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該死!這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平靜的鄉間小道上,一夥潰兵士氣低迷的走在中間,他們每個人都十分狼狽,一些人甚至連盔甲都沒裝備,隻身着較爲保暖的衣袍跟在隊伍裡。
他們沒有舉着旗幟,準確來說,他們的旗幟已經陷於米格倫堡,落入敵人的手中,與軍旗一起失去的,還有他們的榮耀。
混在隊伍裡,身爲統帥的蘭道爾灰頭土臉,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如果不是從睡夢中驚醒後第一時間拿起擺在桌面上的佩劍,那他現在可能是手無寸鐵的狀態。
他永遠都忘記不了那一夜發生的事情,那是他一生中最兇險的時候,哪怕是在曾經的圖斯城圍城營地裡即將遭到刺殺都沒這麼兇險。
時間回到兩天前的米格倫堡。
在羅尼湖慘敗後,蘭道爾率領潰兵一路南撤,撤回了米格倫堡,他們本來準備堅守這座擁有高大城牆的城市,卻忘記了它曾經是米加尼斯王國的首都,這裡的人民對故國還擁有很深的感情。
於是,悲劇就此產生。
大陸歷1116年12月20日的傍晚,一切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撤入這座城市的潰兵和駐守在這裡的一個大隊匯合後,也按照值班表以小隊爲單位在城牆和軍營附近巡邏,他們倒是沒有將街道劃入巡邏範圍,因爲米格倫堡的規模是那麼的龐大,大到這幾百多名士兵投入進去連點漣漪都不會泛起。
在溫斯特士兵沒有看見的黑暗處,暗流涌動,羅尼湖大勝(對米加尼斯人而言)的消息早已通過各種渠道傳入米格倫堡,讓這些不甘接受外國人統治的平民們興奮不已,他們在溫斯特人看不到的地方聚在一起,討論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漸漸地,一個自發的反對溫斯特侵略者的組織成立,許多米格倫堡居民加入其中,虎視眈眈的盯着溫斯特士兵。
對此,後者毫不知情,他們中或許有人敏銳的察覺到米加尼斯平民們表露出來的敵意,但也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對外國侵略者的敵視罷了。
一場席捲全城的暴動便在20日的當天晚上爆發,米格倫堡的居民們紛紛從家中拿出祖傳下來的武器和盾牌,或是直接隨便操起一根木棍或劣質農具,氣勢洶洶的朝建立在城門附件的軍營涌去,一隊剛好準備返回軍營的巡邏隊遠遠就發現了這羣來勢洶洶的暴徒,嚇得趕忙跑進軍營,將大門緊閉,並敲響示警的鐘聲,一時間,刺耳鐘聲響徹在整座城市的上空,將還在睡夢中的士兵和蘭道爾驚醒,慌亂的翻身下牀,隨便拿起一旁的武器就衝了出去。
等他們跑到軍營的圍牆上時,向外看去,卻是驚恐的發現軍營外的空地已經圍滿了密密麻麻的暴徒,他們大聲咒罵着,高舉武器,向軍營內的士兵示威。圍牆上的士兵們則連忙從軍營內的倉庫裡翻出庫存的標槍,將那一箱箱的標槍搬上圍牆,只等暴徒們主動進攻就向他們射擊。
蘭道爾的心裡很清楚,現在最好還是不要激怒外面的暴徒,對方人多勢衆,自己這一方只有幾個百人隊而已,更多的士兵還在城牆上巡邏,說不定等他們回來就有轉機了——然而這個想法很快被他打消,就算是外面的巡邏隊的士兵加起來也不是很多,趕回來增援也無濟於事,相反他們很有可能反被海量的暴徒淹沒。
就在他心中思考的同時,只聽外面的暴徒發出一道歡呼,他的目光隨即被吸引過去,這一看,他嚇得身體一機靈,只見外面的暴徒居然擡出來數架木質梯子,朝城牆跑了過來!
“該死,射擊!快射擊!攔住他們!”蘭道爾連忙大聲喊道,城牆上的士兵們聞言也紛紛舉起標槍,瞄準奔跑着的暴徒,手臂用力便擲了出去。自帶破甲效果的標槍在命中目標後直接撕裂貫穿了暴徒沒有盔甲防護的身軀,將其牢牢釘死在地上,那些被釘死的倒黴蟲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他們的慘叫和身上的傷口令周圍的暴徒心中大駭,驚恐的望着圍牆上繼續飛來的標槍,居然是直接將手中的梯子扔在地上,然後轉身逃了回去。
見敵人這麼簡單就被嚇跑,蘭道爾和圍牆上的士兵們都鬆了口氣,他們最怕的就是暴徒悍不畏死的頂着標槍衝過來,但包圍軍營的暴徒明顯就是那種比較怕死的存在。
不過,他們沒放鬆多久,就驚愕地看見暴徒們推出了一面面高大的門板,他們將門板擋在身前,一步一步的向推進,直到重新撿起被拋棄的梯子,才又在門板的掩護下向圍牆靠近。
“他們,他們這是把家裡的門都拆下來了吧?”士兵中有人驚愕的說道,他話音剛落,就感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下一秒,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就精準的命中他的眼窩,這名士兵慘叫一聲便被擊倒在地,臉上血流不止,他的慘叫好似開啓了某種神秘機關,圍牆上隨即又響起了數道慘叫。
“是石頭,他們有投石兵!”一名老兵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身體半蹲,躲避圍牆外飛來的石塊,同時向其他士兵提醒,但已經有數十人被石塊打的頭破血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士兵們驚恐的躲在牆垛後面,聽着石塊打在牆壁上的噼啪聲,以及從他們頭頂快速飛過的凌厲的破空聲。
而就在此時,從軍營的另一端跑來一個士兵,他氣喘吁吁的躲避從天而降的石塊,卻一連捱了好幾發,很快被打的鼻青臉腫,終於是跑到了圍牆底下,他不顧身上的疼痛,朝蘭道爾焦急的喊道:“將軍,另一道大門外沒有暴徒,我們可以從那裡撤退!”
“什麼?”蘭道爾聞言大喜,下意識反問了一聲,也不管底下的士兵有沒有回答,連忙對着其他士兵喊道:“撤退,從另一道大門撤退!”
他話音剛落,圍牆外的梯子就砰的一聲架在圍牆上,士兵們連忙擡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戰友,順着樓梯跑下圍牆,在那名鼻青臉腫的士兵的帶領下朝着軍營的另外一道大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