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以大海上武力強大而自豪的國家,在最強的領域被人連續擊敗,信心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更不要說,這個對手是十幾年前還沒什麼海上力量的大明帝國。很多人在心裡都會這麼想,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連大明帝國都打不過?難道是我們真的不行麼?之類的想法很普遍,對整個巴達維亞的荷蘭人都有巨大的影響。
奈特艦隊覆滅的事情,就算沒有確認,看見別人的艦隊打到門口,至少可以肯定艦隊是戰敗了。這個比什麼打擊都大,而且海面上那些龐大的戰艦,怎麼看都比荷蘭造的要厲害啊,炮那麼多,一排一排的。戰艦這個東西吧,越是內行越知道厲害在哪裡。
投降這種事情,在西方國家很常見。戰爭嘛,失敗的一方看不到堅持戰鬥的意義,那就投降唄。更不要說,野蠻的韃靼人要屠城的消息傳的很快。
保羅神父再次出現,求見陳燮。出城之後,一路走向在城外的臨時營地,他的感覺是驚恐。僅僅是一夜之間,大明帝國的軍隊就建好了一個嚴密的營地,塔樓、不高的土牆,可供人通行的道路直接修到大路上了。這還算了,看見那些士兵騎着自行車揹着步槍從路上過去,四處去偵查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從鄉下到城裡的土鱉。
跟着士兵找到陳燮的時候,這位大明的內閣大臣,正在一堵矮牆後面指點什麼,他也聽不懂,通譯小聲的翻譯:“這裡就算是一個臨時的營地,也必須要按照操典做到最好。你看看你們做的什麼?這堵牆我一腳都能踹翻。”
被訓斥的軍官立正擡頭,視線平視,不敢辯駁。被罵完了,還得轉過身去呵斥那些士兵,繼續辛苦的構築工事。真是一個可怕的人,真是一支可怕的軍隊。作爲一個老殖民者,他很清楚一夜之間,荷蘭的士兵能做到什麼程度。
不斷有士兵從身邊走過,他們排着整齊的隊伍,喊着一二一,步履穩健整齊,士兵的臉上充滿了自信,渾身的裝備也讓保羅神父根本就看不明白都是做啥的。
沒有牲口,卻幾乎人手一輛那種輕便的兩輪車,後座上擺放着包裹,步槍揹着,輕輕鬆鬆的在道路上行動。營地裡到處都是歡聲笑語,一看就是一支士氣高昂的軍隊。
一直在等待的保羅,終於看見了牲口,都是長角的水牛,本地的品種,幾十頭牛拖着大炮走過去,看上去有三磅、六磅、十二磅的大炮。這些大炮打穿巴達維亞城牆和防護要塞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要做到圍困並不是什麼難事。如果有外援還可以堅持,問題是現在沒有任何外援的希望了,堅持多久呢?三個月,半年?作爲東印度羣島最重要的據點,巴達維亞的老爺們,沒有太多的戰鬥意志了,尤其是得到了允許帶走一部分財產的保證後。
陳燮終於走過來了,還算禮貌的點點頭,語氣中很不耐煩的問:“神父,距離12個小時的最後期限,已經過去了。看在上帝的份上,現在決定投降還來得及。”
保羅很無奈的上前鞠躬道:“是的,閣下。約翰總督和他的部下們經過商議,決定投降。但是,需要您出具一份保證書,確保他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
“真麻煩!”陳燮嘀咕了一句,轉身看看海上的戰艦,一副要發怒的樣子,但是很快又剋制了自己的憤怒,極爲不耐煩的表示:“好吧,看在仁慈的上帝面上,我同意出具保證書。”說完看看手上的表道:“現在是上午十點,下午一點之前,城內的守軍出城繳械,百姓在廣場擊中等待安置。這是給你的一點小禮物,方便你看時間。”陳燮說完,從手腕上摘下一塊機械錶,套在神父的手腕上道:“知道怎麼看時間吧?趕緊回去吧?我的士兵們等的不耐煩了,戰功對他們來說很重要,搶劫是他們重要的致富之路。該死,我真是個心軟的人。”
保羅稀裡糊塗的出了軍營,回到自己出城的馬車上,看看手腕上的表,露出驚訝的表情。這麼貴重的東西,隨手就給了自己。這個大明內閣的大臣,到底是如何的富有?印象中,幾乎每一個軍官,都有這麼一塊表。大明真是個富裕的國家,完全不像那些巴達維亞的華人說的那樣悲慘,看來他們應該是在國內受到了迫害才跑出來的。
