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離帶着任帥的第一團和浮樑的第四團已經踏上了南嶺的棧道,馬車是不能坐的,在這棧道上坐馬車危險不小,錢不離令人準備了幾張擡椅,爲了表示自己同甘共苦的精神,他沒有讓人架木棚,當然錢不離不會用自己的尺度去要求柯麗和浮柔,女孩子都會愛美的,被曬黑了就不好看了。
其實錢不離這是在找罪受,他不知道,他帶傷堅特上前線的做法極大的鼓舞了士乞,就算錢不離給自己做一架無比華麗的擡椅,也絕不會造成反面效應,在所有士兵們心目中,錢不離已經成了他們的家長,一個非常年輕的家長。
前方的信使傳回了消息,赤水橋一戰打得外常輕鬆,在秦衝的接應下,夾脊關騎兵只帶着長劍悄悄殺進關口,在短短的時間就殺光了兵營中熟睡的宜州士兵,隨後秦衝帶着十幾個士兵,在黎明前大搖大擺的走過赤水橋頭,才控制住了橋頭的守兵,而鄭星朗帶着騎兵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了對方的大營,把宜州軍那支步兵大隊切割成了數塊,分別殲滅。
雖然錢不離再三強調,內戰中不能以殺爲主,應該盡最大的努力去招降對方,但赤水橋的地利逼得鄭星朗不敢冒險,等佔穩了赤水橋,才能徐徐圖之。鄭星朗手中有數百章蓋上了宜州刺史大印的空白公文,他可以一方面用自己的兵力威脅各城縣的官員,另一方面又能用宜州刺史的名義去逼迫對方,時不時再使用些利誘的手段,鄭星朗相信自己會圓滿的完成任務。這個時候鄭星朗還不知道後方的百里克誠已經中毒身亡了,不過也沒關係,只要百里克誠的死沒有傳揚出去,公文就有效力。
錢不離這一路上很少和柯麗、浮柔搭話,白天他們幾個都處在士兵們的眼皮底下。‘打情罵俏’可是絕不能幹的,再說錢不離一路上都在努力思索百里克誠之死的謎團,也沒那個精力。
不過錢不離一直到走出南嶺,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雖然假設倒是列出了不少,但找不到任何痕跡來證明,唯一一個正確結論就是自己的對手非常多疑!錢不離曾以爲自己的疑心已經算是很重的了,通過百里克誠這件事,錢不離知道王后比自己更要多疑,最起碼他絕不會在相信鄭星朗之後再暗中埋下伏子,王后那個女人是不是誰都不相信啊?象她那麼活着也真夠累的!
順利的通過了關口,在赤水橋邊安扎營寨、看守大橋,再順便看押俘虜的秦衝接到了消息,連忙帶着幾個士兵迎了上來。離老遠,秦衝就看到了坐在椅特上拄着腮幫、好似在閉目沉思的錢不離,他催動戰馬飛快的來到錢不離身前不遠的地方,先笑着和程達點了點頭,然後輕聲說道:“大人!!”秦衝的聲音裡有壓制不住的喜悅,如果命運沒有發生變化,秦衝知道自己到老能當上大隊長就算不錯了,可是自從錢不離出現之後,戰爭一個接着一個。升官加爵可以放在一邊不說,重要的是做爲一個戰士,他體味到了一個又一個勝利,秦衝是打心眼裡敬服錢不離。
錢不離聞聲緩緩睜開了眼晴,微笑道:“是秦衝啊!呵叮……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不苦不苦!”秦衝連忙搖了搖頭:“秦沖天天都是大腕喝酒、大塊吃肉、大把花錢,這日子過得……嘖、嘖!”秦衝原來就是杜兵手下的小隊長,跟着杜兵的時間不算短了,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衝倒是把杜兵那種嬉皮笑臉的腔調學了幾分神似。
錢不離嘴角上挑:“原來你喜歡過這種日子啊……好說,過幾天我再想辦法把你插進風雲軍團吧。”錢不離就是說說而已。如果他真的想再把秦衝派出去,也不會在大庭廣衆下說這番話。對一個統帥來講,會甩‘間’是非常重要的,但錢不離知道福州在這方面先天不足,根本沒辦法和王后對抗,王后在福州都安插了那些奸細。在宜州、在別的地方就更多了,經過赤水橋這一仗,秦衝應該已經引起人注意了,如果再把秦衝派出去,就是讓秦衝去送死。
秦衝馬上就垮下臉來:“大人,您行行好饒了我吧!這日子……整天和那幫孫子周旋,我憋悶啊!”這時,後面突然傳來了一個大嗓門:“弟兄們看到沒有?那個騎着黑馬、人五人六的傢伙就是趁夜襲營,帶着一百個弟兄把草原雄鷹扎木合殺得屁滾尿流的秦衝秦大將軍啊!”
