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地獄
第一縷晨光照到了神王殿,所有的一切都開始亮堂起址:。舒殢殩獍
楚蕎輕輕拿開圈在自己腰際的手臂,準備起牀更衣,剛一動燕祈然的手臂又纏上了上來,溫熱的胸膛貼在她的背脊,“幹什麼去?”
“我該準備起程了。”楚蕎道。
雖然,她也不捨如今這般甜蜜的相聚,可是她更希望擁有的是他們一家長長久久的團聚,而不是這短暫的幸福嬖。
如今燕禳還一個人在岐州等着他們回去,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在這裡貪戀着這自私的幸福,不管不顧他。
所以,她必須走,必須爲他們三個人尋一條出路,尋一個團聚的希望。
燕祈然沒有說話,圈着她的手臂,也沒有要鬆開的意思老。
楚蕎翻了個身面對着他,眉眼含笑,“我很快就會回來。”
燕祈然低眉望着她,目光平靜如水,伸手理了理她頰邊散亂的發,“我送你。”
“嗯。”楚蕎笑了笑,並未拒絕。
說罷,先自己下牀更了衣,轉身看着剛剛穿上着裡衣的燕祈然,笑着上前取了外袍幫他更衣,一如每個妻子對待丈夫的溫柔體貼。
燕祈然意外地瞧了瞧她,還是很享受着她的伺候,“以往讓你幫我穿個衣服,回回都恨得咬牙切齒,突然這樣還真不習慣。”
楚蕎笑了笑,理了理他的衣襟,“是嗎?”
她想,如果她早知道自己會如此深深地愛上他,那麼在那個時候,她便不會把寶貴的相聚浪費在爭吵和敵對,不會那樣輕易誤會他而退縮了五年,她會好好地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好地愛他。
她滿意地幫他繫好了腰際,整理好了衣服,笑道,“好了。”
“禮尚往來,我也該好好答謝夫人一番。”燕祈然薄脣噙着笑,一邊說着,一邊拉着她將其按坐在鏡前,執起玉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她披散的青絲。
“連梳頭綰髮你都會,還真是心靈手巧呢?”楚蕎望着鏡中兩的影子,笑着調侃道。
雖然離別在即,這一刻兩人卻恩愛如新婚的夫妻一般。
“你是唯一一個享受到這的。”燕祈然淡笑,綰好她的發,雙手撐着她的肩,道,“可以了。”
楚蕎側仰着頭,朝他勾了勾手指,“低頭。”
燕祈然微挑着眉,微微彎腰,“幹什麼?”
楚蕎伸手勾着他的脖頸,含笑吻上薄脣,而後道,“獎勵。”
而後,兩人望着對方,相視而笑。
“少了點。”燕祈然有些意猶未盡的不滿。
楚蕎笑了笑,再度吻了上去,卻被某人揍着臉不得不延長這個獎勵的吻,眷戀着彼此脣舌間的氣息,難捨難分。
半晌,楚蕎低下頭,氣喘吁吁地道,“該走了。”
“嗯。”燕祈然伸手牽着她起身,送她出門。
兩人從房內出去,彼此都安靜得出奇,只是牽着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祈然。”楚蕎突地出聲喚他。
“嗯。”燕祈然應聲,側頭望了望她。
楚蕎抿脣沉吟着走了好一段,方纔道,“你心裡……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別的人,是不是?”
“當然。”他回答地自然,不經一絲思索和停頓。
楚蕎低頭抿脣笑了,又有些鄙視自己的胡思亂想。
神王殿入口處,一行人都已經做好了起程地準備,遠遠看到重重殿宇間步出的兩人,商容和諸葛無塵都不動聲色地別開的目光,沒有去看。
其實,是不敢去看,那樣的畫面對他們而言太過諷刺和痛心,多看一眼都是心傷。
楚蕎停下腳步,有些捨不得鬆開手,卻還是道,“我該走了。”
“嗯。”燕祈然應了聲,也沒有鬆開手。
最後,是楚蕎自己先鬆了手,低聲說道,“等我回來。”
燕祈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笑了笑。
“好了,再磨蹭天都黑了。”老酒鬼灌了口酒,不耐煩地催促道。
楚蕎深深望了望眼前的人,默然地走過去與諸葛無塵等人會合準備起程,她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他,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一行人正準備動身,燕祈然目光直直地盯着老酒鬼,盯得老酒鬼直發毛,不耐煩地哼道,“看什麼看?”
