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地點了點頭。“有一件事,還請咄苾王子幫忙,我想在見始畢可汗之前,先去見一見公主殿下。”
“爲什麼?”阿史那咄苾先是一愣,旋及笑了起來。“莫非你以爲,義成公主,就能夠說服得了我大哥不成?”
“試一試,終究是機會,萬一真的行了呢?再說了,相比起我們,我相信公主殿下的話,一定更容易讓可汗聽進去。”我淡淡一笑答道。
阿史那咄苾撫着自己滿臉的鬍鬚,打量了下我。“你可知從去王庭,遠隔一千餘里,萬一在這期間,雁門關破,你們的皇帝被我大哥擒下,到時候,你們就算是做什麼,怕是都沒用了。”
“我相信,雁門關門十五萬百姓將士拼死守禦,應該能支持得住。”我笑了笑,對於阿史那咄苾的猜測並不在意,反正在另外一個歷史時空,突厥人都沒在靜樂縣輸上一陣,在那樣的情況之下,都沒能攻破雁門,我就不相信他們現在居然能夠攻得破。
“也罷,既然你想要去奔波千里,我也不會阻攔,看在你是長孫晟的兒子的份上,也看在你與我們草原做了許多次貿易的份上。我會派遣嚮導給你們領路,也防止其他還滯留在草原之上的部落攻擊你們。”阿史那咄苾想了想之後看向了我問道:“不過,你們說過要釋放的戰俘呢?爲什麼我一個也沒看到?”
“元芳,舉旗!”本公子頭也不回地喝道,李元芳翻身跳下了戰馬,跳到了一輛大車上,然後舉起了旗幟,朝着那忻口城的方向大力地搖晃了起來。
不大會的功夫,忻口城的城門緩緩打開,一長竄溜手無寸鐵的突厥戰俘垂頭喪氣地從城中走了出來,向着這邊行來。在阿史那咄苾的示意之下,百餘騎突厥精騎朝着那些人迎了過去。
很快,就打馬迴轉,告之阿史那咄苾,的確是此次被俘的突厥士卒。
“康德利!”看到了那些被釋放的戰俘緩緩行來。阿史那咄苾指了指他的護衛中的一人吩咐道:“你帶着五十個人,給他們擔當嚮導,把他們帶往王庭,然後再把他們帶回雁門或者是這裡,知道嗎?”
“末將領命。”同樣是一臉絡腮鬍子,魁梧壯碩,剃個地中海式禿瓢的大漢高聲應諾道。
“如此,多謝咄苾王子了。”聽得此言,本公子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朝着這位咄苾王子,未來的頡利可汗長施了一禮道。
“我也不贊同此刻向大隋發動進攻,不過我大哥卻不這麼想,希望你能夠有辦法說服我大哥退兵。”頡利可汗看着我淡淡地說道。說罷這話,也沒有理會我們這一行人,徑直縱馬狂奔而去,而那兩千餘突厥騎士亦同樣緩緩退開,只留下了五十來個突厥騎兵在我們跟前。
我們沒有進入突厥與稽胡的大營,而是在那一票突厥騎兵的引領之下,繞過了他們的營地,向北而去。
艱苦而又充滿了樂趣的行軍,艱苦是指每天都至少要趕上一百五十里到兩百里路,而充滿樂趣的原因是大草原之上,到處都是肥美的獵物。
不光我們是好獵手,再加上那些突厥蠻子的引領之下,我們自己所帶的食物幾乎就沒有用過,全都是吃燒烤,當然還得配上茶飲,以減油膩。
而這些突厥蠻子相對來說,人要梗直得多,至少在被我們一行人灌了兩次酒之後,不再是面無表情的生硬的交際,而康德利那種爽性的性子同樣贏得了我們的友誼。
我們這才知道,始畢可汗南征,並不是說所有人都認同他的決定,阿史那咄苾就覺得現在的大隋朝雖然看似危危可岌,但也絕對不是如今的東突厥可以挑戰得了的,萬一真的惹怒了隋朝,那麼很有可能偷雞不成倒舍一把米。
而老二阿史那咄吉就屬於是中立派,或許對於他而言,進攻能夠取勝的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老三的話也有道理。
另外最小的弟弟阿史那鉢苾也贊同老三阿史那咄苾的意見,不過這個年方十二歲的少年,目前可沒有議事的權利,被扔在了突厥王庭處打醬油。
“看來,突厥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嘛。”秦瓊正在用油布輕輕地拭着新到手的百鍊橫刀的刀刃,欣賞着上面那漂亮的花紋。
“那是自然,突厥大小可汗林立,東突厥與西突厥之間更是死敵,都欲以除對方而後快。”韋雲起拂着長鬚說道。跟前,正燃着十來對篝火,那些突厥人與我們的部曲正在那裡賣力地燒烤着。
而本公子手底下有幾位廚藝過硬的部曲正在那裡洋洋得意地指點着那些突厥蠻子如何使用那些珍貴的香料,使得這些烤出來的肉如何便得更加的美味。
