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給陳燮的感官還算不錯,不像電視劇裡的太監,喜歡擺架子。至少是在陳燮這裡,曹化淳沒擺什麼大太監的架子。看完演習之後的曹化淳,似乎心事重重,一直低頭不語。陳燮見狀也不多話,小心翼翼的陪着。太監的性格都有點怪,可不敢因爲大意而得罪他。自打被袁崇煥忽悠了之後,崇禎開始重新啓用太監的事情陳燮是知道的。
至於袁崇煥嘛,反正陳燮對他沒好感。別看黃臺吉自薊州一線入侵,主要責任是劉策的。就職務而言袁崇煥是薊遼督師,他的責任也不輕。這傢伙要了一堆條件,結果還搞出這麼爛的一個局面,不思求戰而退後金兵,還打算搞堅城之下待敵疲而打的那一套熟練地戰術,真是自己找死。從妄殺毛文龍開始,袁崇煥就走上了作死的道路,雖然不是漢奸,但是在毛文龍的問題上,起到了漢奸的實際作用。這個人自以爲是,以爲殺了毛文龍就能整頓東江鎮,殊不知就算給了整整五年的時間,也未必能掌握東江鎮並達到毛文龍時期的戰略牽制效果。總而言之,死有餘辜,死不足惜,還壞了大明的對後金戰略。客觀上,導致了後來遼東軍閥的形成。也導致了崇禎和文臣之間的相互信任度嚴重下降。可以說,這混蛋造成了惡劣的後果,朱由檢幹了不少混蛋的事情,但是殺袁崇煥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他的問題是。沒找機會拿下關寧軍的絕對控制權。
心事重重的曹化淳,最終幽幽嘆息一聲,也不知道爲啥,對陳燮道:“國事艱難啊!”
一個太監表現出來這種情緒,陳燮覺得很蛋疼。就衝他收了錢謙益的銀子,爲錢某開脫一事,陳燮也不覺得這貨能高尚到哪裡去。太監的未來在皇帝這一點,倒是沒問題的。
“心憂國事”的曹化淳,午飯都不吃就要回去,陳燮也留不住。一份厚禮已經備下。一輛豪華版四輪馬車。本來是陳燮自己坐着撐場面的,現在拿了出來。一份禮單,悄悄的遞過去,曹化淳看了看陳燮。也沒客氣便進了袖筒。笑道:“思華。這怎麼好意思?”
公鴨嗓子語氣親切的時候,聽着肉麻的緊。陳燮陪着笑道:“公公爲國操勞,一點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得空,公公去登州,陳燮一定盡地主之誼。”
是不是小小意思陳燮說了不算,得曹化淳滿意才行。爲了讓這個太監在彙報的時候,不至於提到什麼陳某人私下操練精銳,居心叵測之類的話,陳燮還是狠狠地砸了三萬兩銀子下去。其他的東西比如各種日化品、鏡子、座鐘、暖瓶這些,在明朝是稀罕物件,在陳燮心裡都是一些便宜貨。
坐在跑起來平穩了許多的馬車上,曹化淳打開禮單,第一項就讓他的眼睛眯了起來。白銀三萬兩,這個陳思華倒是捨得。什麼不想做官之類的話,看來肯定是忽悠人的。這世界上哪有這種好人啊?就算他銀子再多,也不至於白白送給自己。看意思,他還是想着當官呢。最後不是把狐狸尾巴露出來了麼?登州的地主之誼,看這意思是不想離開登州,又想當官。
這事情,倒也不難辦,立了這麼大的功勞,萬歲爺怎麼都得意思一下不是?回頭再給說兩句好話,別的不敢說,看在銀子的面上,一個登州營的遊擊將軍還是能幫着辦下來的。
這事情,還真不是曹化淳想的那樣,陳燮送那麼多銀子的原因有三個,一個是心虛。一支團練,那麼多火炮,規模也不小,這事情很那說的過去。這可是陳燮的私兵,不心虛是不正常的,畢竟他不是武官。第二個就是主觀偏差,認爲討好巴結曹化淳這樣的大太監,沒幾萬兩銀子還真拿不出手。殊不知,當初錢謙益想當狀元,才賄賂了兩萬兩,雖然後來被別人砸的更多壞了事,可見行情本身沒有陳燮想的那麼誇張。第三個,就是陳燮對銀子的購買力,沒有一個明確的認識。這麼說把,人牙子手裡那些調教過的小廝小丫鬟,也就是十幾輛銀子一個。買回去就是私有財產了。秦淮河上的紅倌人,不過夜,喝茶聽曲之類的一套下來,也就是十幾二十兩銀子的事情。
