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和平已經到來了。可是至少在大西洋上,至少對菲利普斯和他的艦隊來說,戰爭還沒有結束。
“彈藥!”一名對空射擊打光了彈藥的英國炮手,回過頭來對自己的同伴大聲的喊叫着。
他的身後有一片鮮血,站在那裡的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負責彈藥供給的士兵了。
斯圖卡轟炸機用機翼上的機炮掃射,對裸露在外面的高射炮陣地造成了大量的殺傷。
而且,就在剛纔的那一次俯衝之中,一枚炸彈落在了可畏號航空母艦的甲板,在那裡爆炸開來,形成了一團巨大的火焰。
那聲爆炸製造的震動,讓這個高射炮的炮手印象深刻,他的耳朵到現在還嗡嗡作響,聽不清楚被人對他說什麼。
“彈藥!”看見那個站在自己身後的士兵不動彈,這名炮手繼續大聲的叫喊道。
那名年輕的士兵指了指遠處,然後這名炮手就看到一架斯圖卡轟炸機在不遠的地方做着拉起的動作。
從它的動作上來看,它就不是一架俯衝轟炸機,而是一架改裝的專用魚雷攻擊機。
“魚雷!”炮手看到了一條白色的航跡,正衝着自己所在的戰艦飛快的衝過來,他大聲的叫喊,似乎自己喊的聲音足夠大,就能讓艦橋上的人聽見一樣。
實際上在他喊叫的同時,艦橋上也在同樣的大聲叫喊,一枚魚雷正在向着這艘戰艦的側舷衝過來,這絕對是一件讓大家都肝膽俱裂的事情。
“魚雷!左舷有魚雷!”一名海軍軍官放下了電話,對舵手大聲的提醒道。
舵手用力的轉動手裡的舵輪,讓它一圈一圈的飛快轉動,戰艦已經是最大速度了,轉彎也已經到了最大的角度。
很可惜的是,這枚魚雷投放的角度實在是太過刁鑽,刁鑽到讓人防不勝防的地步。
四個月的交戰,讓德國海軍鍛煉出了一大批優秀的海軍艦載機飛行員。這些飛行員攻擊經驗豐富,每一個人都可以說是海軍的寶貴財富。
與此同時,英國皇家海軍的指揮官和水手們,因爲損失的速度過快,素質已經嚴重下降了。
不少海軍傑出的指揮官還有水手,都被分散補充到了運輸船隊之中,在裡面充當骨幹。
而運輸船隊的損失速度是恐怖的,恐怖到已經讓英國出現補充困難的程度了。
別看英國海軍艦隊依舊還是滿編的狀態,可裡面的人員配置已經和戰前不能同日而語。
這一增一減之下,德國海軍艦載機的攻擊,就立刻顯得犀利起來。
可畏號航空母艦正在劇烈的轉向,然後海水裡的白色浪跡划着直線一點點的靠近。
就在白色浪跡與船體重合起來的一瞬間,巨大的爆炸就在可畏號航空母艦的側舷劇烈的膨脹開來。
海水被攪動起來,然後飛向天空,一直到幾十米高的地方,纔不甘的緩緩落下。
彷彿是下雨一樣,這些落下的海水敲打在航母的甲板上,發出了噼裡啪啦的響聲。
戰艦巨大的身軀在爆炸之中劇烈的顫抖,鋼鐵扭曲的聲音在船艙內迴盪,就像野獸在嚎叫一樣讓人不寒而慄。
就在中彈艙室附近的英國水兵們,立刻就被爆炸的力量撕扯成了碎片。然後冰冷的海水就涌了進來,開始鑽入任何遇到的縫隙。
巨大的力量一下子衝開了沒有閉合緊實的艙門,那些被剛纔爆炸衝擊損毀的艙體牆壁,也阻擋不住海水的肆虐。
很快,海水就淹沒了艙室內的一切,包括戰艦底部最重要的發電機組,以及配套的鍋爐動力裝置。
可畏號航母被擊中了,這對於正在全力逃跑的英國菲利普斯艦隊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更讓人鬱悶的是,被命中的是可畏號航空母艦的尾部,必然要影響到這艘戰艦的航速。
“不要管可畏號了,讓他們儘可能的拖住德軍就可以了。”知道自己不是對手的菲利普斯,只能下達斷尾求生的命令了。
這個命令聽到其他的軍官耳朵裡的時候,味道就變得有些讓人鬱悶了。
大家可都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甚至不惜冒險離開祖國的戰友!這個時候說拋棄就拋棄了,還讓人怎麼安心與你一起戰鬥下去?
