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漢江口的仁川,於朝鮮本地名爲濟物浦,不過於中國人口中卻稱其爲仁川,這是數百年的習慣使然,自日朝《濟物浦條約》後,作爲通商口岸的仁川不僅應法、德、美等國的要放爲各中停泊港,這裡同樣雲集着各國的租界,不過如英法兩國租界於這裡形同擺設不同,仁川最大的、最繁華的卻是華租界以日租界。
中國對仁川的影響,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從港內的勞工身上窺見一二,濟物浦碼頭上的勞工大都是來自山東的華工,這些從山東來此的勞工,每日在碼上揹負着沉重的貨物上船、下船,正是這些華工的存在,繁華了仁川租界。
這一日仁川華租界卻顯得極是熱鬧,濟物浦華界商董馮子森、公成福熊廷光、肇康號的諸觀光,還有廣幫的易寶荊等人,無不是站在碼頭上,全是一副翹首以待的模樣,甚至就連同碼頭上的勞工,亦探着脖子朝着海上看去。
衆人之所以會如此這般,倒不是因爲其它,而是因爲今個是新任駐紮朝鮮總理事務大臣唐浩然一行抵達仁川的日,隨行的還有四艘北洋水師的大兵艦!
或許對於南洋等地華僑來說,他們不能體會到兵艦的作用,但是在朝鮮享受着“天國上民”地位的華商們,卻充分體會到兵艦的作用,每逢北洋水師的兵艦例行巡視的時候,那些平素得瑟非常的東洋人,便一如孫子似的,那孫子般的姿態能持續數月之久。
最近這陣子,東洋人的浪速號以及高千穗號兩艘兵艦泊在仁川港日租界碼頭泊區,着實讓那些東洋人得意了一番,可現在即將到達仁川的卻是北洋的四艘大兵艦,其中還有“定遠、鎮遠”兩艦。
有朝廷在這撐着腰,這些華商們如何能不得意,至於那些勞工,即便是不生意不買賣的,可瞧着朝廷的大兵艦來了,那心裡頭也熱得慌,眉宇間全是一副揚眉吐氣之色。
“來了,來了!”
站在碼頭貨堆上的孫逸仁望着天際間出現的數道煙跡,突然興奮的嚷喊道,衆人紛紛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是嘛,數道煙跡前行相隔的朝着仁川駛了過來,若是商船往往只是一艘,煙跡自然也就只有一道,現在出現數道煙跡,自然是護送唐大人上任的兵艦。
“這下可好了,朝廷對唐大人上任這般重視,竟派了四艘大兵船護送,咱們華商於這地方更能橫着走了!”
熊廷光在說話的時候,面上全帶着喜色,雖說他一年只來一兩回仁川,可公成福的分號卻常駐仁川,這公成福在仁川做買賣靠的是什麼,靠的是自然是駐朝大臣的支持,這位唐大人上任,可比袁大人上任風光多了。
可不是,自古有那位大人上任,竟然有四艘兵艦做撐,不過他顯然忘記了一點,這派遣兵艦來仁川,倒不是爲唐浩然,而是向日本人示威的,前陣子的“田中一案”,朝廷便有意派兵艦駛仁川以宣示宗主權,不過因爲種種事宜,一拖至今,唐浩然不過只是趕巧罷了。
可沒人知道爲了這個“趕巧”,唐浩然付出了什麼代價——五萬兩銀子被送到了海軍衙門和水師公署。
“浪速號”這艘日本海軍最新銳巡洋艦艦橋上,神情肅然的角田秀鬆從望遠鏡中,看着越來越近的艦隊,神情越發的肅然,尤其是看到那“定遠”、“鎮遠”兩艘戰鬥艦的身影時,他的眉間愁容更濃了。
作爲海軍軍官,他又焉不知日本海軍與清國海軍的差距,當然亦深知日本於清國爭奪於朝鮮的“虛張聲勢”,在日本向朝鮮派出“浪速號”以及“高千穗號”後,清國海軍衙門派遣了更爲強大的艦隊,僅只是這兩艘戰鬥艦……
“閣下,這,這可如何是好!”