噹噹噹的鐘聲在下午一點時響了,城門外面的空地上,一羣大明帝國的士兵擺開了陣勢。大炮加起來了,步槍扛着,隊列整齊,似乎隨時要發起攻擊。城門打開,保羅神父從裡面第一個走出來,手裡舉着一面白旗,不斷的回頭安慰那些士兵。
與保羅神父並排而行的是約翰總督,面色鐵青的大步出來。對面的敵人就站在那裡,但是他卻不得不回頭,指揮他的士兵放下手裡的武器,堆在一起,然後赤手空拳的列隊。城內的士兵全部出城後,陳燮一揮手,一隊士兵小跑上前,站在門的兩邊,執行站崗任務。
陳燮站在原地,等着約翰和他的手下走到面前,鞠躬致意,摘下手裡的戰刀,雙手奉上。
雙手接過戰刀的陳燮,轉身遞給身後的參謀,淡淡道:“約翰閣下,對於軍人來說,投降是恥辱的。但是你回頭看看那些如釋重負的士兵和百姓,就會發現這個決定是正確的。戰死對一個標準的軍人來說,不是什麼太難做到的事情,平靜的接受投降纔是最難過的事情。”
“感謝閣下的理解,現在您的軍隊可以進城接管要塞了,我希望我的部下們和上帝的子民們,能得到應有的待遇。”約翰還是有點擔心的,要是這貨反悔呢?殖民者從來都是看利益,反覆無常真不算什麼。陳燮倒沒反悔的意思,這樣沒意義。一但激起了荷蘭王國的憤怒,舉全國之力來自然是扯淡,但是跟你搞點海上游擊戰,荷蘭人還是能做到的。現在這樣,挺好的。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東印度羣島荷蘭人的大本營,其他地方自然是傳檄而定。
城門之後就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邊上就是教堂。荷蘭的百姓這個時候都站在教堂附近,眼神呆滯,默默的看着這些走近城的綠色軍裝的軍人。本地的華人,則顯得更爲興奮,他們都站在路邊,看着這支屬於大明帝國的軍隊,英氣勃發的邁進這個城市,接管這裡的一切。從今後,不再是三等人了,華人將是這裡的主宰。每每想到這裡,長期忍氣吞聲的華人,忍不住就有揚眉吐氣之感。
陳燮進城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廣場對買的街道內,走出來一羣華人,敲鑼打鼓,身着明人服飾,臉上泛着紅光,激動的走上來。陳燮停下腳步,看着走在前面的一個老者,上前來拱手道:“大明海外餘孽李家福,拜見老父母。”陳燮微笑着拱手回禮道:“大明朝領遼東、山東、江南三省總督,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陳燮,見過各位海外父老,陳燮有禮了。”說完陳燮四下拱手一圈,大聲又道:“荷蘭王國屢屢犯禁,朝廷震怒,自平遼東之後,陳某奉命南下,蕩平外夷,上報君王,下安黎民。今大軍至此,日後此處便是大明的海外疆域,凡我華夏苗裔,皆受帝國軍隊之保護。任何人受了任何委屈,都可以到軍管委員會申訴,只要證據確鑿,查有實據,大明帝國爲各位父老兄弟,阿姨姐妹們做主。”
十六年初夏,興海侯燮公引王師至,巴城父老簞食壺漿,淚迎王師。興海侯發告諸民書,凡華夏苗裔,不論身處何地,非外夷所能辱也。凡華夏者,雖萬里之外,亦必誅之。……《大明帝國簡史》
進城之後,軍官委員會發布了第一號命令,凡城內居民,都要到各街道口辦事處登記;十日內,巴城戒嚴宵禁,如無必要,百姓不可出門;凡出門之百姓,不得超過三人,如有不能解決之生活問題,可向城內駐軍救助;凡荷蘭王國百軍民,願意留在本地繼續生活者,請在登記之時註明,並同時申請大明帝國國籍。不願留在本地者,也請註明,一個月後由軍方負責遣送往印度;取得大明國籍的百姓,不論華裔、歐洲裔,年滿十八歲,月交稅過五元者,皆有投票選舉之權利;選舉產生本城管理機構,具體選舉時間待定!
這個第一號命令,給整個城市帶來的震動可想而知。華人和歐洲人還好一點,本地土著居然提都沒提,這個很容易產生聯想。不管怎麼說,華人和歐洲人都接受了這個命令,乖乖的照做。至於本地的土著,誰還去管他們的死活,自己都顧不過來了。
次日晨,李氏、林氏、羅氏等本地華裔大戶族長,聯名求見陳燮。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