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情勢危殆

“你將我看成了什麼?”王守仁怒氣沖天地望着明中信,“我是那般貪生怕死之人嗎?你居然如此建議?你這是要將我置身於萬人唾罵之中嗎?如果我這般退去,如何面對這宜良城的鄉親父老?回京後,如何面對我那辛苦教誨我的老父親?如何面對朝堂諸公?如何面對滿情期盼的陛下?你將我置於何地?”

明中信苦澀一笑,並不答話。

“大人,明師爺也是一番好意!”明義勸道。

“好意?”王守仁徹底怒了,對明義怒目而視,“好意就是讓我如此狼狽逃竄?成千古笑柄?好意就是讓我丟棄責任?好意就是讓我受萬人唾罵?”

“大人,明師爺的意思是以身代您!不損您的威名分毫!”無奈,明義只好將明中信的打算道破。

王守仁一怔,眼中充滿了痛惜,停下的斷喝,緩緩轉頭望向明中信。

明中信看着明義,無語至極,眼中閃過一絲埋怨,唉,明義終究不瞭解王守仁的脾性啊,居然將這件事道破,只怕這下更麻煩了!

“你說,這真的是你的打算?”王守仁的聲音冷得可怕,盯着明中信一字一句問道。

明中信滿面苦笑,緩緩點頭。

“你覺得,我會感激你嗎?”王守仁冷靜異常,冷然地望着明中信。

旁邊的明義感覺一股冷風吹進了後脊樑,刺骨般寒徹,擔心地望着明中信。

“哈哈哈!”王守仁仰天大笑,不停地笑。

明義震驚了,他未料到王守仁居然會大笑,這是怎麼話說的?

他的目光中充滿了震驚地望着王守仁。

“明中信!”王守仁停下大笑,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從口中蹦出來,眼中的瘋狂之意令明義從心底發寒。

明中信此時卻是平靜異常地望着王守仁,一語不發,他自是聽出了王守仁笑聲中的悲憤,但卻冷靜如冰。

“你覺得,我是如此好擺佈,是嗎?”

未等明中信回話,王守仁繼續道,“你覺得,你是天,別人都得聽你的,是嗎?”

“你覺得,你能夠代替我做主?”

“你覺得,這支欽差衛隊是你做主,是嗎?”

“你覺得,我就是一個小丑,是嗎?”

質問的過程,王守仁眼中的瘋狂之意逐漸收斂,最終,眼中充滿了冷意地望着明中信。

然而,明中信卻是根本不回話,只是平靜地望着他。

就這樣,二人冷冷地對望,明義在旁看得心驚肉跳,深怕二人就此決裂。

然而,這二人卻是根本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站着,對視着。

“你真不走?”明中信冷然問道。

“哼!”王守仁回之以冷哼。

“好,那你就別走!”明中信說完,轉身向後行去。

啊!明義懵了,明中信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不管了?

而王守仁也是一愣,望着明中信的背影傻傻站着。

“大人,明師爺也是爲您好!”明義上前悄聲勸道。

王守仁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他此時纔想起,人家明中信的心思本也是爲的自己好,自己那般對待,確實有些過份了,好似自己得了便宜還在賣乖。

按說,自己本不該如此!但爲何這樣反應激烈呢?

初想,乃是自己那讀書人寧折不彎的性子使然,認爲人家小瞧了自己,有些悲憤。細想之下,卻是之前明中信的一些行動刺激到了自己,想來,這一路之上,每每遇險,這明中信盡是一肩挑起,卻讓自己躲在背後享受勝利成功的果實,自己有些羞惱,覺得自己名不符實,此番明中信自作主張,要求自己遠走避禍,說到底,觸動到了自己心中的那根弦,終於暴發了出來。終究還是自己有些心胸狹窄啊!同時估計自己心中也有一些忌恨攀比的心理,被自己的私心物慾所遮蔽,無法看清自己的本心,喪失了良知,纔對人家明中信如此,看不到其一片真心。

一時間,王守仁心中升起一絲明悟,剛纔乍聽明中信所言,自己的心已經被私心和物慾所遮蔽,無法看清明中信的心思,這就使得自己惡意猜想人家的本心,令自己變爲了惡人,這就是有善有惡意之動。如今自己經過明義提醒,明瞭明中信的苦心,明悟自己身的善惡,盡力使自己的心回到無善無惡的狀態,才能體察到明中信的本心,有了正確的認知。

瞬間,王守仁心喜非常,腦海之中一念閃動,好似有一絲靈光閃過,但再想要抓住,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捕捉到了。

一時間,王守仁悵然若失,那絲明悟、靈光究竟是什麼呢?

