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改裝的渡輪上,海風正吹拂着每一個德國士兵的臉頰。有嘔吐的聲音,伴隨着海浪的起伏,讓人煩躁的不明所以。
所有士兵都抱着自己的武器,爲了應付未知的危險,上級軍官爲他們準備了堪稱有史以來最好的裝備。
有人抱着剛剛生產出來,還帶着油香的stg-44突擊步槍,有人抱着毛瑟98k步槍,還有人肩膀上扛着mg-42機槍。
大家都很緊張,任由飛濺的海水,落在自己的臉上。他們頂着前面被改裝的吊板,等着那東西被放下的時刻。
“儘快散開!集中在一起,會立刻被對方的機槍當成目標!保護好你們的武器,那是你們用來保命的唯一手段!”站在士兵中間的軍官,大聲的提醒着自己的手下們。
注意事項太多太多了,以至於根本就提醒不完。德軍沒有塑料袋防止海水浸入槍械,也沒有嘔吐袋發給那些旱鴨子們。
所有人都揹負着大量的物資,有工兵起爆用的爆破筒,也有爲機槍手們攜帶的彈藥。
即便是最普通的戰鬥步兵,身上也裝備着儘可能多的手榴彈還有彈夾。大家還攜帶着吃的東西,以及帳篷擔架等一大堆破爛。
“灘頭有敵人的交叉火力,阻止我們搶灘登陸的障礙物,就是我們能夠找到的唯一掩體……注意快速移動!不要停下來!不要停下來!”軍官依舊不厭其煩,他的聲音如同破輪胎開在碎石路上那麼凌亂。
然後,船隻的航速開始慢慢減緩,最終停泊在了海上。隨着面前的吊板突然被放下,裡面的德國士兵大叫着開始衝下登陸穿。
“爲了元首!”“衝啊!”士兵們踩在鬆軟的沙灘上,東倒西歪的蹣跚向前,他們的喊聲倒是嘹亮,可進攻的速度實在算不上快。
然後,一枚信號彈落在了他們的腳下,所有人都看着這枚信號彈停下了腳步。
遠處,捏着喇叭筒的軍官大聲的叫喊着,下達着命令:“信號彈周圍的士兵,你們已經被子彈擊中了!就地躺下,就地躺下,禁止交談!”
“見鬼!我們還在跑着呢,怎麼就能全部被機槍打中了?”一個士兵把手裡的毛瑟98k步槍丟在了沙灘上,鬱悶的抱怨了一句。
而他的身邊,另一個士兵已經抱着自己的stg-44突擊步槍坐到了沙灘上,一臉木然的看着遠處依舊在叫喊着進攻的同伴們。
倒黴的是,這些逃過一劫的士兵也沒有能夠向前走出多遠,他們很快就被判罰,必須留下20個士兵作爲傷員,再繼續前進。
“嘿,要我看,如果真的損失這麼多士兵,那登陸戰根本就不可能獲勝……我們都死光了,還有誰能繼續進攻?”抱怨的士兵不止一個,聲音也已經不再刻意壓着。
他們身邊的軍官看着遠處騰起煙霧的地方,眯着眼睛叼着嘴裡的香菸。那些煙霧是模擬傘兵空降破壞的,只可惜這些東西看上去並不逼真。
雖然有慘烈的判罰,在登陸的時候就被判罰損失了整整三分之一的兵力。可這裡沒有硝煙,沒有槍聲炮火,所以無論如何都讓人找不到戰場的氣氛。
“真不知道上面的人怎麼想的,我們都見識過真正的戰火,可他們這樣訓練我們,有什麼作用麼?”一名軍官抽着煙,問自己的同伴道。
“我聽團長說過,是元首認爲,在取得了制空權和制海權之後,登陸戰鬥依舊會損失慘重。”聽到問話,另一名軍官無奈的回答道。
他一邊回答,一邊看了看遠處衝上了沙灘的新部隊,他們的損失就小了許多,可能是剛剛進攻的部隊,對灘頭防線造成了部分消耗。
“元首確定,我們將會比之前所有的戰鬥,損失更加慘重……整個沙灘都會變成火海……和送死差不多。”最後,這名軍官聳了聳肩膀,說了這麼一句。
他的回答,顯然讓對方並不滿意:“如果我們的進攻和送死差不多,那元首爲什麼還堅持讓我們去送死呢?”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也許他不喜歡我們。”那軍官自顧自的從包裝裡抽出了一支香菸,塞進嘴裡結束了談話。
更遠的地方,海面上漂浮着一艘客串指揮部的驅逐艦,顛簸讓船隻上所有的陸軍指揮官都臉色發白,偶爾還能隱隱約約聽到乾嘔的聲音。
“沙灘傳回來的電報,我軍遭到敵人的密集火力攻擊……損失慘重,部隊到現在依舊還不能控制灘頭……”一名軍官站在艦橋上,對陸軍將領立正敬禮,彙報了最新的戰況。
“潮汐和預計的不太一樣,足足晚了21分鐘……進攻受阻,可是損失判罰是不是有點兒太過了?”這名指揮官皺着眉頭,側過身子對手下人問道。
