支突然襲擊的人馬。
然而,未等他們站好位置,一件件黑色物事被拋向了他們,大驚之下,官軍們揮舞着兵刃阻擋這些物事,突然,轟隆隆一陣炸響,碎片橫飛,與之相應的是殘肢斷臂橫飛,這下,劫後餘生的官軍們更是面色蒼白,護衛着王守仁與陳準向後躲閃。
同時,竭力成防守隊形,防止這支人馬再次攻擊。
這隊人馬根本就無視王守仁、陳准以及他們周圍的士兵,直接就是奔向了明中信與朱厚照處,顯然,他們是以明中信或者朱厚照爲目標的。
當然,他們的手中物事也是連續拋向了明中信他們所處之地。
一時間,壯漢們紛紛倒下,然而,他們卻是前仆後繼,繼續護衛着明中信與朱厚照,向後方撤退。
明中信目光深凝,瞅向這支隊伍,卻只見當先一人渾身全黑打扮,一馬當先衝向他們,也唯有他手中並沒有拋送那些物事,只是揮舞着手中的利刃砍向護衛明中信與朱厚照的東廠番子與錦衣衛。
黑衣人手中的利刃縱橫飛舞,根本就沒有絲毫停滯,而在炸裂之時倖存的壯漢們紛紛倒於他的利刃之下。
遠遠地,王守仁與陳準對視一眼,目光一凝,壞了,這些傢伙知曉了太子殿下的身份!
當然,明中信與牟斌也深深知曉這一點,只能凝神指揮着這些護衛之人阻擋着黑衣人的攻擊。
但是,黑衣人有利器在手,根本就無懼於東廠番子與錦衣衛組成的生死防線,反而是一位位東廠番子與錦衣衛倒在血泊之中,捐軀獻身。
而黑衣人雖然也有傷亡,但他們卻在利器的幫助之下逐漸接近明中信與朱厚照的防線,眼瞅着就要來到近前了。
牟斌沉聲道,“中信,太子殿下就靠你了!”
說着,他一揮手,身邊的幾位錦衣衛千戶上前一步,緊緊隨着他就要前行阻擋那勢不可擋的黑衣人。
“教習!明興前來助陣!”就在此時,突然一聲斷喝響徹了長空。
明中信面色一喜,“牟指揮使,咱們再擋擋!”
牟斌自然知曉這意思,畢竟,那些明家學員的本事他們是見識過的,看來,咱們有驚無險了。
然而,他卻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一步,頭也不回地吩咐道,“中信,你率領這些兄弟護衛好太子殿下,咱們再擋一程!”
說着,也不管明中信回話與否,直接就率隊前衝,殺向了黑衣人。
與此同時,圍在明中信與朱厚照身邊的錦衣衛們鬨然應諾。
當然,僅有十餘位護衛了,真是可憐啊!
即便這十餘位護衛也是滿眼通紅,惡狠狠望向那些衝殺的黑衣人,畢竟,咱們幾十位兄弟就是被這些傢伙炸死砍死的,這份仇恨豈能忘卻!
明中信自然知曉牟斌之意,這是殺紅了眼啊!雖然護衛朱厚照乃是他的職責,但是,身前這些身死的護衛也是他的兄弟啊!眼見着這些兄弟在自己眼前身死,他豈能無動於衷!此時見明家學員來援,再有前方的王守仁與陳準等人逐漸穩住了陣腳,朱厚照身邊自有明中信護衛,他自然是再無顧忌,要上前爲咱們兄弟復仇啊!否則,他如何面對泉下的兄弟們!
故而,明中信也未阻攔,不過,卻是緊緊貼着朱厚照,履行他的職責。
然而,此時的朱厚照卻是並沒有害怕,一直就是滿眼的興奮,深深爲眼前的殺伐吸引,但卻是強忍着自己的興奮,沒有出聲,畢竟,他也知曉,這是在戰場之上,他的身份尊貴,如果他有什麼舉動,只怕全場情勢都得被他帶動,自然還是安靜點好!