他卻不知,正是這絲靈光,在不久的將來,王守仁創立了王門四訣,而今天的這絲靈光,正是日後王氏心學的初步蔭芽。

“大人!”明義輕呼道。

王守仁瞬間從悵然若失的心緒中走出,看看明中信消失的方向,輕嘆一聲,“明義將軍,是本官錯了,還請你在明師爺面前轉寰一二!”

“那是自然!”明義有些愕然,欽差大人明白了?但是,他有些話卻不能不說,“其實,”

“嗯,但講無妨!”心結解開的王守仁微微一笑,望着欲言又止的明義,一舉手示意道。

明義如沐春風,心中豁然,大膽開口道,“我猜,明師爺勸你離去,其實,並非欽差大人離去!”

啊!王守仁愣了,這是何意,他不解地望着明義。

“也就是說,明師爺要的是,欽差大人本體離去,但欽差大人的形象,也就是這張臉,並不會離去!”

王守仁瞬間明白了,不由得眼圈一紅,望向明中信的方向,但隨即豁然一笑,輕聲嘆了一聲,“這個明中信啊!”

終究,明中信還是顧忌自己的形象的,臨了臨了,人家根本沒有將他趕出宜良城的心,而是換種方法,令自己既能夠得到民心,又能夠得到安全,如此兩全齊美的計謀,他卻並不分辯,這小子,真想做幕後英雄啊!

不錯,依這小子一路之上的尿性,必然是將功勞記於別人頭上,讓危險伴隨自己之身。與之相比,自己之前的念頭還真心是醜惡啊!

至此,王守仁心結盡去,那絲靈光一閃即逝,但卻令他心中再度有所明悟。

王守仁哈哈大笑,邁步向明中信消失的方向追去。

明義不解地搖搖頭,這欽差大人怎麼了,憤怒也大笑,高興也大笑,難道得了失心瘋?

他激靈靈打個冷戰,連忙搖頭,將這個念頭甩出腦外,急步追趕而去。

二人一先一後,追隨明中信而去。

然而,一路行來,卻是根本不見明中信的蹤影。

就在二人心中擔憂,明中信是否一氣之下,撂挑子不幹了。

就在此時,他們眼前呈現一張張帳篷,而這些帳篷之前,卻是一衆百姓,盡數圍着一人,正在那兒七嘴八舌地詢問道。

再看中間那人,不是明中信還是何人!

此時的他,滿面笑容,和顏悅色地望着百姓,正在一一爲其解釋。

而百姓們卻也是滿面笑容地望着他,眼中閃爍着的,是信任,是期盼,是希望!

王守仁不自覺地有些羨慕,甚至有些嫉妒。

嫉妒?王守仁心中大驚,連忙將其壓下,閉目稍作凝神,面上恢復平靜之後才睜開雙眼。

唉,還是心境不穩啊!王守仁心中嘆息,隨即面上浮現出一縷笑容,擡步向百姓們走去。

“諸位,”一瞬間,所有百姓都聽到了明中信的喝聲。

瞬間,全場鴉雀無聲,盡皆望向明中信。

“諸位,欽差大人到了,快來拜見!”說着,明中信一指王守仁行來的方向。

百姓們紛紛側目,望向王守仁。

然而,他們眼神中的情緒卻是那般的平淡,全無看向明中信的熱切。

此時的王守仁卻是絲毫不以爲意,經過幾次的波動,他早已看透想透,不再糾纏於個人情緒,只是邊行進着,邊衝百姓們拱手道,“本官來遲,宜良百姓們受苦了!”