“你,不準走。”燕祈然淡聲道。
“腿長在我身上,你管……”老酒鬼不滿地抗議,卻對上那雙瞬間森冷的眸子,沒骨氣地自己走了過去。
他知道,燕祈然這是防着他帶攛拙楚蕎去找神王遺物,所以要把他扣押在這裡。
楚蕎回頭望了望,想着老酒鬼留在這裡興許也能夠幫到他,便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吩咐衆人道,“走吧!”
一行人陸續離開了神王殿的前門,她是最後一個走的,走了許久回頭望了望,神王殿入口站着的人還未走開,遠遠望去那白衣翩然的影子顯得格外縹緲出塵,仿若是隨時便要羽化而去的仙人,讓她心頭莫名地一緊。
“蕎蕎,咱們現在要去哪裡?”白二爺坐在她肩頭,問道。
“老酒鬼說可能在神域,勢必要去那裡跑一趟。”楚蕎說道。
“神域?”白二爺痛苦地以爪抱頭,叫道,“就憑咱們,只怕還沒進去,就先被神域入口的神獸給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商容鄙視地回頭望了望,哼道,“虧你還說自己出身神王殿,你跟你那混帳師傅一樣沒出息。”
“你纔沒出息!你全家都沒出息!”白二爺張牙舞爪地大罵道。
污辱它可以,污辱它尊敬的師傅,罪無可恕。
商容紫袍翻飛地走在最前,全然無視後面瘋癲狀的耗子。
白二爺猶不罷休地憤怒罵道,“爺纔不擔心自己,倒是商狐狸你,天門神獸不吃了你,那誅魔陣也能把你打得灰飛煙滅,哼哼,怕了吧!”
商容沒說話,懶得理它最新章節。
怕?
他商容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又何時怕過!
他唯一害怕的,便是葉子過得不夠幸福安樂,活得不夠福壽綿長。
一路上,白二爺一直吵鬧不休,楚蕎也懶得訓它,由了它去。
諸葛無塵自啓程一直到黃昏紮營休息,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很安靜,安靜讓人不知道是在思量着什麼,只是眉眼間一直沉鬱楚蕎等人在搭帳蓬,商容一人尋了塊僻靜的草地睡起了大覺,諸葛無塵說是去溪邊洗把臉,卻一直坐在那裡許久都沒有動。
“蕎蕎,你跟諸葛……怎麼辦啊?”白二爺以爪指了指諸葛無塵的背影,詢問道。
雖然他是站在師傅這邊,但是諸葛一向待他也好,總歸是有些不忍心的。
楚蕎順着它指地方向看了看,卻又遲疑着沒有過去,因爲她也不知道過去了該怎麼面對他,怎麼跟他說話。
諸葛無塵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溪邊,靜靜地看着溪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手中握着一隻精緻的小玉瓶,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昨日的清晨。
他一如往日早起在神王殿外的山上散步,到了這座傳說中的神殿,除了尋人的那一次,他從未真正走進去仔細看過這個地方。
因爲,他知道楚蕎和他在神王殿最裡面,他不想往那裡走,不想撞到他們在一起的畫面,只得在這僻靜無人的地方,尋找一份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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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次又人比他先來了這個地方,而那白衣出塵的人卻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燕祈然聽到腳步聲,並沒有回頭去看,只是出聲,“你來了。”
諸葛無塵微震,還是步上前去,“找我有事?”
他並不以爲,這個人出現在這裡只是巧合。
兩人並肩站在山頭,誰也沒有去看對方,只是沉默。
“其實,你就是白止神王吧!”諸葛無塵先開了口,直言說道。
這一路尋來所發生的種種都是白止神王有着莫大的關聯,而最終他又是藏身在這個地方,這個答案已然顯而易見。
燕祈然聞言側頭望了望他,沒有說話,已然默認。
他們在這裡找到他,是誰也會這樣想吧。
楚蕎怕也是有此猜測,只是一直未曾出言向他求證。
“我希望,你能把她帶走。”燕祈然說道。
諸葛無塵有些難以相信地側頭望着他,沉吟了許久,覺得有些可笑又可恨,“你當她是什麼?想要就留下,不想要就扔出去?”
“她不能再留在這裡。”燕祈然答非所問,徑自說着自己要說的話。
“我若能留下她,就決不會千里迢迢將她送到這裡來,送到你的面前!”諸葛無塵有些憤恨,憤恨這個佔着她全部心思的人,卻這一般一再離棄她。
天知道,他是多想她能爲自己停留,可是她滿心滿眼都是這個男人。
他留不住她,傾盡心力也留不住。
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一切,這個人卻可以這般輕易捨棄,這讓他如何不怒,不恨!
