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鷹終於有所動作了,不過出人意料的是,梁山鷹先去拜會了通州府的代理刺史王明聰,隨後纔在王明聰的引見下,來到了錢不離下榻的府邸裡。
得到消息的錢不離正思索着梁山鷹的用意,梁山鷹已經在王明聰的引領下,來到了前廳裡,得到閻慶國傳報,錢不離馬上下令把梁山鷹迎進來,不過因爲此人對自己的態度曖昧,所以錢不離沒有親自出去迎接,由程達代勞了。
王明聰與梁山鷹一前一後、笑容滿面的走入了正廳,梁山鷹搶先說道:“天威大將軍的名聲如雷貫耳,小民已經敬仰多時了,沒想到今生有望能得見大將軍的天顏,幸甚、幸甚!”
錢不離看了看梁山鷹,此人年紀在三十上下,前額豐滿,一雙眼睛深陷了眼眶,開合間雙眼不時露出精光,鼻樑堅挺,嘴脣既小又薄,看起來象兩把彎刀,下巴上留着絡腮鬍子,梁山鷹雖然穿着非常華貴的衣服,可惜與他的膚色不太般配,顯得有些滑稽,淡黃色的華服不是誰都可以穿的,最起碼膚色要白皙,梁山鷹在衣着上露出這麼大的笑柄,其原因不外乎兩點,一是梁山鷹從小的日子應該很艱苦,沒有受過衣着方面的教育,對穿衣裝扮一無所知,看到這衣服很華麗,光彩照人,就直接套到了自己身上;其二就是梁山鷹身邊還是沒有能人,哪怕有一個通些學識的謀士,也會提出自己的意見。換句話說,人靠衣服馬靠鞍也不是絕對的,象梁山鷹這種打扮暴發戶的氣息太濃重了,錢不離倒是能控制自己的表情,而背對着梁山鷹的王明聰眼中早就露出了輕蔑的神色,與其打扮得如此隆重而不討好,還不如象王明聰那樣,簡單穿着一襲淡青的布衣呢。
其實從穿衣打扮上也能看出一個人的思想活動。王明聰身爲通州府代理刺史。他絕不會穿不起衣服,只是因爲他知道錢不離錢大將軍信任得力能幹地人,所以他用一襲簡單地布衣來表示自己的簡樸和穩重。而梁山鷹這一身華服則代表着渴望,一種試圖溶入上層階級、手掌重權的渴望,不管別人允許不允許,他先穿上這身衣服意味着他已經把自己看成了上等人。
樑大頭領已經是一個率領着千軍萬馬的將軍了,何必這麼客氣呢?請坐、請坐。”錢不離笑着說道。
多謝大將軍擡愛。”梁山鷹左右看了看,笑着坐在了左首第一張椅子上。
坐的位置不是亂坐的。自古有句話,叫左文右武,左首的位置要比右首的尊貴,在錢不離那個世界地古代,也講究這個,站在高高皇位下左首的第一人,往往就是當朝的第一宰相。右相雖然也有面君陳請的權力,不過在權力中樞裡卻要受到左相的節制。
統帥姬周國皇家禁衛軍的就是四個中朗將,分別爲左中朗將、右中朗將、前中朗將、後中朗將,與錢不離在霧峰行宮大戰的潘智超就是後中朗將。雖然官位看起來差不多,但掌握地實際權力相差頗爲巨大。
王明聰愣了一下,梁山鷹坐的位置本是他想坐的,沒想到被人佔了先。從小苦學成材的王明聰其城府很深,他笑着向梁山鷹點了點頭,隨後轉向錢不離:“大將軍,卑職還有一些緊急政務要處理,就不多打擾大將軍了。”喜怒不形於色只是王明聰自己控制得好,如果乖乖坐在左首第二位或者坐到右邊……王明聰得自尊心不允許自己這個做!還是索性告辭地好。
明聰,現在我們纔剛剛起步,將來的日子還長着呢。做起事情悠着點,別太勞心費神,萬一把自己的身體累壞了,賈天祥大人非得來通州府找我算帳不可,你是他器重的人啊。”錢不離笑着揮揮手:“把繁瑣地事情放一放,找個時間出去遊玩一次也好。”
錢不離這些話在王明聰聽來,有些土氣,什麼叫悠着點?不過偏是這些土話讓王明聰心裡升起了感激之心,尤其是話裡的暗示,現在不過是剛剛起步,將來的日子長着呢,現在他王明聰就是一州之刺史了,將來……將來豈不是要登堂拜相?!對絕大多數有學識的人來說,這都是人生最高的追求,想改朝換代、行大逆不道之事的人畢竟是鳳毛麟角的絕少數,那高高在上的內閣宰相就是極至了。王明聰長吸了一口氣,強自壓制着內心地激動,緩緩說道:“卑職多謝大將軍的關愛,卑職……絕不會讓大將軍失望的!”這後一句話,就是在含蓄的表忠心了。
錢不離微笑着點點頭,等到王明聰退出去之後,他才轉向梁山鷹:“樑首領是什麼時候到通州府的?”
