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騎快馬從遠處急馳而來,馬上的騎士一個個都面帶驚慌之色,他們一直衝到周家嶼的軍營邊上,幾個士兵從軍營中走出來想要驗別來人的身份,爲首的騎士掏出腰牌,喝令士兵讓開,隨後快馬加鞭直向軍營內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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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不得縱馬急馳,除非是十萬火急的軍情,這是常識,軍營中的士兵們聽到馬蹄聲,紛紛從營帳中鑽出來,目送着騎士奔向軍營深處,有的人神情緊張,有的人卻顯得十分振奮,在大多數情況下,這就是戰鬥爆發的前奏。
“將軍,周家嶼東北四十里處,出現了大批敵軍!”爲首的騎士來不及讓人通稟,徑自衝到帥帳中,高叫起來。
帥帳中,熊士高與閻慶國正在低聲交談着什麼,聽到了斥候的稟報,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閻慶國喃喃的說道:“終於開始了……”
“慌什麼?!”熊士高猛地拍了下桌子,呵斥道。
自十餘天前的軍議之後,熊士高主動請命帶領本部鎮守周家嶼,駐紮在這裡不但能保證龍虎軍團主力側翼的安全,又能保護西邊的千夜縣,只要千夜縣不丟,龍虎軍團就能發揮靈活機動的戰術,進可攻、退可守,實在不行可以快速從千夜縣撤下去,保留實力。
熊士高知道自己的責任重大,所以一有閒暇。就讓親衛去把閻慶國請過來,或親自相邀,他對天威軍團地各種破敵戰術非常感興趣,尤其是借用戰壕阻擊敵軍的方法,向人請教問題沒什麼可難爲情的,周家嶼此地並不能算險要之地,想成功守住這裡,應該多學習一下他人的長處,只要能保證主力側翼的安全,就算跪下來拜師又能如何?!
幸好的是。閻慶國這個人非常隨和,沒有擺架子,傾囊相授,這幾天來,熊士高越來越喜歡這個年輕人了。雖然年紀相差不少。但在他的心裡,已經把閻慶國當成了兄弟,所以熊士高此刻感到非常惱火,手下人這麼慌慌張張的,豈不是在兄弟面前丟了個大臉麼!
“將軍,敵軍……太多了!”
“多?老子就怕他們來的少呢!不爭氣的東西,自己到軍法官那裡領二十軍棍!”熊士高怒氣衝衝地站起來:“來人,備馬!”
“熊老哥。我也一起去看看吧。”閻慶國也站了起來。
熊士高猶豫了一下,刀劍無眼啊……人人都知道。閻慶國是錢不離座下的心腹,萬一出了個好歹,誰能承擔起這責任?不過熊士高轉念又一想,閻慶國也是跟着錢不離南征北戰的驍將,如果不讓閻慶國一起去,好似自己瞧不起人家一樣,無法,最後還是點點頭默許了。
兩人走出帥帳,熊士高一邊令自己的副將整頓士兵。隨時準備應戰,一邊把本部中僅有的五百輕騎集中起來,隨後帶着輕騎向東北方呼嘯而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熊士高已經趕到了毛家村,他還想繼續往前走,卻看到前面有自己地斥候排成一條長線狀撤下來,號角聲連天響起,這是斥候地警報,敵軍距離此地已經不足五里了。
“熊老哥,不要再往前走了,去那座小山上觀察一下吧。”閻慶國用手向側方的一處小孤山指了一下。
“也好。”熊士高沒有半點猶豫,他在龍虎軍團廝混了二十餘年,早已變得非常現實,哪裡還會有創造什麼傳奇故事的妄想,他的騎兵不多,不要說撞上敵人的大軍,就算被敵方的斥候纏上都是一件九死一生的險事,不怕死可不等於自己去找死。
登上山丘,居高遠眺,東北方隱隱約約有旗幟在飄動,熊士高習慣性的把兩手地食指、中指交叉在一起,想用指望來觀察敵情,閻慶國卻遞過來一樣長筒狀的東西:“老高,用這個看吧,這個能看得清楚些。”
熊士高接過長筒,一邊擺弄一邊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千里眼,老哥你可得小心些,這是大將軍的寶貝,你別弄壞了。”閻慶國笑道,他的雙手攥成兩個圓,在眼前平舉,還把另一隻眼睛閉上了,這是在教熊士高怎麼樣使用千里眼。
熊士高學着閻慶國的樣子舉起了千里眼,沒等他看清裡面的景象,閻慶國乾咳一聲:“老哥,反了,換過來!”