同站於艦橋上的駐仁川領事山本田一,望着越來越近的兩艘戰鬥艦,那神情中滿是一副緊張之色,甚至就連同掌心亦不住的冒着汗,按照外務省制定的策略,於朝鮮的政策是利用清國的軟弱與無意徒生事端的心思,通過“虛張聲勢”得寸進尺的步步進逼,從而形成日清共領朝鮮的事實。
可現在,清國派出四艘鉅艦宣誓宗主權,卻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甚至就連同外務省那邊也沉默了下來,相比於日本,清國就像是個巨人一般,或許日本上下可以輕視清國,但沒人敢小瞧清國的力量,清國或許不能擊敗西洋強國,但若是和日本對陣的話,日本幾乎沒有任何贏得希望。
“怎麼辦,自然是升旗迎接他們!”
不過只是片刻功夫,角田秀鬆便做出了一個理智的選擇——升清國旗,向北洋海軍致敬。
“大人,日艦升清國旗,向咱們致敬了!”
在“高升號”的艦橋上,蘇躍揚的話讓唐浩然朝着浪速號看去,在歷史上四年後,正是浪速號等日艦以偷襲打響了豐島海戰,歷史卻是這般的巧合,今天實力正是雄厚的北洋水師派出四艦來朝鮮宣誓宗主權,“順道”護送自己赴任,而自己搭乘的卻是“高升”號。
“打旗語,向劉大人以及北洋水師官兵致敬!”
懸掛着總兵旗的“定遠號”上,劉步蟾在看到“高升號”打來的旗語時,只是微微一笑,艦隊護送唐浩然上任,不過只是順便爲之,那唐浩然爲了這個順便可是沒少走路子,從海軍衙門到海軍公署,路子全走盡了,到最後甚至求到了中堂大人那,中堂點了頭,大傢伙焉能不配合。
“也罷,這海軍不就是給駐外官員壯膽助威的嘛!”
心道着劉步蟾便指揮着艦隊駛向泊位,與“高升號”靠港不同,因爲碼頭水深的關係,艦隊將使向泊位,在“定遠”、鎮遠、、駛向泊位的時候,於浪速號上的角田秀鬆瞧着四艦煙囪中噴吐的濃濃煤煙,那臉上卻揚起了些許輕蔑之色。
“清國辦事,速來如此,只知購艦,而不知養艦,軍艦非商船,即是不用威爾士無煙型煤,又豈能用以煙煤,煙煤硫灰傷損機器,清國政府啊……”
那一聲感嘆之餘,瞧着四艘軍艦時,臉上全是一副可惜之色,他可惜的是清國政府竭盡全力的削減北洋海軍軍費,以至於窮困莫名的北洋海軍只能用開平煤作燃料,而開平煤卻是煙煤,煙煤雖可用作軍艦燃料,但因煙煤熱量低、且硫分高、灰分大的關係,各國海軍非必要絕不用煙煤,而是使用無煙碎煤,戰時則使用海軍艦用型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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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浪速號上所用的就是本國高島煤礦所出的無煙塊煤,而非劣質的煙煤。爲的就是保護鍋爐機器。雖說臉上帶着些輕蔑之色,可瞧着那定鎮兩艦那鋼甲巨炮心底卻依然微微發顫,原因無他,在海戰中,煤的作用是無非是動力充足、煙跡不顯的罷了,真正的起到決定性作用還是裝甲的薄厚與艦炮大小,這恰恰是日本海軍所不足的。
這邊角田秀鬆觀察着北洋海軍的時候,在“高升號”上唐浩然卻興趣十足的觀察着港內的這兩艘日本軍艦。
“喲喝,這日本人竟然也於艦上曬衣!”