譁……士兵中響起了譁然聲,任帥的第一團士兵大都是從雪原城跟過來的,他們知道秦衝的事蹟,但浮樑的士兵們可不知道,無數道崇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衝身上。
秦衝的身體晃了晃,差點沒掉下馬去,看清了喊話的人,秦衝不由苦笑起來:“任將軍,末將記得……好像沒得罪過您吧?!”如果周圍沒有認識的人,秦衝倒可能吹噓自己立下的功勞,但整個夜襲計劃的制定者錢不離就在自己前面,秦衝臉皮再厚也不敢吹牛。再說什麼叫帶着一百人把才扎木合殺得屁滾尿流??當時亡命逃跑的人正是他秦衝啊!要是沒有杜兵接應,他秦衝早就死在雪原上了。
“什麼任將軍不任將軍的。”任帥露出了不懷好意的憨笑:“叫我一聲老任就行。”
秦衝張口結舌答不出話來,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錢不離。
“任帥,你難爲他做什麼?”錢不離出言幫秦衝解圍了,隨後錢不離又轉向秦衝:“秦衝,你不用搭理他,那傢伙是看到你接連立功,眼紅了。”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人啊……”任帥在後面接了一句,錢不離說話的聲音並不高,真不知道任帥是怎麼聽到的。
載不離不禁翻起了白眼,秦衝在一邊陪笑道:“任將軍,您就饒過末將吧!等過了赤水橋,任將軍要是有什麼……您弄管說,秦衝在這裡怎麼也算是半個地主了,一定會讓任將軍滿意地。”
“哈給……本將軍等地就是這句話,你小子這段時間也長了不少見識啊!”任帥大笑起來。
秦衝鬆了口乞,目光掃動間,正好看到了後面的兩架擡椅,雖然上面有木棚、四面有竹簾,但從裡面的人影中秦衝看出來是兩個女人。在這段做內奸的日子裡,秦衝確實象任帥說的那樣,長了不少見識,姬周國的將官,將銜在蕩寇將軍以上的可以隨軍攜帶女眷,不過從那兩架擡椅的妝飾比錢不離的擡椅還要好上看,這兩個女人不會是任帥的,那麼只能是統領大人的女眷了,要不是他接到了消息,公生殿下和賈天翔伯爵掌管福州、沒有前來,他差點以爲殿下就坐在擡椅上。
秦衝笑了起來,湊到錢不離身邊輕聲說道:“大人,末將早就在營寨中給您準備好了,不過現在看起來……末將的心意算是用不上了。”姬周國對軍隊的約束不是很嚴,這源於姬周國的開國太祖,太祖出征的時候經常帶着大票的舞女侍女,歌舞享樂每天不少,卻總能戰必勝、攻必克。做爲一代開國君主,自有他特立獨行的地方,太祖曾說過,身爲一軍統帥如果能被女色迷失心志的話,就是一個無能的統帥,這種統帥戰敗是必然的,就算沒有女色相擾,他也會敗。
在太祖死後,這個觀點倒是受到不少大臣的置疑,可惜理論在事實面前是蒼白無力的,誰也無法否定太祖的功績,在亂世之中開闢一國的功績!而跟隨着太祖徵殺了多年的武將們已經習慣往日的生話,他們和文臣們吵得不可開交,最重要的是繼任的太宗也是武將出身,十六歲就跟隨着太祖南征北戰了,他很‘卑鄙’的把幾個帶頭置疑太祖歸制的文官派到了軍中,名義上是讓他們監軍,實際上他們纔是被監管的,不奉旨不能離開軍營半步,如此熬了七、八年之後,太宗才把他們調回皇城,同樣的問題,在知道自己還要去監軍數年的情況下,那些已經憋了七、八年的文官口風全都變了,拼命贊同太祖不說,還慷慨激昂的和置疑太祖的同僚鬥了起來。
錢不離笑着搖了搖頭,秦衝話裡的意思他聽懂了,不過他現在還在思考百里克誠之死的問題,沒有心情欣賞歌舞。
任帥這時候已經湊近了,嚴格的說,這就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人,外表憨厚,笑容更憨厚,但他的心眼不比杜兵少。任帥雖然只聽到了最後那半句話,但他看到了秦衝打量後面兩架擡椅的舉動,前後一聯想,真相自然大白:“怎麼能用不上呢?你把本將軍當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