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陵之戰終於步入了尾聲,福州方面強硬的姿態逼使尚義總兵同意了百里克誠的建議,聯合浮樑的第四團、王小二的第六團,三路隱隱包圍了任帥防守的堡壘。
尚義爲了防備浮樑和王小二反覆,特意撥出了兩個大隊駐守在兩側,尚義的算盤打得很好,縱使浮樑和王小二反覆,那兩個大隊也能拖延一段時間,雖然免不了要吃虧,但主力還在,尚義不怕福州軍能翻上天。相比較而言,尚義更相信聽從百里克誠調令,從五女山趕來的孫宗部,在他看來,孫宗部是被錢不離逼得走頭無路的賊寇,他們願意投誠是發自內心的。
而毒龍旅第三團的團長孟鐵頭斷然拒絕了百里克誠的招安,率軍支援任帥,在任帥駐紮的堡壘後方十餘里處安營扎塞。
此刻尚義才從浮樑口中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原來在堡壘內駐守的是毒龍旅的第一團和第二團,以相等的兵力進攻一個堡壘,失敗是必然的,尚義在懊惱情報方面出現了差錯之餘,內心也感到些寬慰,如果任帥只以兩千人的兵力在一上午就大敗了林厚省的先鋒部隊,那毒龍旅的戰力未免太可怕了!而現在尚義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壞消息和好消息是接踵而來的,得到孟鐵頭支援任帥的消息後,駐守在榆樹鎮的鄭星朗終於同意了百里克誠的條件,率軍拔營趕往盧陵平原,並且試探性的進攻了一次孟鐵頭的營地,後來看到孟鐵頭的營地防守的非常嚴密,找不到破綻,隨後在付出微小的傷亡之後退出了戰場。
尚義理解鄭星朗的心情,他千里迢迢趕到福州,卻被福州的原勢力排除在外,其內心的失意和憂鬱可想而知,這五千騎兵是鄭星朗最後地本錢了。他當然不會硬攻。
在孫宗趕到地當天。尚義制定出了一個進攻計劃,一共分三點進攻,由浮樑進攻堡壘的左側,王小二進攻堡壘的右側,宜州軍則攻擊中央。孫宗部則駐紮在任帥的堡壘和孟鐵頭的營塞之間,一方面阻殺任帥的潰兵,另一方面阻擋孟鐵頭的支援;而鄭星朗的五千鐵騎則是預備隊,只要步兵撕出了一個缺口。這五千鐵騎就會從缺口處衝殺進去。
爲了以防萬一,尚義把宜州軍留出了五千人做預備隊,其中還有兩千地騎兵,他這麼做是想讓任帥和浮樑等人狗咬狗、互相磨損實力,最重要的是防止有人臨陣叛變,桶自己一刀。
但是在戰火點燃之後,尚義才發現。自己的計劃是多麼的可笑,捅向他的不是一把刀,而是整整六把致命的尖刀!尚義只是曾懷疑會有人臨陣叛變,但所有的盟友都叛變。這是他絕對預想不到地事情。
孫宗口口聲聲只帶了一半的部隊,另一半還在駐守五女山,實際上孫宗已經空巢而出了,所謂的另一半在戰鬥打響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攻下了南嶺關口,切斷了宜州軍地退路,而孫宗自己帶着三千餘人斜插到宜州軍的後翼,從背後開始進攻宜州軍的預備隊。
浮樑和王小二同時向尚義派來監視自己的大隊展開進攻,因爲進攻得太突然了,宜州軍地兩個大隊抵抗了片刻,士氣就低落到極點,變成了鼠竄的潰兵。浮樑和王小二其勢不停,卷向宜州軍的兩翼。
最致命的一把尖刀無疑是夾脊關鐵騎,宜州軍前隊本已做好了攻擊的準備,但攻擊堡壘城池和對抗騎兵完全是兩種概念,他們準備的大都是應對攻城的東西,面對着殺到身邊的鐵騎,他們顯得出奇地脆弱。
任帥駐守的堡壘圍牆轟然坍塌了一半,由任帥和李霄雲帶領的毒龍旅第一團和第二團從堡壘中殺出,蒸騰着積攢了很久的殺氣、咆哮着衝向了宜州軍。
戰前一直在附近遊蕩的杜兵也出現了,他們出現在孫宗後側,用他們犀利的騎射,減輕了孫宗部極大的壓力。孫宗部大部分是由流寇組成,雖然孫宗平日也經常訓練士兵,但他手下士兵的戰力還比不上毒龍旅中戰力最低的王小二第六團,這也是錢不離要求除了任帥、李霄雲、鄭星朗之外各部都向宜州軍側後翼穿插的原因。孫宗部的戰力本來就低,攻擊的還是宜州軍好整以暇的預備隊,壓力和危險都是最大的一個。
孟鐵頭的第六團也離開了自己的駐地,他的任務就是避開戰團,在孫宗部抵擋不住之前,趕到宜州軍的後翼,牽制住宜州軍的預備隊。至於正面戰場,錢不離有把握,一支五千人的騎兵如果使用得當的話,可以輕鬆撕爛達到萬人的步兵方陣,而鄭星朗這個人怎麼看也不像不懂運用騎兵的人,何況還有毒龍旅的第一團和第二團在正面進攻?