“長官,1團兵力損失了知道300人,可我們還在灘頭,沒有取得任何戰果。”一團長面露苦色,對自己的長官說道。
剛剛的判罰,讓第一批衝上沙灘的士兵損失了至少一半。這樣的狀態下,指望那些困在灘頭上的士兵做一些什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些士兵,如果真的經歷了這樣的殘忍,那他們真的不可能做任何的事情了……他們只能被壓制在沙灘上,等死,等着上帝離開他們。”將軍痛苦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來。
而在這個時候,沙灘上的演習依舊在進行着。士兵們被一個接着一個的判罰出去,坐在原地扮演着屍體……
在法國內地的演習指揮部裡,負責這一次演習的幾個陸軍元帥,以及一大羣將領看着地圖,對眼前的虛擬戰況侃侃而談。
沒有人對演習的戰況抱樂觀的態度,他們都認爲,在這種高損傷的狀態下,德國登陸英國簡直就是在給自己添堵。
“裝甲部隊還沒有出現在灘頭上嗎?”從東線趕到這裡,來觀摩這樣一場殘酷演習的曼斯泰因將軍,問身邊同樣也是將軍的古德里安道。
兩個人都是從東線臨時來到這裡觀摩學習的,互相熟悉的程度自然要比一直在西線指揮的將軍們強許多。
曼斯泰因看着地圖上不斷推演的標註,搖了搖頭說道:“船隻實在太少了,到現在所有的戰鬥依舊還是以輕步兵爲主。”
“這種武裝,攻擊敵人堅固駐防的陣地,和送死也沒有兩樣了。”古德里安搖了搖頭,帶着惋惜說道。
曼斯泰因倒是不這麼認爲,因爲元首在英國登陸這個過程中,真的算是將輕步兵玩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空降兵在第一天夜裡的偷襲,簡直就是神來之筆,用數萬名空降到敵後的士兵,徹底遮斷戰場,並且摧毀敵軍防線的縱深。
失去了後方支撐,並且被傘兵打亂了節奏的英國岸防部隊,只能依靠灘頭上的士兵阻擊,原本必勝的戰鬥,也變成了一場增援和攻擊之間時間的較量。
就在這種潛移默化的變化之中,原本必勝的一方,不知不覺間就出現了變數。只要德軍灘頭陣地攻擊一切順利,損失雖然巨大,卻未必不能獲勝。
“配合上新式的武器裝備,用單兵火箭筒儘快壓制對方的碉堡,儘管損失不小,可勝算應該很高。”曼斯泰因看着遠處的地圖,對古德里安解釋道。
古德里安顯然並不認同,在他看來,即便是玩出了花樣的輕步兵,依舊也還是輕步兵罷了。
比起這種螺螄殼裡做道場的艱苦戰鬥,他更喜歡那種在廣袤平原上,用成千上萬輛坦克一決勝負的戰鬥。
當坦克開足了馬力,衝向敵人的陣地的時候,當坦克炮轟鳴着,打碎敵人的防線扯開缺口,讓步兵一擁而上的快感,纔是古德里安夢想的爽快感覺。
“也許吧,如果是我做的行動計劃,現在這個時候,至少應該把一些坦克送到灘頭上,給步兵們提供掩護了。”古德里安固執的對曼斯泰因說道。
“你說的也很有道理,如果適當的提供一些坦克,而不是單純用步兵來進攻,可能效果要好很多。”曼斯泰因贊同的點了點頭。
實際上,在他們坐在後方的演習指揮部裡討論前線的戰鬥的時候,一艘改裝的坦克登陸船,已經在海邊忙碌了好久了。
甲板上的德國水手對着已經被起重機吊在半空中的3號坦克,頗有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比起英國和美國來,德國不管是民用還是軍用的船隻,都沒有專門卸載坦克的。所以對於德國來說,如何讓坦克上岸,絕對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事情。
真實的歷史中,爲了解決這個難題,德國曾經的解決方案,是將3號坦克改裝成“潛水坦克”,好讓船隻把這些坦克丟進海水裡自己衝上岸。
如果運氣好不撞上礁石,如果運氣好不陷入深坑——大概,這些坦克可以開到岸上去作戰……
即便是說服了德國坦克駕駛員臨時客串一下潛艇官兵的角色,這種體驗明顯也不是一個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