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李承志踉蹌了兩下,張國棟趕緊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纔沒讓他跌倒。
“小李,停下吧,我們必須休息一會。”
“不行,我們得繼續走,不能停下。”
“你必須休息!”
李承志還想說什麼,可他的腿不聽使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爬在他背上的舒雨婷也跌落了下來。
幸好,這是一塊空地,跌下去也不會受傷。
當然,對舒雨婷來說,受傷與否都不緊要,因爲她在經受了幾個小時的疼痛折磨之後已經虛弱得昏厥了。
“老張,扶我起來。”
“不行,你得休息。”
“我不能休息!”李承志倔強的想要爬起來。
張國棟一把摁住他,讓他乖乖坐到地上。雖然張國棟也知道,他們必須前進,但是他知道,李承志走不動了。
半個小時前,後方傳來槍聲,而且是政府軍使用的德制槍械發出的槍聲。
從那個時候開始,李承志就揹着舒雨婷狂奔。問題是,他在下午已經耗掉了體力,僅僅奔跑了不到十分鐘,速度就慢了下來。張國棟的情況好不到哪裡去,他與李承志每半個小時輪換一次,也耗費了大量體力。
此時的張國棟與李承志一樣,只要背上舒雨婷,絕對是寸步難行。
兩人沒有放棄,還抱着一線希望。
只要給他們一些時間,哪怕一個小時。好好的休息一下,讓身體舒緩過來,他們就能繼續前進。
問題是,那些窮追不捨的政府軍會給他們一個小時嗎?
讓李承志乖乖坐好,張國棟才翻出揹包,拿出了一袋口糧。
恢復體力的最好辦法,就是填飽肚皮。張國棟選擇是一袋高能口糧。主要成分是巧克力等高熱量食物,因此是一袋甜食。
“把東西吃了,休息十五分鐘。我們再出發。”
李承志接住張國棟遞來的口糧,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他也知道,必須補充能量。不然會被活活累死。
“她怎麼樣了?”
“不知道,開始還有呼吸。”李承志把手伸到舒雨婷鼻子邊試探了一下“還沒死,睡得很沉。”
張國棟嘆了口氣,說道:“我中午說的事情,你考慮好了嗎?”
李承志笑了笑,繼續吃東西,沒有回答張國棟的問題。
“你非常清楚,如果只是我們兩個,就算我們不識路。那些危地馬拉政府軍的官兵也追不上我們,可是帶上她……”
“老張,不要說了,好嗎?”
張國棟又嘆了口氣,這是李承志的答覆。而他早就猜到了。
兩人還沒把口糧吃完,槍聲又傳了過來,而且這次更近了。
張國棟立即起身,朝槍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顯然,這是徒勞的,因爲在茂密的叢林裡能看到的範圍不會超過兩百米。
沒等張國棟蹲下。又是幾下槍聲傳來,而且更加密集。
“小李,如果你不能做出決定,我可以幫你。”張國棟拔出了匕首,朝躺在李承志身後的舒雨婷看去。
“老張……”
“你願意自己動手嗎?”
“不,我不會動手,也不會讓你這麼做。”
“你應該知道,如果她落到政府軍手裡,會在受盡折磨之後死去,而我們現在動手還要慈悲一些。”
“這叫慈悲?”李承志爬了起來“親手殺害自己的同胞,哪怕我們救不了她,這也算得上是慈悲?我們是軍人,在我們穿上軍裝的那一天,就宣誓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捍衛自己的祖國,保護自己的同胞。”
張國棟一愣,放下了握着匕首的右手。
“如果我們拋棄她,那麼下半輩子都會在悔恨中渡過。”李承志長出口氣,說道“也許我們會死在這裡,但是死得坦蕩磊落、問心無愧。老張,我不會拋下她不管,但這不是你的責任。”
“我們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我以後新婚洞房,你是不是也要插上一腳?”
“你……”
“我留下來保護她,我會盡量拖延時間。你趕緊上路,爭取找到易老大他們,然後回來救我。”
“不可能,你知道,易老大他們也許不在會合點。”
“那只是也許。”
“沒有我,你一個人能做什麼?”張國棟取下了背在身後的步槍。“別忘了,我是你的觀察員。沒有我這個觀察員,你根本就不配成爲精確射手。還記得,我們成爲搭檔時,教官是怎麼說的嗎?”