在下已經到了七天了。”梁山鷹笑着回道。
哦?”錢不離以爲梁山鷹在這個問題上應該說謊,沒想到竟然會說實話:“樑首領既然早就到了通州府,爲什麼不早些過來會晤一下吧?”
在下也想早些過來拜見大將軍,誰知剛到通州府,就染上了風寒,結果拖到今天身體纔好了些,不瞞大將軍,現在頭還隱隱作痛呢。”
梁山鷹找的這個藉口確實不錯,也許他也是因爲察覺到有人監視才找的藉口,難道錢不離還能就真病假病爭辯一番麼?
原來如此,不過……樑首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生了病更應該通知我錢不離一聲,天威軍的軍醫可比這通州府裡的醫生更爲精通醫術,萬一寒疾越來越重,樑首領的人豈不是要誤會我了?難道樑首領還不信任我錢不離?”
大將軍言重了,在下只是不好太煩擾大將軍。”
你我將來都是一殿之臣,說什麼煩擾不煩擾的?!樑首領你太見外了吧?”錢不離玩味的一笑,語氣裡頗有責怪的意思。
沒想到大將軍是這樣的達人,呵呵……是我的梁山鷹的不是,請大將軍恕罪。”梁山鷹用朗笑化解錢不離的咄咄逼人,旋即轉移了話題:“大將軍,不知道公主殿下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到通州府?”
最少也需要半個月。公主殿下乃千金之軀。總不能象我等莽夫一樣,不分日夜縱馬急奔吧?樑首領不用太着急,至多二十天,殿下怎麼也到通州府了。”
二十天……”梁山鷹沉吟了片刻,苦笑道:“這時間越拖越久,天知道會出現什麼變動。”
樑首領指的是……”錢不離看似非常隨意地問道。
難道大將軍不知道?內閣已經要和羅斯帝國談判了,據說竟然打算把雲州割讓出去,這一來……風雲軍團回援京師地話。大將軍的處境就萬分危急了!”梁山鷹一邊說着一邊仔細打量錢不離的神色。
這件事情我倒是略有耳聞。”錢不離嘆道:“想當年帝國上將尉遲風雲歷盡艱辛,才爲帝國拓土開疆,先王以尉遲風雲的‘雲’字,設立了雲州,沒想到此時尉遲風雲依然健在,內閣就要把雲州割讓出去了,真是可悲可嘆。也不知道尉遲風雲聽到這個消息,會變成什麼樣子。”錢不離只是在發表自己的感想,卻避開那個關鍵問題。
大將軍,如果風雲軍團回援皇城的話。大將軍有沒有什麼對策?到時候加上皇家禁衛軍傾城而出,大局……危在旦夕啊!”梁山鷹忍不住又提醒了一次。
不懂不如藏拙!可惜梁山鷹連這句話也不懂,初次登上的政治舞臺的梁山鷹根本不知道政治地奧妙,有些問題不用明明白白的問出來。只需提個隱澀的開頭,對方就會明白你的意思,想回答自然會告訴你答案,如果不想回答,就算用世界上最直接了當的方法問出來,對方也會輕鬆的把球踢回到自己手裡。梁山鷹一問不得又問了第二次,其手段屬實落了下乘,更顯出了他‘菜鳥’的身份。
危在旦夕?”錢不離呵呵一笑:“想當初桂明帶領鐵浪軍團進攻福州之時。全天下人都認爲我錢不離危在旦夕吧?!”
梁山鷹當時就被噎住了,錢不離這一反問非常巧妙,這是兩個不在一個層次上地人勾心鬥角的必然結果,錢不離不但迴避了問題,還顯示了自己胸有成竹的態度,縱使梁山鷹還想繼續問,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是。
梁山鷹的眼珠轉了轉,笑道:“大將軍如此有把握,是依仗着那神器吧?”
任帥攻打通州府時,嶄露地神器在通州軍中引起了巨大恐慌,隨着通州府的失陷,通州軍的戰俘被天威軍的收編,神器地傳說在通州的地境裡流傳開來,當日鐵浪軍團的劉永民逃出生天後,上書內閣並各州府,陳述天威軍神器的可怕,不過相信的人並不多,半信半疑的則佔了多數,此次流言不亞於火上添油,謠言越傳越邪乎,最後竟然有了天威軍的神器能抵十萬大軍的說法,這樣地謠言對錢不離是有利的,他不但沒有想辦法澄清事實,反而在暗地裡推波助瀾。
梁山鷹已經在通州府住了七天了,從街頭巷尾的議論知得知了不少機密‘消息’,此刻見到錢不離如此胸有成竹,他第一個就想到了那神器,如果錢不離有把握獨擋皇家禁衛軍與風雲軍團的合攻,只能是依仗着旁人不可捉摸的神器。
錢不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有回答,眼神顧盼間顯得很是意味深長。
梁山鷹的心更癢癢了:“大將軍,神器之威確是莫可匹敵,可大將軍爲什麼不多做幾個?如此縱使內閣有百萬大軍,也不是大將軍的對手啊!”
