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搶的太多,騎兵不多的陳燮也沒繼續追殺的意思,反正打到這個程度,基本沒他什麼事情了。裹挾來的民壯,跑回家的肯定跑回去了。遼東叛軍剩下的也都是一些小股的遊兵散勇,基本上夠不成太大的麻煩。唯一討厭的是孔有德不知道跑哪去了,沒有手刃這個漢奸,真是太遺憾了。好吧,其實陳燮是討厭這傢伙跟自己分軍餉。
能搬走的都搬走了,還是沒等到周邊消息的回覆,陳燮等的都不耐煩了。在沒幾個人的街上閒逛,準備隨便打發一天過去的時候,突然來了個通信兵稱:有人在城門口鬧事。
閒的蛋疼的陳燮一下就興奮了,忙不迭的跑東門去。到了現場才發現,一羣大兵給一羣人圍住了,爲首的軍官還在那裡喊:“抱頭,蹲下。擅闖哨卡,反抗者殺無赦。”
四個城門口都設了哨卡,這是出門在外行軍打仗的規矩。哪個不開眼的敢衝哨卡?
陳參將大步上前,低頭一看,一頂轎子被打翻在地,一名官員蹲在地上,跟着一起蹲下的還有七八個人,看衣服像轎伕衙役什麼的。幾個士兵正在拿槍托狂砸兩個倒在地上的人,不知道這兩倒黴蛋都幹了什麼招惹是非的事情。
“怎麼能打人呢?怎麼能打人呢?還講不講理?”
蹲在地上的官員,不斷的在重複這句話。聲音還不算很大,帶着顫音。
看見陳燮,當兵的停下了,陳燮一看值班的軍官是丁子雄,表情變的嚴肅,指着地上躺着的兩個倒黴蛋道:“混蛋!怎麼能拿槍托砸人呢?”
蹲在地上的官員,如同聽到仙樂一般,當下淚流滿面,擡頭看了一眼陳燮,正準備說話呢。沒想到陳燮下面的話把他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槍是士兵的生命。比你們的老婆都重要。要愛護槍,就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羣蠢貨,你們腳下穿的鞋子都是硬底的,不會用腳踹啊。用槍托。蠢不蠢啊!”
指望陳燮講理那是做夢。陳某人從來都是幫親不幫理。更不要說被揍的是陳燮最看不上的文官,所以陳燮沒打算講道理,更是鐵了信的偏袒自己人。郭瑞芬的是。很認真的給下面的人示範:“看清楚了,對待這些擅衝哨卡的人,應該這樣打纔對。”說着話,陳燮一擡腳,給那個文官的背上狠狠地一腳,直接給踹個馬趴。
踹翻之後才蹲在文官的面前,笑眯眯的問:“你誰啊?知道這是哪麼?哨卡你都敢闖。”
“本官昌邑知縣範建(瞎編的),爲何不讓本官入城。”掙扎着爬起來的範縣令,還有心情整理一下衣衫。完全沒看見陳燮眼睛裡閃動的怒火。
“範建?你還真是賤啊。身爲一縣之令,拋棄子民,不戰而逃,將數萬百姓丟給叛賊,你還有臉回來?上對不起君父,下對不起黎民,此等不忠不義之徒,早該自裁以謝天下。”
陳燮一番說辭,本以爲這個範建會羞愧不堪,不想人家根本臉都沒紅一下,反倒一本正經道:“本縣不是逃跑,不過是見賊兵勢大,故而前往萊州求救。可惜賊兵來的太快,不待本縣歸來,城池已陷落。本縣的罪過,自會向京師上奏說明,朝廷自有公斷。反倒是陳參將,你身爲武將,私設路卡,縱容下屬爲非作歹,本縣勸阻,還遭到毒打一番。此事,本縣必將上奏朝廷,是非黑白自有朝廷諸公公斷。”
陳燮以爲要論心黑皮厚,自己也算造詣頗深了,沒想到面前這一位,居然遠在自己之上。如果說自己只是心黑皮厚,這王八蛋根本就不要臉了啊。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不是講道理,而是讓他知道這個世界嘴皮子好使不管用了。
範建怎麼想的,陳燮很明白。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文官,拿陳燮和手下打人做文章,逼迫陳燮妥協讓步。能撈點功勞,他的官位就能保住。
陳燮的判斷完全正確,範建接口去搬救兵,最近一直躲在萊州。萊州知府朱萬年並不待見他,他就是賴着不走。朱萬年揚言要參他一本都沒用,反倒是倒打一耙,說朱萬年見死不救,不肯派兵救昌邑。
朱萬年當然不會派兵去救昌邑,一再強調登州營參將陳燮已經率部出征,讓他趕緊去追。可是這個範建怕死啊,不然怎麼叛軍剛到昌樂,還有一百多裡地呢,他就先跑掉了。一個登州營的參將,怎麼可能打的過叛軍呢?濟南的山東總兵都吃了敗仗,所以他不肯走,死活要讓朱萬年出兵才肯動。
