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帝國總統跪在桑格面前,而他身後的人或激動或莫名地跟隨總統的動作臣服在桑格腳下,而那個男人坦然受着,低頭看着衆人半晌,才緩緩脫下眼鏡。
這還是這些天來桑格第一次脫下眼鏡,所有人不由留心地多看了一眼,只這一眼,林臻忽然側過頭看凱撒。
“怎麼”凱撒不明所以,並沒有發覺異樣。
林臻頓了頓,低聲問他:“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是麼。”凱撒聞言,仔細看了幾眼。取下眼鏡後的桑格眉眼看起來確實有了很大的改動,透露着凱撒怪異的熟悉感,可見那副眼鏡不簡單,至少有調整桑格五官的功能。
“起來吧,你們不好好在帝國星球上呆着,跑這來摻合什麼”桑格的語氣淡淡,是真的對於這場戰爭的前因後果沒有深入瞭解,他是在共生總部被凱撒炸燬的時候才被軍官從禁閉室中強制叫醒帶出來的。
此時也只是單純的疑惑,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帝國人聞言卻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回稟主人,共生組織入侵帝國星球,我們不得已才反擊。”這次回答的卻是一位老態龍鍾的帝國將領,聽他的語氣,他本人比起帝國總統先生與桑格更爲熟悉。
“哦,這樣啊。”
桑格隨口應了一聲,彷彿帝國星球被入侵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和情緒波折。
總統道:“主人,共生組織這一次翻身乏術,這是我們帝國大好的機會,這些年,我們終於可以向他們討回一個公道了。”
他的語氣帶着那樣虔誠的信任和服從,凱撒不由擰起眉頭。
難道桑格是所謂的碟中諜可是,一個人真的可以身兼共生組織大長老和帝國主人的雙重身份而這個人更是在被共生組織革職後依然活得好好的,被共生組織所忌憚。共生組織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還是根本這些帝國人才是受到他愚弄的存在
桑格只管沉默了一瞬,忽而問道:“你父親呢”
“父親已經壽終正寢,主人,您節哀”
“哦,他沒來得及交代遺言嗎”桑格打斷了總統的話,視線在這些人茫然的臉上一掃而過,“我讓他帶着你們走得越遠越好,他看來是沒有聽懂我的意思了。”
總統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他們自小熟悉帝國的歷史,對於當年的背叛者和聯邦都抱着極大的仇恨,這樣的執念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放下的。總統見桑格眉眼沉沉,心裡不由一驚。
他從未感覺到他的父親有退意,更不知道主人竟會主張讓他們放開仇恨,離開這場紛爭。而顯然,他的父親陽奉陰違了。
想及此,總統不由道:“主人,不管之前如何,現在共生組織大勢已去,我們根本沒有必要走啊。我們完全可以拿回主動權,拿回屬於帝國的榮耀,我們”
桑格未曾說話,卻是凱撒打斷了他,“哦,帝國的榮耀我不知道聯邦現在的疆域有多少倍帝國的榮光籠罩過,還是,你們的野心,已經不滿足於此。”
“k,你怎麼和長輩說話的。”總統訓斥了一句,看了眼桑格,對他道:“還不快過來見禮,這一位是帝國的皇室的主人,按輩分,你需要稱呼一聲叔祖父。”
“老頭子,我們敞開天窗說亮話,我是誰,你心裡想必清楚。”
“我當然清楚,不論你以前是誰,現在都是帝國的子爵,我在全帝國面前認可的繼承人之一。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帝國總統這是打定主意賴定了凱撒的身份。
他算盤打得響亮,凱撒和林臻的伴侶關係毋庸置疑,是聯邦世家聯邦軍團和異勢力聯盟樞紐中極爲重要的一環。他身上的流着的是帝國皇室純正的基因,這一點也無可厚非。如果有凱撒的支持,他們想要復興帝國,就更加有把握了。
帝國總統當着衆人的面不曾掩蓋自己的野心,不是因爲他足夠磊落,而是到了這個地步,傻子也能嗅出一兩點不一樣的味道,何況在場的都是聰明人,沒有說話虛虛實實的必要。
桑格看向凱撒,“你是馬克的孩子,爲什麼會成爲帝國的子爵。”
軍官三言兩語解釋了林臻及其小隊被帝國俘虜,凱撒前去救援的事情。桑格點頭表示理解,總統趁機道:“主人,這個孩子的基因絕對沒有錯。正是我們皇室的血脈,他的到來難道不是宇宙神的指引嗎正是因爲他的到來,共生組織的到來,纔到了今天的局面,我相信,這不會只是一個巧合。”
桑格並不作答,而是看向凱撒,不知在思考着什麼,眼神又開始呆滯起來。
軍官不得已貼在他耳邊,低聲喚醒了他。桑格搖搖頭表示自己無礙,而後從凱撒身上收回視線,對帝國衆人道:“你們舟車勞頓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主人,我們”
“是,主人。”那位老將領打斷了總統不甘心的話,率先站了起來。
