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服服的洗完了澡,林恩正準備跟新婚嬌妻睡前搖一搖,忽聽得前門有人進院,隨即有急促沉重的腳步聲傳來。眼下畢竟是以僞造身份入境的“盟軍通緝犯”,他頓時警覺起來,翻身下了牀,從隱蔽的牀頭櫃暗格裡取出小口徑手槍,飛也似的倚身頂門,卻聞安德里那廝在樓下說話了。
“加爾戈長官睡了沒?呃,多久了?”
想想安德里也不是冒失之人,如此急促應該是有所發現的,遂拉開門在走廊說:“漢斯,我還沒睡,馬上下來。”
把槍放回暗格,輕吻黛娜額頭:“乖乖先睡,我就在下面跟上校說話。”
穿着睡袍下樓,在樓梯上碰到滿臉倦意的安德里夫人,下去之後卻見安德里精神奕奕地坐在沙發上,嘴裡叼着根剛剪開的新雪茄。
“這麼興奮,難不成挖到寶藏啦?”林恩打趣道。若真是挖到寶藏,以安德里的個性以及他們倆現在的交情,這丫肯定會選擇獨吞。
安德里仰頭吐納,得意洋洋地笑道:“沒錯,挖到寶藏了,而且是很大的寶藏!”
林恩在他對面坐下,從桌上的煙盒裡摸出一根菸點上:“你今天不是去找潛伏人員麼,在他們那裡有大發現?”
“嗯哼!”安德里應說,“猜猜是什麼?”
林恩想了想:“關於人……而且是高級技術人員!”
安德里腰桿用力,使得背部直接從沙發靠背上往前彈起,直面林恩說:“嘖!難怪巴赫那麼看重你,果然不是一般的聰明!有個爲我們效力的冶金工程師目前在厄利孔公司就職。知道厄利孔吧!壟斷世界20和30毫米口徑機關炮的瑞士軍火企業!”
林恩點頭,厄利孔在他那個時代雖然沒有福博斯拉風了,但仍是響噹噹的老牌子,對二戰軍事略有研究的人更是沒有不知其名的。
在20世紀中前葉,它絕對是全球機關炮武器的NO1。
拉近了距離,安德里仍壓低聲說:“據那個隱性情報員透露,最近幾個月有二三十名原本效力萊茵金屬、克虜伯軍火等德國軍工企業的高級工程師潛逃到瑞士並被厄利孔秘密聘用,大大充斥了這家瑞士企業在機械和電子方面的研究實力,目前他們有意以優勢的機關炮技術爲基礎,往雷達火控方面加大投入力度,但因爲戰爭前售出的一些專利權,尤其是售給日本的,出了貨卻沒收到錢,造成了不小的虧損,目前正在尋找貸款途徑或能夠以現款投資的合作伙伴!”
此言一出,林恩眼睛幾乎都發綠了——若是參股成功,就有機會以厄利孔公司的名義收購“提爾皮茨”號,瑞士的中立國身份和厄利孔的名號不容易引起盟國方面的懷疑與抵制,等拆解權到手了,再在挪威投資設立一個所謂的分公司,將拆解的鋼材進行就地處理,這兩萬噸仍可用於艦艇建造和普通建築工程的優質鋼材就到手了,還能分享利用厄利孔的機炮技術以及未來可能有所建樹的雷達火控,這不是天上掉下的好機會麼?
驚喜過後,林恩很快冷靜下來,他接連向安德里提了幾個問題:“消息可靠嗎?厄利孔方面準備拿出多少股權來進行投資合作?有銀行已經表明貸款意願了嗎?”
“消息在厄利孔公司內部幾乎是人所皆知,應該是較爲可靠的。”安德里答道,“至於說股權比例以及銀行貸款情況,我已經讓我們的情報員去打探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若我們能夠順利投資這家瑞士企業,您那位情報員可真是立下大功了!”
以林恩所知,安德里的黨衛隊情報員主要分爲兩類,一類是通過招募培訓成爲專業間諜,僞裝身份前去執行特定任務,另一類是黨衛隊秘密從知識分子、技術人員以及軍人等已經有固定身份的人員中發掘出來的,這種被稱爲隱性情報員。通常情況下,他們投靠效忠黨衛隊後仍在本崗位工作,暗地裡向黨衛隊提供跟本職有關的機密信息,接受黨衛隊給出的豐厚報酬,這一類就是安德里所說的隱性情報員。
安德里滿懷憧憬地點頭道:“是啊,若能成功,我準備給他一定的股權獎勵,這樣能讓他在今後更加賣力地爲我們工作!”
主體情況是樂觀的,就像是“提爾皮茨”號官方待售的消息一樣,細節方面要處理妥了可不容易,這不像RPG遊戲還帶存盤,一旦犯錯就是無可挽回的。
林恩想着說:“資金,我們有,能否順利動用,靠您、我還有迪普聯手應該不成問題。只是……厄利孔公司方面會不會讓我們這些奇怪的挪威投資者參股,我們沒有把握,而且它畢竟不是小企業,在世界範圍內都有很大的知名度,若是他們派人前往挪威覈實身份,或是有外部別有用心之人去查,我們經得起這種覈實麼?”