“難道陪着他們一起沉沒嗎?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難道要都死在這裡纔算高尚嗎?”彷彿是看穿了這些軍官的想法,菲利普斯惱羞成怒的吼叫道。
他的吼叫果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剩下的四艘戰列艦聽從了命令,開始加速脫離戰場。
冒着濃煙的可畏號航空母艦,失去了巴勒姆號戰列艦的掩護,現在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起來。
它的航速已經降低到了10節都不到的地步,因爲發電機組還有大部分的動力艙室受損,所以搶修排水也成了難題。
眼睜睜的看着巴勒姆號戰列艦加速遠去,可畏號航空母艦的艦長看着自己冒煙的戰艦,痛恨的把手掌捏成了拳頭。
“他們就這麼離開了!混蛋!”大副把自己的皇家海軍軍帽摔在了地板上,咬着牙恨恨的咒罵道。
“我們完了……沒有了掩護,損失了動力,只要一輪攻擊,我們就會沉沒在這裡的。”另一個軍官絕望的抱着腦袋,正在心裡不停的悔恨着。
如果不跟着出來,不滿腔熱血的想要憑藉自己的忠誠拯救皇家海軍,他現在可能已經回家去和自己的妻兒老小團聚了。
結果呢?他現在要隨着戰艦死在這裡,因爲是叛軍,還阻撓了德國人接收戰艦的計劃,德國人會不會撈起落水者還是個未知數。
要是德國人真的不打撈落水的可憐蟲,那這些人必然要在海水裡等待厄運的降臨。
倖存者絕對會十不存一,勉強活下來的人也要受盡折磨。想到了這裡,絕望的氣氛已經在艦橋上蔓延開來了。
就在所有人都絕望的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軍官突然興奮的大喊起來了:“快看!那些德國飛機!他們飛走了!”
是的,就在這個時候,本來還在圍攻可畏號航母的德國飛機,竟然丟下了重傷的航母,向遠去的巴勒姆號戰列艦衝了過去。
對於德國海軍來說,擊沉這些戰列艦不是核心目的,全殲這支艦隊的方法還有另外一種。
呂特晏斯在航空兵回覆了戰場情況之後,就果斷的改變了擊沉對手的戰略方針。
他要儘可能的活捉這些戰艦,逼迫這些戰艦掛上白旗投降,乖乖和自己回到德國去,似乎德國海軍的收益更大一些。
所以,海因斯的艦載機就把攻擊的目的,從擊沉更改成了重傷這些戰艦。
只要這些戰艦負傷,那麼即便是天黑他們也無法擺脫德國的跟蹤,拒不投降的再擊沉也不遲,留下願意投降的帶回德國去,修好了還能繼續使用啊。
苦日子過慣了的呂特晏斯,當然知道短時間內德國海軍都不可能再大規模的下水戰艦了。
英國已經被擊敗,大西洋眼看着就要鐵板一塊了。在這種情況下,對海軍的投入就必然會被壓縮。
在這種前提下,俘獲一些英國戰艦爲己所用,是海軍方面最好的自強手段了——之前的計劃是接收英國海軍的遺產,現在人家不願意拱手讓出來,那就只好自己去搶奪了。
也正因爲目的的轉變,所以德國海軍航空兵才匆匆丟下了負傷的可畏號航空母艦,急匆匆去追殺巴勒姆號戰列艦了。
“活該!”不知道是懷着怎樣的一個心理,看着遠處追殺巴勒姆號戰列艦的德國飛機,可畏號的艦長咬牙切齒的說了這麼一個詞。
巴勒姆號戰列艦在十幾架斯圖卡c型轟炸機的包圍下苦苦掙扎,菲利普斯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對手究竟有多麼難纏。
“讓巴勒姆號戰列艦更改航線,向南轉舵!”既然已經犧牲了可畏號航空母艦,再犧牲掉一個老邁的巴勒姆號戰列艦就沒有什麼心理障礙了。看着眼前的不利局勢,菲利普斯再一次下令道。
看了一眼天色,菲利普斯覺得自己雖然損失慘重,但是暫時算是安全了。德國人最多隻能再發動一次空中攻勢,天就要完全黑下來了。
天黑之後,他的艦隊就可以藉助夜幕的保護,甩開德國人的追殺。而德國人爲了確保擊沉可畏號或者還有巴勒姆號,就必然不會窮追猛趕。
“現在我們分開了,我倒要看看德國人追哪一邊!”心中默默想着這句話,菲利普斯還是感覺到了肉疼。
德國艦隊僅僅是天黑之前的兩次倉促的攻擊,他就要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如果要是給德國人一個完整的白天來攻擊,可能他的艦隊就要全軍覆沒在這裡了。
海洋,未來可能要屬於擁有航母,和先進艦載機了。想到了這裡,菲利普斯這樣的傳統海軍將領,不由得心中悲涼起來。
即便自己的這支艦隊到了印度,還能繼續與這樣強大的對手作戰麼?第一次,菲利普斯對自己的決定,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