朱萬年哪來的兵派給他,耿忠明和張燾根本就不提出兵去打叛軍的茬,人家是來幫忙守萊州的,讓他們出兵,沒那個道理。
事情就這麼拖下來了,得到陳燮一戰而擊潰叛軍的消息後,朱萬年找來張、耿二位,問他們這個事情的可靠性,是不是派人去求證一下。耿忠明和張燾都覺得這個事情不太靠譜,陳燮只有幾千人,孔有德和李九成怎麼也得有個兩萬人吧?一戰擊潰,大獲全勝,這個事情真不敢信是真的。大概兩軍對陣,打了個各有傷亡,可能叛軍的傷亡更大一點,不支後退。但你要說擊潰,可能性太小了。孔有德和李九成都是老打仗的,哪有那麼簡單就敗了。
這倆這麼一說,朱萬年覺得有道理,也就信了。他一信,範建自然更不敢回去。
等了兩天,看見陳燮的兵押着幾千叛軍的俘虜經過萊州,城頭上看的清楚。城內的官員都驚動了,朱萬年、耿忠明、張燾、範建,都在城頭上看的清楚。竟然是真的一仗就打敗了叛軍?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再不信那就是智商出問題了。其實這個事情很簡單,只要他們派人去查一下的就是了。搞笑的是,這些傢伙不但不派人去查,反而主觀的認爲陳燮再謊報戰功。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很簡單,一種習慣性的思維。明朝的文官也好,武將也罷,有一份功勞從來都是說成十分八分的,摻水這種勾當真是熟練的不能再熟練了。大家都這麼幹,所以自然就想當然了。陳燮的消息說,斬首三千,俘虜無算。這邊的理解很自然的除以十,這個結果自然是斬首三百。一場數萬人的大戰斬首三百,你說擊潰敵軍跟敵軍敗走有什麼區別?
朱萬年、耿忠明等人還在盤算呢,範建就已經衝下了城,叫上自己的下屬,好幾輛馬車朝着昌邑狂奔。這一路上,範建的算盤打的很快,心裡覺得他是文官,只要說兩句好話,陳燮必然會給他面子。到時候再弄點好處給陳燮,什麼都能遮掩過去。
沒想到,走了一天半的樣子回到昌邑,擺開儀仗,大搖大擺的要進城,卻被攔住了。文官的眼睛裡哪有武夫的位置,下面的人也都驕橫慣的,上來就推搡,要往城裡衝。
這一下捅了馬蜂窩,陳燮手下這幫人,都是不肯吃虧的主。在登州地界,巡撫都管不到他們,你一個縣令也敢齜牙?刺刀亮出來,上來就是一頓臭揍,打完了把範建給拖下轎子,讓他抱頭蹲着。兩個之前表現最囂張的,還得到了特殊對待,多打一頓。
範建心裡這個憋屈啊,本以爲擺出縣令的身份,這些丘八肯定會害怕。至少要去請長官來見他,沒曾想先吃了一頓打。這樣也好,等一下見了陳燮,把柄到手了。
範建想的很好,殊不知陳燮完全是個另類。明朝這個社會呆了幾年,陳燮學會的東西有兩個,一個是忍,惹不起的就忍。一個是殘忍,惹的起又不識像的,必須殘忍對待。
該忍的時候要忍,該殘忍的時候就得殘忍。不然就是對自己明朝的生涯的極度不負責。
“都給我聽好了,我軍自叛軍手中奪回的昌邑縣城。作爲一縣之令,守土有責,本應一死報君王。這個王八蛋,丟下滿城百姓自己跑了,現在回來耀武揚威,得好好招待招待他。都給我上,別打死就行。”陳燮說完,往邊上一站,身後當兵的一擁而上,好一頓揍。
當兵的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範建捱揍的力度不大,但是他的下屬們就倒黴了。硬鞋底踢人叫一個疼,一個壯漢穿着大頭皮鞋,一腳踹死人都是有的。好在陳燮有話在先,不要打死人。所以拳腳都是奔着非要害的地方去的。
打完之後,這些人個個鼻青臉腫,當兵的給押着去了縣衙的拆房裡關起來。陳燮目送他們離開,自然也看見嘴角流血的範建,眼睛裡閃動的陰翳和怨毒。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又能如何?陳燮冷笑着,招手叫來一名軍官交代了一句,這哥們狠狠的一愣,陳燮笑着問他一句:“怎麼,這活錦衣衛坐探幹不了麼?那我親自來吧。”
這名軍官臉色大變,連忙拱手:“卑職一定辦的漂漂亮亮的,定讓大人滿意。”
陳燮微微一笑道:“看見最後那輛馬車沒有?事情辦完了,車上的人和財務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