等他們被小隊一員領下去休整後,凱撒沒好氣地拍了拍桌面,正撐着額角假寐的桑格睜開眼來。
“你還是老實交代吧。你到底是什麼人,我養父和凱恩博士和帝國有什麼干係,還有誰,是你埋在聯邦的棋子”
桑格勾起嘴脣,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知怎麼,這個表情竟然和凱撒像了十足。林臻默默地想到,或許他之前並沒有胡言論語,他和馬克威爾斯的關係確實不同一般,說他像凱撒,不如說後者深受養父影響的性格纔是真正承襲自桑格。
那麼凱恩爺爺呢或者說自己呢
“真貪心,你覺得我需要回答你”這孩子還真不是一般的敏銳,只是一個風聲就立刻捕捉到其中的關鍵。
凱撒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終於收了起來,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桑格,“你可以不回答,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告訴我。”
軍官定定地看住凱撒,桑格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心情不錯地上下打量了凱撒兩眼,眼裡的神情都柔和了起來:這個孩子果然和他很相似啊,不愧是他的
桑格撐着腦袋懶散地看着他,他一個手勢,軍官便起身請小隊其他人退下,獨留凱撒和林臻二人。桑格對林臻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坐。”
“孩子,你們有沒有興趣聽一個故事。”
凱撒:“廢話少說。”
林臻:“您請。”
桑格笑了起來,覺得二人的性格很是有趣的模樣,也不知想到什麼,露出一臉的懷念。
桑格沒有吊他們的胃口,而是直接道:“在很多很多年前,那時候宇宙還沒有開發到現在的程度。有一個國度,卻已經有了比現在還要先進的科技,那就是帝國。”
不論是機甲星艦還是其他,帝國當年的水平竟是聯邦這幾百年依然未能超越的存在,只除了醫療。
“他們的子民好戰,一天不幹仗一天不喝酒,比殺了他們還難受。那時候他們還沒有精力拓展勢力,找宇宙人的麻煩,他們的敵人是獸潮。”
“宇宙的規律誰也說不準,但這些獸潮可以說是帝國人的剋星。他們卻不懂得相互依存的狀況,在他們成功剿滅了獸潮後,新的敵人,果然出現了。”
這一次,他們要面對的不再是野獸,而是他們曾經的戰友,後來的野心家。很顯然,在那場這場爭奪戰中帝國人失敗了,被徹底從歷史中抹去。
“他們是英勇的戰士,卻鬥不過人心。而當時帝國的三皇子已經感覺到了己方回天乏術,不得不犧牲自己,給其他人逃脫的機會。”
“等等”凱撒驀地打斷他,“你說謊,我所知道的帝國三皇子是和背叛者裡應外合的叛徒”
“哦,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故事”
不論他的語氣多淡定自如,凱撒和林臻已經對他的言論真實性失去了信任。如果他們不曾到過d11星球,不曾從雷哲等人口中知道當年的情況,恐怕真要被桑格牽着鼻子耍的團團轉。
林臻按住凱撒,對他道:“抱歉,您繼續。”
對於桑格的版本,他也有興趣聽上一聽。
桑格皺了皺眉,顯然對於他們已經從外人口中聽到了當年的隻言片語而不滿。不過,他還是繼續說道:“三皇子斬殺了帝國皇室的其他人,”凱撒露出鄙夷的神色,不過林臻示意他不要胡亂說話便也按捺住了,聽桑格繼續編造:“他們都不知道,皇室的幾名要員包括皇帝和他的長子早就戰爭爆發前兩天,已經被人取代,甚至向議會和長老會提交公開共生機甲術的草案。”
“想當然,他們的工作還沒做透徹,以爲帝國皇室真的有一手遮天的能量,卻不知道,共生機甲從來都是掌握在長老會的手中。這種荒唐的草案當然沒有獲准,背叛者以爲可以這樣兵不血刃就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卻沒想到他們寧願毀了也不讓背叛者得逞。”
“背叛者惱羞成怒,竟要屠殺整個帝國。三皇子只能投降,並獻上自己作爲共生機甲的標本,讓他們放棄這個血腥的念頭。帝國人於是活下來,三皇子離開帝國,被囚禁在背叛者的星艦上,卻不知道,就在他躺在實驗臺上不久,整個帝國星域全被炸燬,百姓,一個都沒能逃出來。”
這樣喪心病狂的舉動當真駭人聽聞,桑格似乎只是回憶起這個細節就不能承受,閉上眼睛等待那陣情緒過去。
凱撒終於忍不住嗤了一聲:“說的好聽,那個三皇子分明是想幹了他老子和他哥哥還有那些不聽話的長老會,自己掌控帝國,沒想到與虎謀皮,結果玩不過別人,反而被背叛者利用而已。少粉飾太平,那種懦夫”
“你閉嘴”一直沒有表情沒有存在感軍官,怒道。
桑格睜開眼睛來,直視凱撒的眼睛:“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
“什麼”
“我,就是帝國三皇子,那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