神器殺機太重,有傷天和,其不過是靠着奇門八卦遁甲之術巧奪天工罷了,用兵還是應該以正爲本。”錢不離裝腔作勢的道:“而且我擔心神器落在歹人手裡,用來禍國殃民,這種神器還是少做爲好。”錢不離心中有數,梁山鷹是藉機試探謠言的真實性,看看那神器到底是不是他錢不離自己做的,就算他坦白承認又有何妨?難道世界上還有人能逼着他錢不離再做幾個神器。或者強行索要製做的方法不成?!
梁山鷹沉默起來。錢不離這番話他既聽明白了,又聽不明白,那‘奇門’‘八卦’‘遁甲’幾個字聽來顯得異常威風而又異常神秘,梁山鷹感到只要他能弄明白這幾個字,同樣有可能做出神器,但是……可能麼?整個大陸的文明延續了上千年,從來沒有人做出過如此可怕的東西,錢不離能做得出來。自然有他的秘密傳承,難道能讓錢不離傾囊相授麼?這無疑是不可能的!
錢不離在這時轉移了話題:“樑首領,你手裡下地人馬一共有多少?”
梁山鷹乾咳一聲,緩緩回道:“在下擔心人馬集中到一起,給皇家禁衛軍可乘之機,所以一直分兵駐守各地,在下身邊有三萬人。其他城縣各有兩千、三千不等,如果合起來地話,有七萬人以上。”
錢不離吹牛時,梁山鷹聽不出來。而輪到梁山鷹吹牛了,錢不離卻一下子看出了真僞,梁山鷹所部一直在清州與雄州的交界處,千山山脈之間活動。如果他敢把人手派到城縣裡去駐守,只能是派出多少就死多少,不客氣的說,就算梁山鷹召集所有的人一起去攻打皇家禁衛軍的駐地,唯一的下場被人殺一個乾乾淨淨,雙方的戰力根本不在一個平面上。
梁山鷹之所以能和皇家禁衛軍耗成平局,其一是騎兵進山不易,其二又擔心梁山鷹從千山中竄到雄州作亂。想調集常備軍助戰剿匪,內閣卻又無兵可調,相比較之下,錢不離纔是心腹大患,自然要集中力量攻擊錢不離。
集合各方面的情報,錢不離知道梁山鷹現在過得非常困難,武器鎧甲長弓箭矢之類軍資匱乏到了極點,他手下地大部分人保命的武器都是用木棍削出了尖頭的特製短槍,人馬?梁山鷹能湊出來十匹戰馬就不錯了。
而且不止這些,梁山鷹部的糧草也是個大問題,前面說過,武鍾寒琢磨起人來能琢磨到家,梁山鷹的隨從裡有一個人確是鬧了急病,醫生前腳從客棧裡出來,後腳就被武鍾寒派人請了過去,梁山鷹的隨從沒什麼大病,就是吃得太急太多,胃部脹痛;隨後武鍾寒又買通了那客棧的夥計,把梁山鷹扔掉地所有垃圾都保管起來,等着他親自查驗,有一個粗布包裹裡除了幾塊摻雜着野菜的窩窩頭之外,還有兩包臘肉,捕快的本事終於用上了,梁山鷹最後認爲那臘肉不是用雞鴨鵝豬肉做的,而是鼠肉,最後經過試驗證明了梁山鷹地判斷,想一想堂堂大首領的隨從竟然帶上鼠肉以備不時之需,他們都到了什麼樣的困境!
這麼多人?不知道樑首領是怎麼解決糧草問題的?我這天威軍兵力還不如樑首領地人多,可這糧草問題就已經很讓我頭痛了。”錢不離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搶先哭窮,想讓梁山鷹爲了自己做戰,物資支援是一定的,但不能讓梁山鷹如此輕易就能得到。
梁山鷹的臉露出了苦色,長嘆了一聲:“難啊!”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錢不離說着討人厭的風涼話。
哈哈……大將軍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吧?”梁山鷹反擊道。
有什麼難事樑首領不妨和我說說,大家早晚都要在一起共事麼,樑首領可是有什麼短缺的?要不然……”錢不離頓了一頓:“等公主殿下到了之後再說?”錢不離在試探梁山鷹,如果梁山鷹現在就想向錢不離要東西,無疑代表着談判在姬勝情到來之前就開始了,天下沒有白吃的筵席,這個道理梁山鷹應該知道。如果梁山鷹現在拒絕幫助,那麼說明他還想成爲一個獨霸一方的人物,不甘加入錢不離地序列。
雖然判斷的條件不會有太大變動,該給的東西還是要給,雙方要守住的底線依然要堅持,但現在談和等姬勝情到來之後談其意義截然不同。
這個……”梁山鷹猶豫半晌,緩緩說道:“還是等殿下到了通州府之後再說吧。”
錢不離臉上露出了真誠而又熱情的笑容:“樑首領,你不懂的,想來你手下也有六、七萬人,需要的東西不是個小數目,你需要什麼最好儘快列出一張單子交給我,我也好有個準備,否則要時候會耽誤事的。”
梁山鷹沉吟半刻,不由的點了點頭:“還是大將軍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