安德里搖了搖頭,獲取護照容易,僞造檔案也許不難,可若要以多種方式覈實,總會有某些方面是無法掩蓋的。他想了一會兒:“也許,我們可以找個合適的代理人,而我們三個只擔當幕後的匿名出資者,怎麼樣?”
琢磨來琢磨去,林恩開始覺得頭疼了,他權且答道:“明天一早等迪普起來了,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吧!”
金融資金方面考特蘭德和狄克菲爾德才有較爲專業的發言權,但他們顯然都睡了,既然沒有主動下來,也不必爲了這尚且只有些眉目的事情把他們一一叫醒,沒準考特蘭德也正與夫人進行睡前搖一搖的活動呢?
帶着一身煙味回到房間,黛娜已經睡熟了。這一天的活動內容雖說單調,可從6點多起來一直鬧騰到晚上10點才洗澡睡覺,時間跨度還是挺大的。林恩輕手輕腳地在牀邊坐下,藉着壁燈的微弱光照看着新婚嬌妻的側臉。她確實累了,睡得那麼沉,嘴角掛着幸福滿足的微笑,這在“避難所”基地時可不多見。她就像是一隻籠中的金絲雀,物質再富足也難以獲得真正的快樂,唯有外面的自由世界纔是她想要的。
深秋的天氣還不算冷,安安靜靜地睡覺正是舒服,可安德里偏偏在睡前帶來如此振奮人心的好消息,林恩輾轉反側許久才勉強入睡,且天剛亮就睜眼了。黛娜還在熟睡,他又躡手躡腳地起了牀,簡單洗漱下了樓,發現安德里起得比自己還早。
“不會昨晚一夜沒睡吧!”林恩調侃說。
“怎麼可能?”安德里不屑於這種調侃,但他有些累贅地解釋說:“和普通士兵一樣,我每天6點起牀鍛鍊,這個習慣到哪裡都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讓負責安排飲食起居的情報員給自己弄杯現煮的咖啡,林恩走到門前對着院子伸展四肢,這裡空氣好、景色也好,可惜不能以軍人的方式出去長跑操練——在住處必須儘量避免惹人注意的活動。
“昨天談話之後,我又想到一些。”林恩說,“戰爭剛剛結束,許多老牌軍工企業都面臨着訂單銳減的困境,要麼壓縮產能、裁減人員,要麼想方設法轉型。既然厄利孔如此,像瑞典福博斯公司這樣有名的高炮生產商應該也存在類似的情況!”
安德里贊同道:“除非仍有大規模戰事的地區,全球其他的軍工企業應該也是有相似處境的。”
林恩概略地形容道:“這是一個現金和硬通貨爲王的時代,我們必須緊緊抓住這些轉瞬即過的機會!”
“同意!”安德里簡明卻缺少建議地回答說。
好在作爲一名正統的軍人,雖然只是文職人員,考特蘭德沒有睡懶覺,就在林恩開始喝咖啡並享用瑞士特產——巧克力餐點時,這位帝國大本營首席經濟金融參謀官下樓來了,看到安德里便問:“昨天很晚回來?”
“也就10點半!”安德里答道,“這裡沒有宵禁的說法,所以在朋友那裡留得稍晚一些。”
“啊!我11點才睡的呢!”考特蘭德不假思索地答道。
林恩和安德里相互看了看,皆是不懷好意地竊笑。
“哎,我們的財務總監閣下,鄭重向您諮詢一個問題!”
林恩一邊說着,一邊示意對方在桌旁坐下,然後問:“你覺得像瑞士厄利孔公司這樣一家知名企業的市值大概有多少?”
一早起來,考特蘭德對這樣的問題毫無準備,他有兩三分鐘一直在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才說:“它的資產本身可能只有兩三百萬英鎊,真正值錢的是它的技術,也就是專利權。總價……我個人估計也就在八百萬英鎊左右。”
“這麼少?”林恩有些驚訝於經濟金融首席參謀的答案。
考特蘭德用手指蘸着水在桌面上寫寫畫畫:“我是以德國軍火企業的價值作爲參考的,以厄利孔公司的規模,比起我們的毛瑟公司來還是遜色一些吧!八百萬英鎊可能還高估了它!”
“那我們的資金豈不是可以買下四個厄利孔?”林恩問說。
“呃,這個,市值是一碼事,收購價就又是另一碼事了。如果公司股東不願意出讓,那錢再多也是枉然!”考特蘭德說了這麼一些,總算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反常了,便問:“你們問這個,難道是……”
“我們得到消息,厄利孔公司有意向銀行貸款或尋求外部投資方的合作,我和上校昨晚就嚴肅討論過這個問題了,那時候你……正在進行睡前的經濟學思考吧!”林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