燕祈然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等着他的回答。
“你知道這半年她受了多少苦嗎?你知道他一次又次滿懷希望地找到你可能在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失望到幾近絕望至死嗎?”諸葛無塵字字咬牙含恨,滿懷憤怒,“我帶她走,我帶得走她的人,我帶得走她的心嗎?”
“你以爲我想?”燕祈然側頭瞪着他,目光瘋狂而沉痛,“若非是你將我二人逼入幻境,差點害死她,我和她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諸葛無塵踉蹌地後退了一步,原來這一切的不幸,竟是由他所致,是他害得他們不得不一家分離,是他害得她難以擁有幸福。
所以,在千丈崖,他才那般恨不得殺了他,恨不得他死。
“真的,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諸葛無塵嘶啞着聲音問道。
他不想就這樣毀了她所期盼的幸福,他不想成爲扼殺她幸福的兇手。
“沒有。”燕祈然平靜而絕望地說道。
諸葛無塵斂目深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說道,“神王仙骨呢?神王仙骨能幫你的吧,我身上有,你挖去便好了,現在就挖去!”
“沒用的。”燕祈然平靜道。
若是有用,他又何需走到這一步。
“鬼醫聖手說,只集齊了散落的三份神王仙骨就有辦法,楚蕎不是要回去看燕禳,是要去找其它的神王仙骨。”諸葛無塵沉聲說道。
燕祈然面色平靜,並無半分意外之色,“我說了,沒用的。”
楚蕎能找到這裡來,他便已經猜出了七八分,只是不曾說破。
“她都還沒有放棄,你怎麼就先放棄了,你怎麼忍心就這樣丟下她和孩子……”諸葛無塵激動地說道。
“我來這裡,只是告訴你,讓你帶她走,不是來聽你說教的。”燕祈然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沉聲說道。
“我做不到。”諸葛無塵拒絕了他的託付。
對,他是想和她在一起,但不是這樣的方式,這樣地接受施捨。
“不想她死在這裡,就帶她走,永遠不要再讓她來這裡。”燕祈然冷冷地望着他,警告道。
諸葛無塵手腳冰涼地愣在那裡,“什麼……什麼意思?”
突然之間,一種莫名的深沉的絕望籠罩而來,讓他惶然不知所措。
“神王仙骨就是她,她就是神王仙骨,要麼她死,要麼我亡,你自己看着辦。”燕祈然平靜地說道。
諸葛無塵僵硬地站在那裡,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而這結果還是他造成的。
所以,每每提及尋找神王仙骨,鬼醫聖手神色總是那麼奇怪,原來如此。
過了許久,許久,他方纔出聲,“我能帶走她,但她總會發現這一切,那時候……”他不忍再往下想那個局面,也說不下去了。
燕祈然將一隻小玉瓶遞過,說道,“這是醉生夢死和神符相摻的藥水,給她喝下去,她就不會再記得關於我的任何事,只要你小心安排妥當,她也不會再發覺異樣。”
諸葛無塵怔怔地望着他遞過來的東西,卻半天沒有那個勇氣伸手去接。
燕祈然眉眼淡淡,似早已經看破一切生死,“至於商容,只要你如實向他說明這一切,他也不會再搞破壞。”
比起要她死,他們更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可是你……”諸葛無塵想要問還有沒有其它的可能,卻聲音嘶啞地說不出話來。“至於別的事,就不是你該管的,你只要好生將她帶回去,若能讓燕禳在她身邊長大再好不過,若是不能……便送回大燕去吧!”燕祈然側着頭,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變化。
諸葛無塵不曾想到,這個人早已經給每個人都佈置好了退路,卻唯獨將自己留在了地獄。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就算沒有別的,我身上這一塊總還有用,哪怕撐個十年八年,就算是一年也好……”若是可以,他寧願死的這個人是他。
哪怕,用他的命,換他們一年的相聚,也是好的。
燕祈然沒有說話,將那隻小玉瓶放到了一旁的石臺上,沉默地走開了。
……
由此,這隻小玉瓶到了諸葛無塵的手中。
它可以改變眼下的一切,可以抹去她心中那個揮之不去的人,可以讓他和她重新相守一生……
可是,這樣得來的幸福,是他想要的嗎?
——
某貓說我的船戲水平越來越見漲,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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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地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