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蓋子的瞬間,一方清澈的鏡子進入眼簾,英孃的呼吸已經不能順暢了。這個東西在登州城以前是沒有的,聽說南方有弗朗機人從泰西運來這種鏡子,但是沒見過。前些日子,聽說張家夫人在一次聚會上,亮了一次這個鏡子,立刻成爲了整個聚會的焦掉。登州城不大,那次大戶人家婦人的聚會內容,很快就傳到了英孃的耳朵裡。
連頭髮絲都能照清楚的鏡子,抹在身上香味經久不散,還能驅蚊蠅的香水,還有牙膏,牙刷,香皂,每一樣東西都被傳的神乎其神。
英娘羨慕久矣,如今當一面傳說中的鏡子出現在眼前時,手很自然的抖動了起來。單單這三寸見方的鏡面,就能值上千兩銀子吧?哆嗦了好一會,英娘纔算是穩定了呼吸。
這時候陳燮不慌不忙的從盒子裡撈出一個瓶子,長長的,一頭大一頭小,造型奇特。淡淡的綠色液體,在透明的玻璃瓶裡。
“再看看這個!”陳燮擰開蓋子,一股濃香涌來,這個比起什麼香粉胭脂,真是太濃烈了。“手伸出來!”陳燮笑道,英娘遲疑了一下,伸出纖細修長的嫩手,一滴、兩滴,三滴,手心被涼透的感覺,順着手臂往上竄。
“那雙手輕輕的搓一搓,輕輕的在頸部拍幾下,對,閉上眼睛,稍稍的停頓一下再睜眼。”陳燮的聲音就像有魔力,在耳邊徘徊的時候,英娘毫無抗拒之力的照做。閉着眼睛,呼吸着無法阻擋的芬芳入鼻,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如果當年自己能有這麼一瓶香水,那些客人還不得發瘋似的撒銀子,花魁也就是一笑之間的事情。
“好了,可以睜眼了。”陳燮的聲音響起,英娘就像魂魄被控制似的,根本沒有任何遲疑。再睜眼時,陳燮指着箱子裡的香皂道:“這個是沐浴用的香皂,這個是刷牙用的牙膏,這是牙刷,這是洗髮水。”
一陣眼花繚亂之後,英娘總算是回過味道來了,看着陳燮苦笑道:“思華公子,您這是要了我們這些婦人的性命了,但凡是個女人,沒有能抗拒這些東西。”
陳燮呵呵一笑道:“我要女人的性命作甚?我要她們的銀子罷了。”
“噗!思華公子,這話從您口中出來,真是說不出的率真。”
陳燮知道事情搞定了,在這春香樓裡,英娘纔是拿主意的人。至於那兒婉玉,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哪裡是英孃的對手。
“這東西,我準備了兩份,一份給婉玉姑娘,一份姐姐收起來。回頭包下春香樓的費用,也是一個銅錢都不少。唯一有個事情,我需要這裡的姑娘配合一下,按照我的要求,進行一些針對性的訓練。”
姍姍來遲的婉玉姑娘,走路的時候確實有楊柳風中搖曳之感。不過這一切落在陳燮的眼中,並不是什麼好事。身體亞健康,臉上的腮紅是抹出來的,胸前太平,這是束胸的產物。明朝人真是怪哉,胸大的女人竟然不是主流市場。身高頂多一米五五,自能算是普通,長裙之下看不出腿的長短和身材的比例。在陳燮看來,這個名動登州歡場的女人,唯一可取的大概就是一雙大眼睛,靈動的似乎會說話。至於其他,與現代審美觀不相符合。
身高腿長,**,這纔是陳燮的菜。可惜在明朝,這種適齡異性目前沒見過一個。
足夠矜持的見禮之後,婉玉輕輕的走到英娘身邊,眼角一直在掃着兩個已經蓋上的化妝盒。英孃的表情已經暴露了足夠多的信息,這一點婉玉姑娘倒是很敏銳的察覺了。
對於短毛神醫的名頭,婉玉早有耳聞。一直想見上一見,當看見這是一個笑容明媚如陽光的大男孩,就像一個鄰家小哥似的的站在自己的眼前時,週歲不過十四的少女,心裡砰砰的跳了起來。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異性,絕對不會造成這種效果。神醫的光環,纔是重點。
“女兒,這是思華公子送給你的禮物,打開看看吧。”英娘已經被徹底的收買了,自然不會給陳燮設置障礙,本來就不是什麼難事,報酬也豐厚。不幫襯一二,那纔是傻的。
在英孃的指點下,婉玉打開梳妝盒時發出了驚訝的“啊”。一樣一樣的仔細拿起來看過之後,對着鏡子仔細的照了照,婉玉才轉身對陳燮萬福道:“這禮太重了!”