瞧着日本軍艦上兩側以及桅繩上掛滿的衣裳,唐浩然整個人頓時便興奮了起來,在後世的國人不是傳着什麼主炮曬衣、養以寵物,甚至當做北洋水師軍紀不嚴的證據嘛,這下好了,大日本海軍可也不是這模樣。
正想讓人拿相機過來拍張照片作爲紀念的時候,一旁的蘇躍揚卻連忙輕聲說道。
“大人,這艦上非比陸上,且軍艦內部空間狹窄,且蒸汽化艦船上還裝備了大量機器設備,爲防止水汽在艙內散發影響人的身體健康,同時也是出於擔心水汽散發,會導致機器鏽蝕起見,晾曬衣服均在艦船的甲板上露天進行,通常的做法是晾曬在艦船的欄杆、天幕柱上,也有直接將很多衣服串聯在旗繩上,升起到桅杆高處的,各國海軍中皆是通例,……”
蘇躍揚的解釋讓唐浩然只是隨口笑道,
“我知道,航行中艦長亦會命令集中晾曬衣服,這我又焉能不知,不過就是做個笑話罷了!”
嘴上補救之餘,船已經靠港了,看着碼頭上擁擠的歡迎人潮,唐浩然朝着蘇躍揚吩咐道。
“你也換上新軍裝,咱們今個要讓這朝鮮人還有日本人瞧瞧咱們的新軍!”
說話的功夫,唐浩然的視線投向“浪速號”巡洋艦,神情凝重的說道。
“咱們想要在朝鮮站住腳,靠的不可能單單只是北洋海軍,歸根到底,還是要靠自己!”
這一聲輕語之後,唐浩然走出了艦橋,再次進入艙室的時候,他看了已經換上一身新軍裝的商德全,和其它人一樣他的神情同樣顯得極爲興奮,見着唐大人的瞬間,商德全連忙行了一個軍禮,這軍禮是不同於德式,亦非英式,而是在大沽的時候,唐大人教授的軍禮。
“大人,我等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下船上岸!”
(1)19世紀中後期,各國海軍蒸汽機使用的並非是傳統的塊煤,而是機制“型煤”,春是作爲船舶燃料的效率高的煤炭而開發出來。當時,用煤的粉末攙和並壓制成型的東西總稱爲“型煤”。北洋水師使用的開平煤是煙煤,燃燒時冒出滾滾黑煙(後來丁汝昌與開平礦總辦張翼信中所及“煤屑散碎,煙重灰多,難狀氣力”,其實固然有開平將好煤售出,另一方面,還是因其煤爲煙煤,且未制型煤)。
對比同期日本——1894年(明治27年),海軍省的竹田少佐着手研究軍艦冒黑煙的對策,發現山口縣的“大峰炭山”(宇部炭鉱)出產的無煙煤粉,可以製作軍艦用的練炭。這被稱爲“海軍的角炭”。因塊煤不便於軍艦用作燃料,所以日俄戰爭時期,除去進口高熱值威爾士無煙煤之外,海軍大臣山本權兵衛提議,在日本開設了生產高質量角炭的德山練炭製造所。
(好些天沒有迴應大家於討論區的問題了,這一陣子事情太多,今天加班到現在,關於拼刺一說,小說裡有解釋——是爲了訓練士兵的勇氣,敢於刺刀見紅的勇氣,刺刀無法擊敗坦克,但敢於刺刀見紅的部隊,至少在勇氣和意志上是頑強的,這恰恰是清軍所不具備的。
再就是辮子,主角身處的時間是1890年,不是1900年,更不是1910年,張之洞令主角蓄髮留辮,難道主角要說“不”,才能彰顯勇氣?然後走不成官場,改行去鬧革命?就是煽動革命,也得讓人家覺得你是自己才行吧!一個假洋鬼子領導大家鬧革命?百姓能接受?別忘了,地下黨更需要僞裝。
再說閔妃,1859年生人,31歲了,那會的朝鮮可不是現在的韓國,那個歲數……主角才二十來歲,妥妥的小鮮肉啊!ps: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