而且,這般血腥的戰場是他從未見過的,此時不好好觀看,今後可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他的興奮明中信看在眼中,卻是心中嘆息不已,咱們這位太子殿下還真是心大啊!擱任何一個少年初次近距離接觸到如此刺激的殺伐,就算不崩潰也是嚇得手軟腳軟,豈還會如此的興奮!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還是看着點的好,否則,出點紕漏,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明中信的目光投向了前方激戰不已的戰船戰場。
卻只見牟斌投入之後,雖然那黑衣人依舊在不斷地投拋武器,但卻被牟斌躲閃而過,一位位黑衣人被他砍殺當場。
那位蒙面領頭黑衣人卻是毫不在意,只是不時將目光投向明中信處。
“殺!”突然,領頭黑衣人斷喝一聲。
就在此時,突然,所有黑衣人動作一滯,舉手扔向嘴巴,全身一震,霎時間,目光之中紅光一閃,再次投入了戰鬥。
而他們對面的護衛們感覺到這些敵人戰力暴增,一招不慎,居然被砍作了兩段。
戰場之上情勢突變。
牟斌也是措手不及,差點被身前的兩位黑衣人得手,雖然間不容髮地躲過了他們的襲殺,但身前卻是被幾位黑衣人突破了過去。
而突破的黑衣人,奮不顧身,眼中冒着紅光,直奔明中信。
明中信目光一凝,右手鋼刀一握,看來,自己要親自上陣了!
牟斌就待回身援助,然而,他前方的黑衣人怎麼會讓啊!
一柄柄鋼刀直奔他的頭顱,牟斌無奈,只好回身執兵刃擋住了兩柄砍向他的鋼刀。
隨即躲閃着身前的黑衣人。
“陳總管,助中信一臂之力!”牟斌無奈,只能揚聲斷喝。
而此時的陳準也是無奈地砍翻身前的黑衣人,卻是無法應援啊!
只因爲,就在那領頭黑衣人斷喝之後,這些黑衣人就如同吃了興奮藥一般,戰力大增,令他們壓力倍增,根本就無法突破黑衣人的防線。
如今,只能依靠明中信自己了!
而此時的明中信卻是輕鬆異常,一揚手,一聲炸響,身前的黑衣人瞬間身軀呆滯,翻身栽倒!
他身前的黑衣人們一呆,但霎時間就反應過來,繼續不要命地衝向了明中信。
明中信無奈地再度揚手,依舊是輕描淡寫地將黑衣人殺翻當場。
黑衣人們卻是前仆後繼,毫不在意地以更加迅捷的速度衝向了明中信。
明中信目光一凝,輕嘆一聲,雙手齊舉,射向了對面。
“殺!”突然,空中閃過一聲斷喝。
戰場之上齊齊一愣,現在這種情形不是正在殺嗎?這是在作甚麼?!
“啊!”一聲慘叫隨之響起。
衆人望去,喲,卻只見戰船邊上,一位位少年英姿勃勃衝了上來,雙手不斷齊揚,一位位黑衣人紛紛栽倒在地。
官軍們士氣大震,反擊迅速猛烈了許多,一時間,黑衣人陷入了苦戰當中。
明中信面帶笑容,一揚手將身前一位黑衣人送到了佛祖那兒。
“殺!殺!”那領頭黑衣人再次斷喝。
衆人不屑地笑着,這傢伙,現在情勢逆轉,咱們兵多將廣,將你圍殺近在咫尺,你還能扭轉乾坤嗎?瞎叫什麼?
然而,明中信心中卻是不好的預感突現,心中一突,皺眉思索,自己究竟遺忘了什麼?
“明大哥!”突然,一聲驚叫響起。
明中信心中一突,面色瞬間慘變,雙手連揚,身前的黑衣人瞬間躺倒一片,回身望去。
卻只見自己身後朱厚照滿臉笑容地看着自己,口中輕叫,“明大哥!”
啊!明中信雙目圓睜直直望着朱厚照胸前滴血的刀尖。
明中信一擡頭,望向朱厚照身後,卻只見他身後一位錦衣衛僉事滿面愕然地望着朱厚照,手中執着一柄鋼刀,鋼刀正插在朱厚照的身上。
而與此同時,朱厚照的肩膀之上也有一柄鋼刀,這柄鋼刀同樣在一位東廠襠頭手中,這名東廠襠頭同樣是滿面愕然地望着朱厚照。
當然,這些都是他們最後的表情,只因爲,他們二位的身上同樣被插滿了鋼刀,只因爲,他們身邊可都是護衛太子殿下的錦衣衛與東廠番子。
而此時遠處的王守仁、牟斌、陳準也是目眥欲裂望向這邊,眼中一片死灰。
太子出事了!這下,事情大條了!
