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的事情就這樣算了,重新立一個幼兒家主,然後就沒然後了。原則上是一羣婦孺當家,由於孔家的地契、高利貸這些文書,被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陳燮一點都不客氣,還了孔家土地一萬畝,別的田都充公了。孔家的人不滿,但是拿不出憑據來,這事情只能不了了之。衍聖公是個孩子,一羣老弱能蹦躂出什麼花樣來?
奇怪的是,沒人彈劾陳燮欺負孔家一門老弱,就算是山東本地出去的官員,也都沒有幫孔家說話。平時很鬧騰的御史言官們,這時候都意外的安靜。
六月,發生了一件大事,吸引了所有注意力。這個大事的起因,是一個張漢儒的人。這個人幹了一件事情,檢舉揭發自己的老鄉錢謙益。張漢儒不過是一個師爺,在當地想弄錢謙益,真是太難了。不過話說回來了,本地惡霸錢謙益,沒把這個事情當一回事的時候,京師來了人。二話不說,鎖拿錢謙益去了京師。這一下,事情鬧大了。
事情爲何會鬧大呢?呵呵呵,得從首輔溫體仁那說起。溫體仁仇恨東林,科舉的時候就不吝力氣,打壓東林出身的舉人中進士。當年廷推一案,東林玩了個釜底抽薪,直接給溫體仁和周延儒排除在外,這是斷人前程的舉動。溫體仁恨死了錢謙益。儘管在隨後的戰鬥中,溫體仁和周延儒成爲了勝利者。後來周延儒又給溫體仁在背後捅刀子幹了下去。但是這仇恨的種子深深的埋下了,溫體仁看見來了機會,當然要整死錢謙益。
“六月,奸人張漢儒窺溫體仁欲罪東林,遂入其門下,相與定密謀,乃抗章詆譭錢謙益、瞿式耜居鄉不法。體仁從中主持之,逮二人下詔獄嚴訊。”這是史料上的記載。
按說錢謙益都在家吃自己了,溫體仁應該放過他纔是,凡事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嘛。溫體仁不幹。非要整死錢謙益,有機會要整死他,沒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整死他。
張漢儒羅列了錢謙益五十八條罪狀。這絕對是要搞死他的節奏。下了詔獄的錢謙益。路子還是很多的。而且不差錢賄賂,在監獄裡待遇也不算太差。居然還能要到紙筆,給皇帝寫信。他要自辯。不過這些信石沉大海了,朱由檢沒搭理他。
這個生死存亡的關頭,錢謙益放了一個大招,這個大招就是求助曹化淳。好笑吧?一點都不好笑。就是這位“道德君子”,在朝在野,都要跟閹黨做堅決鬥爭的錢謙益,這個時候向司禮監太監曹化淳求救了。
曹化淳跟溫體仁沒啥利益糾葛,跟錢謙益也沒啥關係,爲啥要幫他呢?這得從另外一個太監說起,這個太監叫王安。王安是什麼人呢?他有兩個親信,一個叫魏忠賢,一個叫曹化淳。明白了?太監界老波ss。
王安死的時候,需要一個墓誌銘。而這個墓誌銘呢,就是錢謙益寫的。在一個,東林黨還有一個活着的孫承宗,這位老先生也出面活動了,要營救錢謙益。
果然,曹化淳看在死去的王安的面子上,可能還收了點好處,答應幫忙。從這點看,曹化淳還是比較有情義的一個太監,不然他憑啥因爲王安的墓誌銘幫錢謙益呢?這是記着錢謙益的好呢,畢竟給一個太監寫墓誌銘這種事情,不是哪個進士出身的人都能拉下臉去寫的。
曹化淳是司禮監大太監,權利大大的有。而且東廠的提督太監王之心,那也是他的舊部。曹化淳找到王之心,一般情況曹化淳活動之後,這個事情很快就能瞭解纔是。
但是事情沒法很快了解了,因爲溫體仁不省事,一門心思要搞死錢謙益。你搞錢謙益就算了,他還拉上曹化淳一塊搞。他找人散佈謠言,說曹化淳收了錢謙益的賄賂,然後還有證人。爲了做的像,溫體仁還請假在家休息,做出避嫌的樣子。
這一下曹化淳毛了,尼瑪,你連我一起搞,那就對不住了。曹化淳可不簡單,尤其是在皇宮裡呆了一輩子的太監,能做到他這一步,哪個不是內部鬥爭的高手,又怎麼可能不比溫體仁瞭解朱由檢的心思?