陳燮呵呵一笑道:“不重,今後凡有美洲新貨登岸,還要麻煩婉玉姑娘。先試用,後推廣,不論任何新品,都是免費的。”說這些的時候,還沒有完全黑化的陳燮,心裡還是很有一點愧疚的。拿這些在現代不值幾個錢的玩意來忽悠一個小姑娘,確實有點喪失。
不過人家英娘和婉玉心裡可沒這麼想,這些東西在明朝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寶貝。英娘唯一擔心的就是眼前這個小子,是不是在打婉玉的主意。仔細觀察的結果很意外,陳燮看婉玉的時候,不過是淡淡的掃一眼,看自己的時候,眼神裡竟然會有幾點火星。
這個該怎麼解釋?英娘都有點迷糊了,豆蔻少女一掃而過,人老珠黃的婦人,竟然能留住一個大帥哥的眼神,有點顛覆。
陳燮的心目中,英娘確實比婉玉要有吸引力。一個是沒張開的女孩子,一個是風韻十足的豔婦,如何取捨一目瞭然。琴棋書畫之類用來吸引大明人的優點,到了陳燮這裡真沒太懂的市場。
達到目的的陳燮揚長而去,留下兩女人對坐無言。逛**的客人,哪有陳燮這樣的。有錢人來了擺酒叫姑娘,折騰一番後抱着心儀的姑娘上牀滾牀單。書生來了點杯茶聽個曲子,或者與婉玉手談一局。陳燮根本就不搞這一套,擺出兩個梳妝盒,輕鬆獲勝,達到目的走人。
好歹,你留下喝一杯茶,聽個曲子什麼的?難道這裡的女人,對你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吸引力肯定是有的,不過陳燮現在心思不在上頭。這邊談妥之後,回去還要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展銷會的現藏佈置,如何培訓姑娘們,這些都得陳燮負責。明朝人對於一些現代的營銷理念可不擅長,就算是陳燮,也不過是個知道點皮毛的樣子貨,騙騙明朝人還湊合。
婉玉還好一點,小姑娘看見好東西,愛不釋手的把玩。英娘就比較糾結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仔細想想整個過程,又發現沒什麼不對。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異常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臺詞儲備基本沒用上。什麼“有沒有相好的姑娘?”“公子是打茶圍還是擺酒?”“婉玉姑娘還沒起來。”等等,一些列常用語句毫無用武之地,事情談的差不多了,按照她的示意姍姍來遲的婉玉,基本上沒什麼發揮的餘地。
自詡見多識廣的英娘,頭一回發現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來**不是爲了找姑娘的客人。
“媽媽,這些東西,真的是給我麼?”婉玉總算是開口了,怯怯的問,雙手就沒離開過梳妝盒,暴露了她很想抱回去的心思。可是又不敢太直接,又捨不得鬆手。
英娘苦笑嘆息道:“女兒,這本來就是送給你的禮物,如何不是你的?這些年,我待你可不薄,吃穿沒短過你,客人送的禮物,也沒說收起來的時候。說起這個短毛神醫,剛纔光顧着幫你要好處了,還有另外一件大事情我留着你跟他說。回頭他再來,你可記得跟他說說。”
“什麼事情?”確定東西是自己的,婉玉很開心。其他的話,自動忽略掉,抱着盒子就不鬆手了,雖然有點沉,但是不算啥。
“這樓裡的好些姑娘,上了年紀後落下一身的病。這次展銷會,我不打算再收神醫的銀子了,做人不能太貪咯。你跟他說,給樓裡這些姑娘們瞧病,銀子就不要了。女兒,這話必須得你來說,知道爲什麼麼?”英娘苦口婆心,婉玉茫然搖頭。
英娘嘆息道:“女兒啊,這短毛神醫可是個心善的人,沒聽說他給人治了腸癰未收一文麼?這可是絕症,尋常醫生束手無策,得了這病就只能等死,沒準沒病發死了,人先疼死了。要我看啊,這短毛神醫不但醫術了得,拿出來的東西也都是人間罕有的貨色。家裡的銀子,想必也是堆的山一般高。你跟他多親近,日後少不了好處。我見他對女色上頭不是很上心,不如投其所好,就說是你勸了我一番,說免了銀子給姑娘們瞧病。”
這下婉玉明白了,連忙起身道:“多謝媽媽!”英娘擺手,眼睛裡有點閃爍,言不由衷道:“應該的!”其實剛纔她是忘記說了,纔想起來的。就這兩個梳妝盒裡的鏡子,就夠陳燮包下春香樓十天半個月的。陳燮這種人,根本就不是正常途徑可以拉上關係的,不如不要拿幾百兩銀子,結好這個脾氣古怪的短毛神醫。還能給自己樹立一個心善的形象。
至於說跟陳燮說,重要麼?只有婉玉這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女孩纔會被她忽悠。
正說着話,婉玉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原來這盒子下面還有一層,一推就開,裡面全是閃亮的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