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將是出發前往血腥高地的日子,整個雄鷹堡的氣氛越發緊張,每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焦躁的狀態之中。
就連一向沉穩的老戈登也不例外,接連罵哭了兩個辦事不力的僕人。
只有雷文保持了自己的節奏,早上起牀之後在佩蒂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用完了早餐,直奔地牢,繼續練習魔法。
“火聽呼……”
咒文吟唱的聲音迴盪在地牢裡,但剛吐出幾個音節,門外就響起了丹妮絲的聲音:“雷文,我有事找你。”
聲音平靜,但非常僵硬,明顯帶着火氣。
雷文心中也升起了一絲怒意,他轉身去到門口,將大門拉開,不耐煩地說道:“我在練習魔法,聽不到我的迴應就不能等一下?”
“練習的機會有的是。”丹妮絲分毫不讓地頂了回來:“之前不是說讓維斯冬留守嗎,爲什麼現在又要帶他上戰場?!”
雷文心下恍然。
原來是爲了這個啊!
不過他可並不打算承認。
“喔喔喔,別那麼激動嘛。”雷文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問道:“有這回事?我怎麼沒聽說?”
說着他看向伏拉夫:“這件事你知道嗎?”
“少跟我裝傻。”丹妮絲眉頭緊皺,不滿地說道:“我已經聽維斯冬親口說過了,他身上現在還套着你的附魔鍊甲呢!”
“哦,原來是這樣。”雷文拍了一下腦袋,故作恍然:“嗨,最近太忙,有些事情都記不得了。”
“對,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維斯冬來找我,主動請纓,想要上陣殺敵,我不答應他就哭,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心腸軟,沒辦法,就只能夠同意這件事了。”
“心軟?你?”丹妮絲從鼻子裡噴出口氣來,直奔主題:“不管是誰提議的,我希望你現在能夠下令,讓維斯冬留在雄鷹堡!”
“沒問題啊。”雷文乾脆利落地點頭說道:“不過這件事你還得去問維斯冬自己的意思,只要他答應了,我也不會反對。”
雷文鬆口得實在是太快,讓丹妮絲心中頗感不安,半信半疑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嗯哼,當然了。”雷文攤開手說道:“我尊重每一個人的意見。”
“那你可要記住這句話。”丹妮絲皺眉,深深看了雷文一眼,轉頭就走。
一路上到二樓,剛轉過拐角,丹妮絲就看到了維斯冬。
此時他正對着一個侍女大吹特吹:“我馬上就要上戰場了!說吧,你想要什麼戰利品?到時候,我給你搶來一個馬賊做奴隸好不好?”
這可憐的侍女走又不敢走,反駁的話也不敢說,只能在那裡唯唯諾諾、不斷點頭。
“維斯冬!”丹妮絲的聲音響起,維斯冬猛地打了個哆嗦,堆着笑臉轉過身來看着她:“母親大人!”
“跟我來。”丹妮絲板着臉說道。
說完轉身就向三樓走去。
“誒,好……”維斯冬訕訕一笑,還不忘回頭衝女僕拋了個媚眼,這纔跟了上去。
剛走進丹妮絲的房間,維斯冬就聽丹妮絲說道:“把門關上。”
“是……”維斯冬關上了門:“母親大人,您有什麼事?”
丹妮絲臉色陰沉,以命令的語氣說道:“把身上的鎧甲給我脫下來。”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句話出口,維斯冬應該會立即照做。
但這一次,維斯冬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讓你把鎧甲脫下來!”丹妮絲擡高了聲音:“難道你聽不見嗎?”
“母親大人……”維斯冬吞了口唾沫,遲疑着說道:“……我不想脫。”
丹妮絲沒想到自己會收到這樣的回答,眉頭皺起:“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想脫!”維斯冬強行壓住砰砰跳動的心臟,大聲說到:“我要去血腥高地建功立業!”
聽到這句話,丹妮絲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建功立業,就……”
她本想說“就憑你”,但看到維斯冬那認真的表情,生怕刺激到他的情緒,只能轉口說道:“……維斯冬,媽媽也知道你有能力、也有野心,但是你現在還太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建功立業的機會有很多,你先做好準備,等過幾年,你真的成年了,武技、身體都成熟了再去,不好嗎?”
“不好!”維斯冬站直身體煞有介事地說道:
“雷文兄長有一句話說得非常對。”
“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次機會,但能抓住的就只有那麼一兩次!”
“我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丹妮絲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
她養了維斯冬十四年,都沒讓他對自己言聽計從。
結果相處還沒有半年,維斯冬就左一句雷文、右一句雷文,簡直是把他奉爲偶像了。
自己這個家長做得實在是太失敗了!
“雷文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要信,他對你沒安好心!”丹妮絲語重心長地說道:“維斯冬,你仔細想想,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
“他之前那麼嚴苛地對待你的,怎麼可能突然就開始白白給你好處?你別忘了,他不是你親哥哥!”
“不要說了!”維斯冬痛心疾首地說道:“你根本不瞭解真正的雷文!”
“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人誇過我,學校裡別人接近我,都是爲了我的錢,他們的誇讚都是言不由衷!”
“就算是母親大人你,也從來都沒有誇獎過我!”
“只有雷文,只有他,發現了我的優點!他強化我的身體,給我附魔武器、給我附魔鎧甲,還要帶着我上陣殺敵!”
“從小到大,只有他對我這麼好!”
“你說的沒錯,他不是我親哥哥!”
“他應該做我的父親!”
“有他做我的父親,我早就該是大人了!”
“你……!!”眼看着兒子變成了一頭倔驢,還把自己配給了雷文,丹妮絲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
她扶着自己的額頭,深吸口氣,痛心疾首地說道:“維斯冬,你清醒一點,別那麼幼稚!”
“鎧甲、武器都可以回收,他要是真的在乎你,爲什麼不給你神賜藥劑?爲什麼軍事會議的時候沒叫上你?”
“他就是想讓你去血腥高地送死!”
維斯冬的胸口劇烈起伏,他看向丹妮絲的眼神充滿了不解,甚至還帶着一絲……
鄙夷?
“住口!”他額頭上青筋暴跳,大聲吼道:“不許你污衊我爸爸!”
“……!”丹妮絲只覺得胸口發悶,眼前發黑。
她一隻手指着維斯冬,另一隻手捂着胸口,嘴脣哆哆嗦嗦想要說什麼,卻一個音節都說不出來。
然後雙眼一翻。
真的暈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