百姓們躬身爲禮,但眼神之中,敷衍之色甚於尊敬之色。

顯然,他們並未認可這位欽差大人,反而在躬身爲禮之後,不時將目光投向旁邊的明中信。

明義偷眼觀瞧,卻見明中信平靜無波,一片淡然,好像根本沒有與王守仁爭吵過似的。

而此時的王守仁卻根本不以爲意,彷彿看不到百姓對明中信的態度一般,笑着道,“明師爺已經與我說了,大家如今身染疫病,但卻並不嚴重,只需認真接受治療,再經靜養,絕對會痊癒的,希望大家相信明師爺,一定會治癒大家!我也相信,大家在明師爺的治療下,會很快復原的!”

這話深得百姓人心,於是百姓紛紛拍掌叫好!

王守仁說完,笑意盈盈地看看明中信,轉頭衝百姓們道,“雖然,明師爺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治療你們,你們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讓他歇息歇息,正好我也與他商量一下城內的安排事宜?”

說着,他衝百姓們一拱手。

百姓們面面相覷,有那機靈的瞬間喊道,“我們自無不同意!明師爺確實該當歇息歇息了!”

一時間,大家反應過來,紛紛附和。

“走吧!明師爺!”王守仁笑着衝大家一拱手,轉頭衝明中信伸手延請道。

明中信平靜無波的面上終於閃現出一絲笑意,不過是好笑的意味。

“諸位,明某去去就來!還請稍待!”明中信衝百姓們一拱手道。

“明師爺,但去無妨!”自有百姓叫道。

“我們不急!”

一位位百姓無比體諒地衝明中信喊道。

明中信笑着拱拱手,轉身走向王守仁。

路過王守仁身邊時,他輕聲道,“走吧!商量商量!”

最後四個字,無比凝重。

明義在旁自是聽到了,不由得心中一沉,難道明中信還未消氣?這下可壞了。

不由得將目光投向王守仁。

然而,他驚愕地發現,王守仁居然不以爲意,笑意盈盈地轉頭衝百姓們一拱手,緊隨而去。

明義一頭霧水,這二位是怎麼了,臉色一變一變的,讓人猜不透,這些讀書人啊!

他無奈地搖搖頭,不再猜測這二位的心思,跟着他們轉向一處避靜之所。

“大人,情勢如此危急了嗎?”卻未想到,在避靜之所,明中信滿眼憂慮地望着王守仁,急問道。

至於二人爭執之事,根本提都未提。

但這個話題也是明義所關心的,不由得他深深看着王守仁,靜待他的解釋,畢竟,之前信上語焉不詳。

王守仁深深嘆了口氣,“不錯,現在情勢不容樂觀,雲南都督府來信,讓咱們酌情定奪,隨時可以放棄宜良,另謀出路!”

“有如此嚴重?”明中信皺眉問道。

王守仁苦澀一笑,“我也不想相信,居然讓咱們放棄自己的百姓,這個消息令我十分震驚。然而,隨之而來的布政司、沐王府的信件中皆提到了,在不得已之時,可以放棄宜良,撤退避禍!”

“從此看來,這雲南行省的情勢確實不宜樂觀。”明中信低聲自語道,“但爲什麼呢?會令這三方如此消極?”

“不用猜了!”王守仁面色凝重,看看明義,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道,“其實,從朝廷細作方面傳來的消息,此時雲南各府盡皆發生叛亂,而咱們這雲南府,更是重災區,被十餘股匪徒穿插破壞,而且只攻城毀城,絕不佔領城池,如今,更是集結起來,衝宜良而來!”

什麼?明義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着王守仁。

明中信卻是眉頭一挑,眼神怪異地看看王守仁,再看看明義。

“不錯,朝廷在雲南行省也有細作,與我取得了聯繫。”王守仁苦笑一聲,衝明義解釋道。

明義眼中閃過一絲猶疑,但眼神中更多的卻是感動,畢竟,朝廷派細作雖然是和尚頭上的蝨子明擺着,但王守仁卻明目張膽地讓自己知曉,這份毫不避諱難能可貴啊!畢竟,明面上,自己可是南疆一脈,魏國公一脈。這些事情自己是一定會向魏國公稟報的!而魏國公絕對會從王守仁的各種行爲之間判斷出這些細作的來處去處,甚至可能將這些細作網絡摸個一清二楚。

這一點,王守仁絕對能夠想到這一點,但他卻對自己毫無保留,唉,這份情誼令人感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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