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一載,上一次告別之時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卻不想一年之後的今天,她們兩人是在這樣的情境下再見。舒骺貐O
楚蕎望過去的時候,尹沉香也擡頭望着的她,清秀的小臉帶着病態的蒼白,卻又顯得楚楚動人。
她沒有楚蕎眼中的震驚與錯愕,她目光平靜地望着她,這樣的相見,該出現在她對面的人,早已是預料之中的事。
燕祈然淡淡掃了眼停下腳步的尹沉香,自己舉步朝亭中走去,“走吧!”
尹三夫人扶着沉香站在浣花臺外,有些尷尬,有些不自在,又有些愧疚之色,“阿蕎……遴”
明明是自己當初一再相勸,讓要她跟宸親王好好相處,好好過日子,如今她自己的女兒又插足他們夫妻之間,這樣的相見,又如何不讓人尷尬。
半晌,楚蕎收斂起眼底所有的思緒,聲音淡淡,“都進來坐吧!”
今時今日,換作是任何一個女子出現在這裡,她想她都可以平靜面對,卻萬萬也沒有想到,出現在這裡的人,會是她尹沉香梆。
沁兒坐在邊上,心中縱然有怒,卻只得生生壓下,她可以想見此刻楚蕎心中的苦楚,不想自己再惹事生非,讓她煩心。
她緊緊攥着拳頭,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對母女,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這兩個人恐怕已經被她殺死了千百遍了。
尹三夫人扶着沉香緩步進了亭內,剛要落座,燕祈然瞥了一眼自己邊上的空座,淡淡道,“坐這。”
沉香默然坐到了燕祈然的左手邊,而他的右手邊,坐得便是楚蕎。
玉溪怔怔地望着走進來的兩人,怎麼也不願相信,宸親王從江南帶回來,要娶爲側妃的女子會是尹家的二小姐,尹沉香。
她一直照楚蕎吩咐派人送信尋找她們母子,卻又何曾想到過,她們會在江南,會與宸親王在一起。
“玉溪,斟茶。”楚蕎淡聲吩咐道。
明明她是最應該震驚的那一個,此刻卻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顯得平靜,先是她的丈夫要另娶側妃,而那一直口口聲聲將她視爲親生的姨娘,卻將她一直視爲姐妹的人,送入宸親王府與她共侍一夫。
而她,卻懵然不知。
玉溪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斟茶侍候,卻又不由擔心地望了望楚蕎。
“三夫人何時回來的,都沒通知一聲?”楚蕎淡聲問道。
她叫三夫人,而不再叫邵姨。
尹三夫人面色微變,笑容有些勉強,“剛回京沒多久,阿蕎最近又清瘦了?”
楚蕎默然,明明以前每次聽到這樣的關切的話總是心中暖意融融,今日又聽來,卻是徹心徹骨的冷。
“本王的王府都窮得這般了,讓王妃三餐不繼,消瘦至此。”燕祈然說着,夾了菜放到楚蕎碗中。
楚蕎望着着碗中多出的魚肉,夾起放到沉香碗中,“魚肉是表妹最喜愛的,還是給她吧。”
說罷,她全然不顧一邊燕祈然斜過來的冷冽目光,自己夾菜自己吃,胃口還顯得特別好。
沁兒卻只覺得她動作機械一般,因爲,她始終都夾得是同一盤菜,連青椒和花椒吃進嘴裡,都尚無所覺,她給她夾了塊雞肉,“楚姐姐,吃這個。”
楚蕎淡笑點了點頭,“你也吃吧,不是昨夜就叫着餓了。”
沁兒吃着,便望向對面的母女二人,詫異問道,“尹二小姐這就要成爲側妃娘娘了,只是不知道,你與王爺又是如何相識,如何定情的?”
沉香面色微僵,卻不動聲色望了楚蕎一眼,“沉香回京路上病發,得宸親王搭救而已。”
“哦,原來是英雄救美啊,當真是一段佳話呢。”沁兒冷冷笑着,夾起一筷青菜,放到尹沉香碗中,字字如刀,“所以呢,你明知道他是楚蕎所嫁之人還要染指,當真是……姐妹情深哪?”