“我們是搭檔,也是一個整體,如同扳機與撞針,是永不分離的整體。”
張國棟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要留下來,那我自然不會離開。”
“可是……”
“如果易老大他們就在會合點,我們這裡打起來,槍聲也能傳過去,易老大自然會帶人過來,是吧?”張國棟笑了笑,把狙擊步槍交給了李承志。“就算小隊的兄弟沒有來,我們至少也能做個伴,到了陰曹地府也能相互照應。”
張國棟的態度異常堅決,李承志知道無法讓他改變主意。
“這樣的話,我們最好能夠佔據制高點,讓閻王爺派來的索命鬼再等一等。”李承志爬起來,單腿跪在地上。“離天黑大概還有一個小時,我們得儘量拖延,拖得越久,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
“前方有座山坡,植被比較稀疏,能讓你的狙擊步槍發揮最大的作用。”
“有多遠?”
“不到半公里。”
“那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兩人沒再羅嗦,迅速檢查好武器,然後架着舒雨婷朝前方的山坡走去。
在兩人後方大約兩公里外,梅西上尉手下的一名士兵已經變成了屍體,另外三十多名士兵則有點不知所措。
這名危地馬拉政府軍士兵不是被敵人幹掉的,而是被梅西上尉處決的。
當時,這名士兵在慌亂之中,把一頭藏在草叢中的野豬當成了敵人,並且向這頭野豬開了一槍,還招致其他幾名士兵開槍。
顯然,這讓梅西十分惱怒。
要知道,槍聲足夠暴露他們的行蹤,而在叢林中,不管是追擊的一方、還是被追擊的一方,最大的忌諱就是暴露行蹤。
槍聲,足夠讓被追擊的敵人聞聲而逃。
結果就是,梅西用悄無聲息的方式,即那把長兩尺的叢林砍刀割開了那名胡亂開槍的士兵的喉嚨。
這是必要的懲罰,足夠讓其他士兵提高警惕。
只是,在給予犯錯誤的士兵最爲嚴厲的懲罰之後,梅西面臨着一個難題,即接下來該朝哪個方向前進。
追了一天,梅西搞明白了一件事情,他的對手也是叢林戰的好手。
凌晨,梅西在錯誤的方向上浪費了幾個小時,而且讓他不得不用同樣多的時間從願路返回。原因只有一個,在他追擊的目標中,肯定有一名叢林戰的好手,因爲正是此人佈下的虛假線索,讓梅西做出了錯誤判斷。
被對手玩弄,讓梅西非常氣惱。
要知道,他是這片叢林的主人,是叢林之王。以往,即便是最狡猾的游擊隊員,也絕對不可能在這片叢林裡與他周旋。這些年來,梅西追擊過的游擊隊員不計其數,而死在他手裡的更是數不勝數。
只是,梅西還沒有因此而喪失理智。
率領部隊按原路返回的時候,梅西搞清楚了一個問題,即救走那名女記者的不是一支大部隊,最多隻是一支小分隊,也許就兩三個人。
原因很簡單,如果是一支大部隊,根本沒有必要逃,更沒有必要佈下假線索。
如果只是幾名敵人,顯然就很好辦了。
要知道,那個女記者根本就不是軍人,也沒有足夠的體力,因此肯定會成爲營救她的那些人的負擔。如果只有兩三個人來救她,那就根本不可能帶着她逃出這片叢林。梅西只需要緊緊跟在他們後面,向他們施加壓力,讓他們止不住的往前奔跑,就算最終沒有死在梅西手裡,也會被叢林吞噬掉。
在叢林裡面,弱者絕對無法生存。
這是一個典型的弱肉強食的世界,一個只有強者才能生存的世界。
顯然,梅西並不認爲,還有比他更強的存在。
手下料理掉那名士兵的屍體後,梅西也找準了前進方向。
在叢林裡,只要沒有長翅膀,就肯定會留下痕跡,而梅西能夠找到最爲細微的痕跡,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騙過他的眼睛。
隊伍再次出發,而這次梅西下達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開槍。
當然,梅西並不是不準手下的士兵使用武器。只有在確認看到敵人的時候,才能夠向敵人開槍,而不是拿寶貴的子彈去對付毫無價值的野豬。
梅西也沒有指望能夠在天黑前追上敵人。
他要做的,就只是繼續前進,讓敵人無法停下腳步,讓敵人也不得不繼續前進,最終讓體力決定一切。
必須承認,梅西的判斷非常準確,他的敵人確實只有三個。
只是,梅西有一點不知道,這三個敵人並不是在一起行動,而是分成了兩批,而他一直咬着不放的,只是其中的一個。
顯然,在這片位於世界邊緣的叢林裡,真正的強者並不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