尚義絕望的看着自己的部隊在一層層的崩潰,他想逃,可是身後南嶺關口方向飄起的濃煙告訴他,已經逃不掉了!他想戰鬥,但四面八方都是敵軍,後翼的預備隊也被孫宗纏上了,身邊的士兵們都在用絕望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命令衝鋒,可那幾名鼓手敲起的鼓點顯得異常紊亂,不要說普通的士兵們,就連他這個浸淫軍旅多年的將軍都聽不懂鼓點的命令。
望向叫囂着讓士兵們衝鋒,自己的帥旗卻在向側後移動的百里克誠,尚義已經萬念俱灰,這場戰爭他追隨着一個不應該追隨的人,來到了一個不應該來的地方,打了一場不應該打的仗,輸是一定的。
尚義不怕死,將軍難免陣上亡!夾脊關鐵騎已經撕開層層防禦,衝殺到了自己面前,尚義雙腿一夾戰馬,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在這最後的時刻,他產生了一種明悟!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人佈下的圈套,他尚義雖然敗了,但他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行事風格,那是一個喜歡把所有的因素都集聚在一起然後引爆的人,如果他能再有一次機會,決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可惜……現在一切都晚了!”
逆着鐵流而上,那是在找死!尚義揮舞着刺槍,左刺右挑,接連刺死了數個福州騎兵,當然,他也付出了代價,他身後冒死追上來的親衛們就象投在大海中的石塊一樣,只閃了一閃,就被洶涌的鐵流吞噬了,而尚義本人也連中了數槍,幸好他今天裡面穿了一套鋲鐵甲,外邊還有鐵匠高手專門爲他打造的鎖子甲,這才讓他支撐到現在。
“鄭星朗,給我滾出來!”尚義揮動刺槍又刺倒了一個騎兵,同時斜刺裡有一支刺槍刺向了他的面門。
尚義頭猛的一甩,那刺槍從他的腮上穿過去,把尚義的半張臉都豁開了,露出了裡面白森森的牙齒。尚義刺槍猛掃,把那偷襲的福州騎兵打得從馬背上倒飛出去,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竟然逼得從前面迎上來的的夾脊關鐵騎勒轉戰馬,從他附近衝了過去,不敢向他出槍。
“這裡!!”左側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
尚義扭頭看去,看到一個年輕的將領手中舉着張長弓,弓上的箭矢正指向自己,眼見對方右手一鬆,尚義在聽到弓弦聲的同時揮槍撥打,但是距離太近了,尚義什麼都沒打到,接着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血紅色,尚義直直的向後栽倒,一支尾羽還在顫動的箭矢正釘在他的眉心上。
洶涌的鐵流眨眼就淹沒了尚義的屍體,宜州軍看到‘尚’字大旗倒下,士兵們再沒有鬥志了,雖然帥旗還在飛舞,但士兵們心中知道,他們的主帥是個什麼角色。
不提盧陵平原的戰場廝殺,在福州府兵營的操場上,氣氛比較凝重,士兵們把一個個衣衫襤褸的人從地下軍庫改造的監獄中拖了出來,他們正是前一陣抓獲的人犯,經過一段時間的酷刑拷打,他們都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該問出來的東西已經問出來了,留着他們已經沒有了意義,所以錢不離命令把他們全部除以死刑,同時也給那些心懷叵測的人一個警告。
紅玉被兩個士兵夾在中間,她的雙腿象柔軟的麪條一樣垂在地上,兩隻胳膊也斜斜的垂着,剛開始被士兵拖出來的時候,紅玉還勉力擡頭,觀望着四周,好似在尋找什麼人,可惜最後什麼也沒找到,側對着紅玉的錢不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紅玉眼中的絕望。
厚厚的審訊記錄就在錢不離手邊,王孟鬆幾人的口供很簡單,他們都是在接觸一個神秘的使者、得到姬勝烈的許諾之後就發誓效忠的,而紅玉幾人的口供則複雜的多,其中的隱秘也多,以至於錢不離看到第一篇供詞之後,吩咐把紅玉幾個人秘密關押,每次提審都由他自己親自主審,頂多再帶上程達和關譽東,秘密知道的人多了,也就不再是秘密,這種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