“我……”沉香想要說什麼。
“沁公主,沉香體弱多病,近日纔剛剛復原些,你莫驚着她了。”尹三夫人插話進來,截斷了尹沉香的話,直面沁兒說道。
沁兒收回筷子,冷笑哼道,“她體弱多病,病得連良心都沒有了,可不是病得很嚴重!”
“沁兒。”楚蕎淡淡出聲,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話。
“我沒有下毒殺她,已經夠仁慈,總不能連幾句話都說不得了。”沁兒道。
她知道楚蕎的性子,便是再大的事,也會壓在自己心裡,但那些話憋在她心裡不說,她會憋瘋了的。
燕祈然淡淡望了望沁兒,卻也沒有出聲喝止,只是平靜地用膳。
“你是病了,病了這麼多年,楚姐姐在西域找過多少大夫去給你診病,又蒐羅了多少珍貴靈藥給你養病,四年前,你命在旦夕,是她千里迢迢去了南疆,尋了那裡的巫醫前去保了你一命……”沁兒起身,一邊說着,一邊圍着桌邊幾人踱步,停在沉香身後,雙手按住她的肩,一字一句道,“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麼,你的良心呢,都讓狗吃了嗎?”
尹沉香肩頭一顫,還沒說話,燕祈然已經淡淡出聲,“一切是本王的意思,與她無關。”
“不過本公主更好奇的是,宸親王是看上了尹二小姐什麼?”
燕祈然聞言,望了望楚蕎,還未開口說話,尹三夫人便起身道,“阿蕎,我從藥王谷帶了些東西回來給你,你一會兒隨我去趟國公府吧!”
楚蕎聞言擡頭,看到尹三夫人別有深意的眼神,道,“我在禁足,不能出府。”
“可以去,一個時辰回來。”燕祈然淡淡道。
楚蕎嘲弄一笑,道,“多謝恩典。”
尹三夫人那般眼神望她,似是有什麼話不便在這裡說,故意將她叫去了國公府。
一頓早膳,每個人心思各異,而沉香自始至終也未說過一句話,沁兒心中不,放下碗起身便走了,“沒胃口,我出去吃。”
她可沒有楚蕎那麼強大的心臟,對着那麼一羣人還吃得下飯。
用完早膳,楚蕎便直接與尹三夫人離府去往沛國公府,馬車內兩人相對而座,卻誰也沒有說話,再無往日那般親切和溫暖。
回到荻花獲,尹三夫人摒退了僕人,掩上了暖閣的門窗,方纔坐到了她的對面,卻沉默着半晌也沒有開口。
“我只有一個時辰,尹三夫人若沒什麼要說的,我便回去了。”楚蕎道。
尹三夫人垂首望着手中的茶杯,緩緩說道,“我知你此刻,心中定然怨我們母女二人,可是我沒有辦法,沉香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能眼看着她死,她從一出生就飽受病痛折磨,那麼多的大夫都說她活不長,可是這麼多年,她也活下來了。”
楚蕎沉默地看着她,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的鬢角已經生出了不少白髮,一年前她離開的時候,還不曾有的。
“楚蕎,你不曾爲人母親,不知道那種看着自己親生孩子一次次掙扎在生死邊緣,自己卻無能爲力的痛苦和絕望,若是可以,我願意代替她承受那所有的病痛。”尹三夫人聲音漸漸哽咽,雙手緊緊握着手中的茶杯,“我沒有辦法,我只能帶着她去找宸親王求救。”
楚蕎抿了抿脣,大約也明白,這一次沉香病得確實很重,重到已經生死攸關。
可是,燕祈然並不是會輕易出手救人的,就連之前她向她提及沉香的病,他也截然拒絕救人。
“你一定很想知道,宸親王爲什麼會救沉香,又爲什麼要娶她。”她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塊玉璧放到桌上,“這就是原因。”
楚蕎伸手取過那塊玉璧,她認得,那是她送沉香的玉璧,是當年在江南……
江南之約?
燕祈然在江南一直尋找一個女子,難道他就是當年她在江南所救的那個失明少年,而他這些一直要找的人……
不是別人,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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