曹化淳主動出擊,先找朱由檢彙報,說有這麼一個事情,這樣那樣,現在扯上奴婢了。冤枉啊!請陛下派東廠去查,還奴婢一個清白。朱由檢一聽這還得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下令東廠,給我查,查個水落石出。
東廠一插手,事情就完全不對了,人證物證,全都接手過來,然後慢慢的查就是了。東廠這個地方,真要收拾人,活人進去會不會變成死人出來不好說,但是肯定會變成傷殘人士。各種大刑伺候,張漢儒和那個所謂的證人,哪裡抗的住。他們又不是堅貞不屈的gc黨員。估計都不用上什麼嚴刑拷打,拉進去看看刑具就尿了。什麼都說了,什麼七歲偷看寡、婦洗澡,八歲調戲丫鬟,九歲就學會了自擼等等。
這一下,溫體仁被供出來了,審問結果送到了朱由檢跟前,結論爲:“體仁有黨”。
好吧,這一下算是捅在了溫體仁的軟肋上。當初他幹掉錢謙益,靠的就是打擊錢謙益的“東林黨”,而自身以“孤臣不黨”的形象在君前出現,這一下弄出來個“體仁有黨”,這還不是把朱由檢的怒火給點着了?這是什麼?這是欺君,長期的欺君。
眼睛裡不容沙子的朱由檢,立刻做出了決斷。溫體仁因爲審問結果,不得不做個樣子,遞上一份辭呈。首輔嘛,出了問題,總是要做個樣子的。然後等着皇帝挽留,就算皇帝不想他留下,也得挽留個三次,這是儀式,得走的。
結果朱由檢玩的很乾脆,直接批了三個字“放他去”。這一次,溫體仁徹底的玩脫了。朱由檢連客氣話都不說了,你趕緊收拾收拾滾蛋,老子看見煩得很。
官場鬥士溫體仁的仕途就此終結,回顧歷史,不難發現。溫體仁同志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是不斷的給別人挖坑的一生。他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無限的權利鬥爭之中,最終親手把自己玩死了。
罷官之後的溫體仁,第二年就死了,在家裡病死的。
溫體仁下臺,受益者閃亮登場,兵部尚書楊嗣昌。內閣裡又換了一批人,劉宇亮、薛國觀、傅冠同,被任命爲東閣大學士。
山東,秋收順利結束,朱由檢下詔,免去山東四府的夏秋兩稅。真不是朱由檢大方,而是撈了不少進口袋了,真不好意思了。登萊兩府的稅收和鹽課,也沒見他免了。指望朱家的皇帝舍財,你做夢去吧。
“逃過一劫”的山東文武,在這個秋天開始的時候,迎來了一個新的考驗。
河南發生蝗災,然後奔着山東而來。消息傳到濟南,陳燮立刻把一干官員都叫來開會,現在陳燮在山東的威望絕對足夠,這個會議開的很順利。
“我們戰勝了旱災,平定了民變,保住了夏收和搶種。由此可見,天災並不可怕,只要上下齊心協力,一定能抵抗天災,渡過難關。”陳巡撫慷慨激昂的發言,山東軍民齊上陣,緊急從南直隸採購大批雞鴨,放入田間吃蟲子。黃河沿岸,田間地頭,夜間設篝火。與此同時,官府發佈命令,五斤蝗蟲的屍體,蒸熟曬乾之後,能去官府換一斤雜和麪。
因爲上一次的官場地震,山東上下官員不敢怠慢,立刻行動起來。大批糧食從登萊兩州運往山東各縣。幾十萬山東軍民,不分晝夜的撲殺蝗蟲,老人孩子都出動了。
這個時代的百姓,其實拿蝗蟲沒啥法子,認爲是上天的降罪,不能殺蝗蟲,免得蝗神降罪。陳燮纔不管這個,親自拿着一把笤帚,帶着官兵去殺滅蝗蟲。有雜和麪做誘餌,巡撫、三司帶頭,百姓也不管什麼神不神的。
蝗蟲飛過黃河,密密麻麻的一望無際。所過之處,草根都啃的乾乾淨淨,何況地裡的青苗乎?一場人類和蝗蟲之間的大戰開始了。
“我叫你吃青苗,我叫你吃莊稼。”陳巡撫親臨第一線,揮動着笤帚,一下一下的不停的打死蝗蟲,並讓士兵沿河查探蝗蟲的卵,挖出來殺滅。數萬官兵全部出動,嚴防死守。陳巡撫始終戰鬥在第一線,吃住都在滅蝗的陣地上。大大的鼓舞了山東軍民的鬥志。經過一個月的艱苦奮鬥,蝗災終於被控制住了,儘管有兩個縣因爲蝗災糧食絕收,但是官府說到做到,用雜和麪換了大量的蝗蟲幹。
蝗蟲幹被裝上車,運往登州,在一個黑心作坊裡,用水利磨成粉末,這是高蛋白啊。這些高蛋白,加入麪粉、玉米粉、土豆粉、番薯粉,製成雜和麪,大量的發往受災嚴重的縣。同時還送去大量的番薯、玉米、土豆的種子。一邊賑濟百姓,一邊抓緊搶種一批莊稼。
上下一心,軍民一致,把災情帶來的後果降低到最小。這個事情被宋光蘭寫成一片錦繡文章,大談蝗災跟天無關,乃是自然之力也。山東軍民不久齊心戰勝了蝗災麼?這奏摺可不是白寫的,這是在間接的爲朱由檢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