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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養心殿。
紅牆黃瓦,朱楹金扉,卻掩飾不住由荷槍實彈的士兵營造出的肅殺氣氛。
昨天,駐守於葫蘆島的海軍陸戰一師越過山海關,連夜進駐京城,這支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一直在進行着嚴格訓練的東北軍精銳部隊,成爲了“壬辰之變”後,第一支越過山海關的東北軍部隊,而此時,他們的任務,並不是戰鬥,而是接收!
而在這個過程中,東北當局高效的軍政體系更是表現的淋漓盡致——在派出第一支部隊的同時,接收京城行政機構、銀行以及其它公共系統的官員,也已經到位,不過只是一天之後,之前還處於一片混亂、失去秩序的京城,非但恢復了秩序,更重要的是,其已經完全被東北當局接收。
也正因如此,唐浩然纔會離開天津,來到了京城。
這就是紫禁城!
儘管在另一個時空裡,唐浩然曾來過故宮,但那是以遊客的身份,而現在,這次來到故宮,他卻是以主人的身份,身份的不同讓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莫名的情感之中。
在陸戰隊官兵的持槍禮中,唐浩然穿過如林的刺刀,走進養心殿,此時的他,打扮完全不像是一皇帝,而更像是一名軍人,黑呢製成的東北軍制服,腰間甚至還佩帶有軍刀。整個人看起來更像是軍人,而不是皇帝。
“這,就是我的宮殿!”
置身於養心殿中,唐浩然突然在心底暗自對自己說道。
可是不知爲何,他的心底對這座宮殿,甚至這座城市都產生一種強烈的牴觸情緒,這種牴觸情緒是源自那一路上跪伏於地旗人——在這座城市生活着幾十萬旗人,還有幾十化被旗化的漢人,而這正是他所牴觸的。
“陛下,我們正在對宮內的太監、宮女進行甄別,一但完成這一工作,陛下就可以入住紫禁城……”
李幕臣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可內心卻是激動非常,現在,在他們所有人的努力下,老師終於成爲了皇帝,非但成爲了新帝國的皇帝,就連同最大的絆腳石——北洋,也主動投誠了,不僅僅只是天津的北洋衙門,整個北洋系統向新朝選擇了臣服,廣東的李瀚章也發來了表示臣服的電報。
還有兩江的劉坤一,陝甘的楊彥規,當然,本就出身淮軍系統的四川總督劉秉璋,也在過去的一天中,先後通電擁戴唐浩然爲帝,每一個聰明人都做出了對自己最爲有利的選擇,對於他們來說,他們之所以這麼選擇的原因非常簡單——實力。
實力上的絕對懸殊,讓他們放棄了的“負隅頑抗”之心,畢竟,對於那些聰明人來說,他們非常清楚,在他們選擇臣服的同時,意味着在未來的新朝之中,便有了他們的一席之地,或許他們會丟掉權力,但是卻可以享盡榮華富貴。
“我是不會住進這裡!”
看着這空蕩蕩的養心殿,唐浩然接着說道,
“綱常一以正,天風掃胡羶!”
感嘆一聲後,唐浩然來回度了兩步,最後把視線投向那高高在上的龍椅。
“這裡胡羶之味,實在太濃了!”