“殺!”現在,輪不到黑衣人叫了,王守仁、牟斌、陳準聲嘶力竭地下令道。
官軍們更是激昂如狂,衝殺向黑衣人。
然而,他們的殺伐已經影響不到明中信了。
“朱壽!”明中信衝上前去扶住了朱厚照。
朱厚照滿面笑容地望着明中信,“明大哥,照兒在戰場之上還是有用的!”
一瞬間,明中信想起了自己質問朱厚照的話,你到戰場上能幹什麼?
此時想來,真的是心如刀絞,自己只不過是想要阻止他上戰場之言,沒想到他居然記到現在!在這種時候還惦記着自己的問話,那話對他而言究竟是如何的殘忍啊!
“不錯,照兒很有用!”明中信強忍着淚水,緩緩點點頭,“不要說話,我給你治傷!”
說着,明中信就等將朱厚照放平。
朱厚照一聽明中信的肯定話語,笑容更加燦爛,也就不再言語。
然而,戰場之上豈容你溫情存在。
轟隆隆,一陣陣炸響,戰船搖晃不停。
即便明中信也是無法令自己不搖晃,而朱厚照卻是滿眼的痛楚,畢竟,他身上可是有着兩柄鋼刀的!豈能好受?!
而此時,那領頭的黑衣人卻是在兩位黑衣人的護衛之下,居然衝到了明中信近前。
顯然,他們不會給明中信救治朱厚照的機會。
明中信目光森然,小心地將朱厚照,立起身形,望向那三位黑衣人。
三位黑衣人卻是不管不顧,直接衝向了明中信。
嗖嗖嗖,一位位東廠番子、錦衣衛讓過了明中信,如風般衝向了黑衣三人組。
“殺!殺!殺!”領頭黑衣人突然大喝三聲。
明中信目光一凝,環視周圍,卻未發現對自己有不利的舉動。
突然,心中警鈴大作,轉頭看向朱厚照。
面色激變,卻只見此時的朱厚照居然被一位錦衣衛千戶抱着,直衝向了鄱陽湖中。
明中信心念電閃,身形激閃,衝向了他們。
然而,爲時已晚,那錦衣衛千戶與朱厚照已經消失在了波濤之中。
“啊!”明中信望着眼前的鄱陽湖,昂首激吼。
而王守仁、牟斌、陳準更是悲憤填膺、如喪考妣,轉化而來的就是悲憤之聲,殺!
一時間,官軍更加地殺伐絕斷,不再有絲毫憐憫,直接砍殺那些倒地的黑衣人。
“哈哈哈!”隨之一陣大笑之聲傳來。
這聲音出現在如許場景之下,是如此的刺耳,如此的令人心寒!
衆人髮指眥裂地望向那大笑之人,卻發現,不是別人,正是那位領頭黑衣人,顯然,他目的達到,自然是興奮異常。
明中信卻是先行渾身一震,緩緩轉身,目光森然地望向領頭黑衣人。
“你-是-何-人?”明中信一字一字蹦出了他那寒冰徹髓的嘴脣。
領頭黑衣人卻是邊揚聲大笑,邊應對着激憤不已攻伐不斷的牟斌,故作俏皮地歪着腦袋瞅嚮明中信,“你猜?”
“你-是-何-人?”明中信卻是根本不理會他的俏皮,依舊是那四個字。
“你猜?”黑衣人彷彿不知曉明中信的憤怒一般,依舊是這兩個字。
“你-是-何-人?”明中信面無表情地機械地再次問出了這四個字!
“真是無趣!”領頭黑衣人搖頭嘆息一聲,嘩啦,扯下了面上的黑巾。
啊!一瞬間,王守仁、牟斌、陳準望着這副面容,大驚失色。
“果然是你!”明中信卻是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從嘴裡蹦出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