曹化淳的理解錯誤倒是很正常的,一個遊擊將軍不值得三萬兩銀子,人家不是還惦記着進步麼?以後慢慢再補上就是了,但是怎麼得也給個遊擊將軍起步價不是?在不行,就給點爵位什麼的,可以世襲的那種。總之幫着說好話吧,國家大事曹化淳也擔憂,不過比起到手的銀子來說,還是次要的。大明,這不還沒到風雨飄搖的時候麼?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訓練私兵什麼的,在曹化淳的心目中,真不是什麼大罪過。這年夜,有錢的大戶,養打手是尋常事,辦團練那也是在官府領導下的嘛。他可沒往別的地方去想,也沒覺得這麼兩三千人就能翻出大浪來。更不要說,陳燮不是在給大明賣命麼?事情就是這麼巧,稀裡糊塗的,陳燮都沒想到自己的前途已經出來了。
秦良玉回到北京,朱由檢再次平臺召見,仔細的詢問了戰鬥過程。秦良玉倒也沒有隱瞞太多,當然也沒都說實話。陳燮所部的傷亡,還是誇大了一些。重點提了一下有人攔住大軍追擊一事,導致放走了建奴。
朱由檢不懂兵事,自然相信秦良玉的話了。尤其是兵部點驗,全部都是真建奴的腦袋時,更是激動不已。廣寧軍每年耗費幾百萬兩銀子,大明軍費的七成都砸進去了,也沒見哪次斬首比這一次多,這還是陳燮和秦良玉兩支小部隊幹下的事情。
當即指示兵部,好好商議獎賞的事情。秦良玉臨走的時候,朱由檢把披風脫下,仔細的給秦良玉披上道:“天氣寒冷,將軍是南方人,要注意別涼着了。”一番話把秦良玉說的當時就給跪了,口稱:“陛下隆恩,臣無以爲報,但凡有令,白桿兵上下願爲陛下戰至最後一人!”
朱由檢也挺感動,這會大家都是說的好聽,沒人去真打。只有秦良玉和陳燮這倆“傻子”去了。還真給他們打出一個大捷來了。這怎麼說呢?不是大明軍隊不能打,而是有沒有死戰到底的決心,看看人家秦良玉就知道了,戰至最後一人的勇氣。
“將軍多多保重,今後大明江山,還需要將軍的勇武。朕恨不得這大明官兵都似將軍一般。”這話就很重了,本來就死心眼,一條心忠誠到底的秦良玉,更是恨不得立刻爲皇帝去死。可惜,兵部的命令很快下來了,白桿兵後續一萬多人到達後,留守京師。
崇禎三年正月初八,遷安城破。潮水一般的後金大軍殺進城內,又是一個人間地獄誕生。揮師東進的黃臺吉,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樣意氣風發。兩個壞消息,使得他的好心情蒙上了一絲陰影。一個是多鐸前些日子彙報的消息,一股以火槍爲主的明軍打敗了一個牛錄,損失百餘後金勇士。另外一個壞消息,來自豪格。鑲紅旗一個甲喇,遭遇一股人數相當的明軍,竟然被打的慘敗。豪格沒有必要爲嶽託遮掩,所以說的是實話。
加起來這就是兩個牛錄摺進去了,要說黃臺吉不心疼,那都是假的。後金纔多少個牛錄?區區兩仗打下來,就損失如此之大。而且從兩邊的彙報看,遭遇的是同一支明軍。這是哪裡冒出來的明軍?身穿綠色服裝,沒有盔甲長矛,戰馬也很少。就憑着火器,打的後金勇士大敗而回,這事情當時豪格彙報的時候,可沒人相信。黃臺吉嘴上也說荒唐,心裡卻是相信的。大明朝地大物博,人才輩出,誰知道哪裡就冒出一個難纏的角色?
這不,眼前就有一個難纏的角色,這個人叫孫承宗。如果說大明朝有幾個人讓黃臺吉頭疼,那麼答案是二個。山海關沿線正在嚴陣以待的孫承宗算一個,曾經在皮島盤踞,有事沒事就去後金武裝一日遊的毛文龍算半個。還有半個就是袁崇煥,這傢伙搞防守很有一套。
遷安一下,黃臺吉的迴旋餘地大大增加。不然這麼屁大的地方,好幾個城池之間互相呼應,真是討厭的不行。後金是來搶東西的,帶着大量搶劫來的物資和人口,根本就走不快。這些城池別的本事沒有,派點出來打悶棍,對法小股部隊肯定不難做到。
實際上黃臺吉還就怕這個,可惜啊,薊州的馬世龍現在是誰都指揮不動,死心塌地的縮在城裡當烏龜,他手裡可是有五千關寧騎兵的。真要往外撒,黃臺吉可不敢大意。好在他不出來,只需要少量的部隊監視他就行。
打下遷安,黃臺吉下令分兵,一部取灤州,一部繼續取撫寧。連續的攻城略地,正是後金軍氣勢最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