說罷,唐浩然便頭也不回的離開養心殿,對於這座宮殿,他並沒有太多的留戀,相比於這種舊式的宮殿,他更喜歡現代的宮殿。
“陛下,那這裡……”
瞬間,李幕臣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這裡的胡羶之氣,很有可能會對未來的中國造成影響,那怕是隻是輕微的影響也是需要避免的。
“開放吧!將來向民衆開放,作爲皇家的產業,作爲一個博物館開放給民間!這個,嗯,可以成立一個專門委員會,至於這座城市……”
在離開養心殿的時候,置身於殿前的廣場上,唐浩然環視着周圍的士兵,透過如林的士兵,他看到跪伏於地太監,儘管距離很遠根本就看不清他們的相貌模樣,但他的眉頭還是一皺,因爲那些太監讓他想到了在另一時空中的另一件事——1923年紫禁城建福宮花園突然燃起了一場神秘的大火,藏有大批佛像、書畫、古籍和珍玩的建福宮一夜之間化爲烏有,無數珍寶葬身火海。而那場大火是因爲那個末代皇帝想查太監偷盜珍寶的罪狀,於是他們就燒燬了建福宮花園毀滅證據。
“源友,”
想到被那些太監們偷盜、毀去的珍寶,唐浩然立即對李幕臣吩咐道。
“這紫禁城裡的財寶收藏,經過明清兩代數百年幾十代帝王的積累,各種古玩、字畫、瓷器、皮具、珠寶以及名貴藥材可以說是應有盡有,數量和價值極其可觀。這些東西大都完好無損地放在宮裡,但也從來沒有人去統計、檢查。有多少,丟沒丟,丟了多少,都無人知道,這就給偷盜者開了方便之門。凡是一切有機會偷的人,是無一不偷,而且儘可放膽地偷。所以,在對他們甄別的時候,要注意一點,就是必須要斬斷這支手,還有這裡的太監……”
話聲一沉,唐浩然用近乎於殘酷的語氣說道。
“新朝一個不留,一個不用,就讓太監這個職業,從新朝消失!”
儘管明知道那些太監並沒有多少謀生之道,但唐浩然依然作出了這個決定,對此,李幕臣或者說東北有其它官員都不會有任何牴觸,畢竟對於他們而言,同樣無法接受這“太監”這種自殘肢體的奴僕。
當然,更重要的是,太監與東北一直主張的觀念違背,自然在陛下提出這個要求之後,李幕臣立即輕聲說道。
“陛下放心,臣絕不會讓那些人帶走那怕一根屬於紫禁城的草!”
儘管情報局並不是警察,但是在某些事情上,情報局比警察更爲專業,對此,唐浩然自然沒有懷疑,對於紫禁城之中到底有多少珍寶,實際上他根本就不關心,但在另一方面,他卻希望未來的紫禁城,可以成爲一座擁有無數珍寶的博物館,當然——那些珍寶都是皇家的,和這座“大院子”一樣。
“嗯,”
點點頭,最後看一眼養心殿,他知道,在自己做出那個決定的同時,實際上也就意味着與這座宮殿的絕離,甚至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也等於宣告了這座城市的命運——它不可能再成爲新帝國的首都。
“湖廣、雲貴以及閩浙那邊有消息嗎?”
現在地方上,只剩下三個地方沒有任何表現,只有這三個地方發出擁戴的通電之後,才意味着自己這個皇帝得到“世人的公認”,從而確定自己對這個國家的統治權,當然這只是初步的確認而已,畢竟,接下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解決,比如,如何解決十年地方主義的遺留,還有地方上的軍隊,當然現在,這並不是重要,重要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暫時,還沒有……”
話時,李幕臣小心翼翼的看着陛下,他知道,在諸位總督之中,陛下對待李鴻章與張之洞兩人最爲尊重,現在李家已經臣服了,只剩下一個張之洞,甚至可以這麼說,即便是已經輸誠的幾家,恐怕現在也在看着張之洞,看着陛下。
“哦……”
點點頭,唐浩然抿了一下嘴脣,好一會才說道。
“北洋艦隊那邊的情況如何?”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唐浩然思索片刻說道。
“命令北洋艦隊移駐基隆!”