雖然在戰前,氣氛緊張,閻慶國也差點沒笑出聲來,不知道爲什麼,只要是沒見過千里眼的人,頭一次舉起千里眼時肯定都會搞顛倒,閻慶國他自己也是這樣,好像每個人都喜歡從大筒那一方向另一方觀看。
熊士高掉轉千里眼,很是小心的閉上了左眼,這一看過去,當場嚇了一跳:“好傢伙……”
“怎麼樣?寶貝吧?”閻慶國頗爲得意的問道。
“寶貝!寶貝!”熊士高連聲回答着,他時而放下千里眼,用肉眼去看遠方的景色,時而又舉起千里眼驗證一番,如此反覆幾次,直到確信手中地東西是名副其實的千里眼之後,才依依不捨的放下千里眼:“閻老弟,這……”熊士高話沒說完就閉上了嘴,這種千里眼對一個將軍來說是無上的寶物,熊士高忍不住想開口索要,哪怕是借用幾天也行,但他馬上又想起來,這是大將軍錢不離的寶貝,哪裡是他一個普通將領能借用的?
“老哥,什麼事?”閻慶國滿臉奇怪的問道。閻慶國一向表現得非常隨和,當然,有時候隨和也是一種裝傻,憑閻慶國的心機怎麼會看不出熊士高眼中的‘貪婪’,但話說回來,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把錢不離的寶貝送給別人,哪怕是借用都不成,所以他只能裝傻了。
“沒事、沒事。”熊士高嘿嘿笑了幾聲。
“老哥,羅斯人已經走近了。”閻慶國提醒了一句,這也是轉移話題的一種方式。
熊士高連忙舉起千里眼,觀察起羅斯人的軍隊來,最容易觀察的,就是一面面飄揚着的軍旗,其次就是羅斯國士兵穿戴的鎧甲形狀和顏色,象熊士高這樣久與羅斯國邊防軍做戰的老將軍,只需看到敵軍士兵穿戴的鎧甲,就能說出那支軍隊的隸屬序列,已經打了二十多年了,羅斯國彼得元帥手下的聯隊是有數的,熊士高几乎和每一支聯隊都交過手,認不出來那纔是怪事!只不過熊士高越觀察他的臉色就越不好,尤其是當一支身材高大、臉上戴着黑色虎頭面具的聯隊跳入他的視野時,熊士高的手一顫,差一點沒有把千里眼扔到地上。
“老哥,怎麼了?”閻慶國察覺到了異常。
“伊凡斯基的狂戰士軍團中戰鬥力最強的就是血獅、黑虎、人熊三支聯隊,羅斯人這一次……把黑虎聯隊派出來了,其他幾個聯隊也都是彼得的老家底,看來這周家嶼他們是要定了!”熊士高苦笑起來。
閻慶國接過千里眼向東北方觀望,他沒有與羅斯國的軍隊打過仗,所以做不到象熊士高那樣準確的評估出敵軍的實力,但他也不是一個新兵,最起碼他可以大概的估算敵軍的人數。
閻慶國看了片刻,臉色也沉了下去,最保守的估計,敵軍的人數也在兩萬以上!閻慶國轉身看向熊士高:“老哥,你能守住幾天?”
“不知道。”熊士高的回答很簡潔。
“不知道?”閻慶國的心更加沉重了。
“呵呵……”在這沉重的氣氛中,熊士高卻突然笑了起來:“閻老弟,你可別多想,我龍虎軍團沒有孬種!說真的,我不能保證守住幾天,但我能保證除非我和我的弟兄們都戰死在周家嶼了,否則他們一個都別想過去!嗯……老弟,你不用回周家嶼了,你從千夜縣折轉黃坑,替我向將軍求援,如果將軍那邊有難處的話……你告訴將軍,不用等我了,讓將軍帶着人馬退守千夜縣吧。”
閻慶國默然無語,他知道熊士高這是在給他一個非常體面的脫離險地的臺階,他更知道自己離開天威軍團來到這裡,身負着暗中監督局面的重任,留在這裡是不理智的,但是,這幾日來他和熊士高相處得很不錯,在朋友遇險的時刻獨自離開,有一種背叛的感覺,這讓他心中不太好受。
“別婆婆媽媽了,老弟,我就不送你了,路上保重。”熊士高伸手一揮:“你們這些人護送閻將軍去黃坑,其他的人隨我回營!”說完,熊士高雙腿一夾戰馬,向山下馳去。
五百人的輕騎兵一分爲二,一部分隨着熊士高奔下了小山,另一部分等待着閻慶國的命令,閻慶國的眼光顯得非常複雜,目送着熊士高遠去之後,又轉身看了遠處了羅斯國軍隊一眼,低聲下達了命令:“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