很其樂融融,而康德利這傢伙方纔喝得有些多了,已經趴在營帳裡邊打瞌睡去了。我們一票人正坐在其中一堆篝火前,一面安坐消食,一面吹牛打屁。
“據康德利所言,還有兩日的路途,就能夠趕到王庭所在的位置。到時候,那可就得看賢弟你的了。”裴元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道。
“放心吧,義成公主巴不得天子能夠脫離險境,畢竟,她的孃家可是我大隋,大隋倒黴了,她未來在突厥的日子也肯定不會好過。”我很是輕鬆地笑道。
“不知道當今天子脫離險境之後,會不會省悟過來,還天下一個太平。”秦瓊把保養好的刀收回了鞘中,伸手烤着火,不由得有些感慨地道。
“楊廣那鳥人要是顧天下百姓的死活,焉至今日這樣的地步?”程咬金白眼一翻,一臉的不屑。
“……不管怎樣,韋某都希望能夠讓我大隋少一些兵災之禍,不然,真不知道還能夠有多少百姓能夠活到太平的時候。”韋雲起長嘆了一聲說道。
“他活着的時候,天下就亂成這樣,說不定他死了反而能夠更好一點。”程咬金倒是一點也不忌諱,把一根啃得精光的骨頭扔進了火堆裡,立即發了出噼啪的炸裂聲。這些日子以來,相互也已經瞭解了彼此的秉性,所以對他直白的話早就見怪不怪了。
“當今天子,怕是已經沒辦法讓天下恢復安寧了。”裴元慶深吸了一口氣道。“除了南方偏遠之地,我大隋幾乎處處遍地煙塵。不知天下何時能安。”
“如今之天下,幾可與那漢末之亂世相比。”一直在沉吟不語的本公子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讓這些傢伙全都一愣。
不過,絕大多數人都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倒是那韋雲起眯起了眼睛打量了我下,順着我的話頭說了下去。“漢末之時,先是皇帝昏庸無道,而後黃巾之亂起,再之後,便是羣雄逐鹿,與如今之勢,的確很有相似之處。”
“這樣的亂世,一定會在我們這一代人的手中平定的。”瑤光妹子昂起了頭,仰望着那大草原顯得無比瑰麗而又璀璨的星空,悠悠地道。“老百姓不需要受數十年的苦楚,也定不會像南北朝時一般陷入數百年的苦難。”
而她那又堪比星月的眼眸的焦點,正是那北斗星的斗柄位置的瑤光星上。璀璨而又明媚星月將它們那淡淡的光彩,映照在瑤光的俏臉之上,讓她顯得那樣的寧靜,卻又堅毅。
“當然,這是肯定的。”我用力地點了點頭,很是欣賞地道,她那無比強大的自信心,更給她增添了無窮的魅力。
“日後何去何從,誰也說不清楚,不過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挽救位於雁門一帶的十數萬百數和將士的性命。”秦瓊悠悠地輕嘆了一聲道。
突厥王庭就設立在位於陰山東南側的一處湖畔,雖然已是寒冬,但是這裡仍舊未被積雪所覆蓋,到處都呈現出一片片的枯黃。遠遠的,就能夠看到無數的帳蓬聳立在湖畔,而周圍的遠處,能夠看到大片的馬羣與牛羣或疾馳,或緩行。
並沒有一絲受到戰事的影響,不過,目光所見,幾乎所有的青壯年都沒有,大多數都是老人或者是小孩,甚至是婦女在放牧。
看樣子,傾巢而下,對於突厥人的生產和生活同樣造成了極大的影響。而這個時候,早已經收到了消息的王庭派出了五百騎兵,明曰護送,不過我更覺得像是在看押,一個二個都很是警惕地打量着我們這隻隊伍,似乎生怕我們暴起傷人似的。
在那一片明顯要比其他地方高大得多的帳蓬所在處,還有着一隊隊的精銳騎兵正在聚攏,而不少的突厥少年或者是少女都鑽出了帳蓬來,朝着我們這邊張望不已,甚至大膽的乾脆縱馬衝到了近前,好奇而又羨慕地打量着我們這些隋朝人的衣甲。
嗯,相比起突厥人的皮盔與皮甲而言,我們一行人中我們這些人都披掛着精美而又奢華的明光鎧,而哪怕是普通的部曲,都是一身標準的大隋制式騎兵甲,因爲要出使,所以,李淵和雲定興倒是一點不吝嗇,啥玩意都給我們配備最好的。嶄新而又閃亮的鎧甲甲,耀花了這些突厥土包子的眼睛,而那些不怕生的小孩子甚至策馬與我們並行,還好奇地摸了摸士兵的盔甲與兵器,不過最終在那些突厥騎兵的喝斥聲中笑哈哈的逃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