之所以會命令北洋艦隊移駐基隆是爲了讓那裡的卞家作出選擇,當年卞寶第一個“聰明”的選擇,令閩浙分屬三地,實際上唐浩然之所以會下令北洋艦隊移駐,正是爲逼卞家表態,同樣也是會爲試探北洋艦隊的態度,準確的來說,是整個北洋陸海軍的態度。
與其它人所需要的表面上的臣服不同,唐浩然需要的是收回他們的全部權力,在這一點上,李經述就非常明白,他交出的同樣也是全部的權力,若非自己堅持,他甚至希望交出北洋總督一職,當然,在未來肯定是要撤銷這一職務,但是現在,自己還需要他站在那,向其它的總督以及他們的親信傳遞一個信號,除了軍隊之外,其它的一切都可以保留,當然,這只是暫時的,未來隨着大量事務官的南下,新的行政體系就會把總督府架空。
當然,派出北洋艦隊,同樣還會起到一個作用,就是向世人展現一種決心——在必要的情況下,唐浩然會選擇武力,而且不介意採用武力。
“陛下,這自然會有參謀部負責,臣並非軍人,不便發出意見!”
依如過去一般,李幕臣格守着自己的職責,但是與過去不同,在發現其與其它人相互“勾結”之後,儘管對他依然極爲信任,但是唐浩然實際上已經準備把他從現在的這個位置上拿下來,有時候,工具就是工具,工具是不能夠有自己思想的。
畢竟,一但工具有了思想,最終它會反噬其主,這幾乎是必然之事!
“嗯!”
默默的點點頭,在表示贊同之時,唐浩然又不得不考慮着湖廣的事情。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湖廣的陸軍軍官,大都出自東北吧!”
在軍事合作上,東北與湖廣的合作最爲親密,實際上除了少數高級將領,湖廣的二十萬新軍超過40%的中層軍官都畢業於東北陸軍軍官學校,甚至就是武昌陸軍軍官學校其最初時,教官也有半數來自東北,可以說,最初,正是在東北的幫助下,纔有了現在的湖廣陸軍,也正因如此,唐浩然纔會提及此事。
“陛下,您的意思是?”
看着陛下,李幕臣沉默片刻,又試探着問道。
“是不是要借少壯軍官給張之洞施加壓力?”
所謂的“少壯軍官”實際上就是基層年青軍官,在東北與俄國的戰爭爆發之後,各地新軍最大的特點就是“少壯軍官”主張援助東北,主張與東北軍共同作戰,與那些個總督大人不同的是,在那些少壯軍官的眼中,國家的利益無疑是至高無上的,尤其是在湖廣陸軍,其間甚至有許多軍官選擇作爲“逃兵”前往東北參戰,他們無法接受自己的曾經的同學血洗沙場,而自己只能與南方坐視。
可以說,正是那些少壯軍官的存在,纔是內地諸省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每一個總督都不敢保證,進攻東北其軍隊內部會不會譁變,但譁變的結果卻是可以預期的,一但發生譁變,他們很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他們寧願與東北保持“友好關係”,而不是冒險與東北決裂。
“施加壓力?”
脣角微微一揚,唐浩然先是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
“不是那種壓力,我們必須要看到的是,一但那些少壯軍官通過向張之洞施加壓力,那麼他們就會意識到自己的力量,他們在未來就極有可能向我們施加壓力,所以,對於我們而言,這種施加壓力反倒不利於將來帝國的穩固……”
有些事情不能開先河,一但被撕開一個口子,那麼將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正像另一個時空中的日本,日本的那些少壯軍官的狂妄最終主導了國家的命運一般。
“我的想法……”
沉默片刻,唐浩然朝着遠處看了一眼,而後說道。
“能不能調動一下兩江的部隊,還有北洋陸軍駐在河南的部隊,在我們調動部隊的同時,看看武昌那邊會是什麼反應,而這個時候,情報局可以適當的做一些工作,畢竟……”
話聲微微一頓,唐浩然展顏一笑。
“他自己也知道,他的部隊裡有着太多咱們的人!”
這正是張之洞最大的顧慮,無論那些人是否忠誠,對於張之洞來說,他們都是不可信任的,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很有可能被策反,到時候,對於張之洞而言,他也就沒有了太多的選擇,實際上那個時候,他只剩下了一個選擇。
“陛下,兩江的部隊恐怕不能調動,畢竟……”
話聲微微一沉,李幕臣看着陛下說道。
“畢竟在江西那邊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