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愛烏及烏的愛好
風起,吹皺一湖碧水。
楚蕎看着商容走遠,直到消失不見,然而蹲下身,對着地上的白二爺道,“耗子,你準備去哪,要去蒼月找他嗎?”
白二爺仰着小小的頭,瞅了她許久,“你不去嗎?媲”
楚蕎垂下眼瞼,卻不知該怎麼回答丫。
“他利用你引燕祈然入幻境是不對,但這件事牽扯蒼月,諸葛家,還有晁家,二皇子,衆多勢力,根本不是由他一人所決定。”白二爺定定地望着她,說道,“就算他不出手,燕祈然知道你在他那裡,也不會放過你們,他……”
“我知道。”楚蕎打斷它的話。
他的立場,他的顧忌,她都知道,所以即便心有懷疑,她也不曾過問,不曾追查,如果當時,他們是以別的方式對付宸親王府,她也許就不聞不問,任其發生。
可是,他不該以他引燕祈然上當,而那一幕又真真切切地在她眼前上演,她無法視若無睹,更無法眼看着燕祈然因爲自己,而陷入死地。
“你失蹤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想法設法救你出來,雪山發生雪崩,還險些死在了那裡……”白二爺望着她,似乎也漸漸明白了她沉默背後的意義,緩緩道,“一開始,你不是就是因爲他才接近宸親王府的嗎?那種種後果你早該知道的,就算他設計宸親王,不正好也可以免於將來宸親王府與鳳家的敵對,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
楚蕎抿着脣,痛苦地別開頭,望向波光盪漾的湖面,久久不語。
“蕎蕎,你以爲出了這樣的事,燕祈然又會善罷干休嗎?”白二爺聲音不由一沉,字字鏗鏘,“到底是什麼,你竟然這般輕易捨棄了曾經一直等待追尋的人?”
良久,楚蕎嘆息出聲。
“我想,我是愛上了燕祈然。”
她一早就知道不能對這個人動心,可是偏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就像明明知道毒藥,自己盡也含笑飲下。
白二爺愣在那裡,半晌問道,“那……對他呢?”
“他依舊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可是……不同的。”她靜靜地望着湖面,說道。
她只是漸漸開始發覺,對於鳳寧瀾或諸葛無塵,不是面對燕祈然那樣的情感。
“可是,你要知道,這一次他沒殺了燕祈然,不久的將來,燕祈然也會對他下手,那時候……你要怎麼怎麼辦?”白二爺仰頭望着女子清瘦平靜的容顏,問道。
事到如今,那兩人之間的較量,是不可避免的。
“我知道。”她深深呼吸,鄭重說道,“但我會盡力阻止那一天的到來。”
“但願,你能阻止。”白二爺知她心意已決,便也不再相勸。
楚蕎伸手點了點它的頭,笑道,“你不是一直不希望我跟着他,現在不正好如願了?”
“爺只是希望你真的做了正確的選擇,不會將來再有悔恨。”白二爺垂下頭,小聲咕噥着說道。
畢竟這麼多年的交情,楚蕎一直漂泊流離,如果她真的能擁有她所期望的安定生活,他自然樂見其成,雖然有點小小的不甘。
“白二爺,我不能在他身邊,請你費心多照顧他,若是有什麼大事,就讓莊內的人設法通知我。”楚蕎溫聲叮囑道。
“爺知道。”白二爺道。
“還有,也不要再老去欺負人家晏姑娘。”
“她人品不太好。”白二爺辯駁。
楚蕎無奈一笑,道,“看得出,她待他是真心的,你莫爲難人家。”
“好吧。”白二爺垂頭喪氣地回道。
“以後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再見,我就祝你和你師傅能早日得歸神域。”楚蕎瞅着一臉沉鬱的耗子,不由道,“等你回了神域,要是你師傅真做神域天尊,別忘了幫我美言幾句,讓我長壽點啊,下輩子投胎投個好人傢什麼的。”
“你怎麼儘想的你自己,都不關心爺一點?”白二爺鬱悶又憤怒地仰頭瞪她,虧它還那麼擔心她在幻境出不來,體重都下降了好多,她竟然告別都儘想着自己的好處。
楚蕎失笑,伸手將她捧在手中,“好了,尊貴的,神通的,無比倫比的白二爺,一路順風。”
白二爺抱着她的手指,依依不捨了半晌,方纔跳下她的手,三步一回地慢慢離去。楚蕎長長舒了口氣,一轉身正看到從谷中出來的男子,白衣清越,飄然若仙。
明明還是以前一樣的衣裳,如今穿在他的身上,卻略顯寬大,她才發覺,他真的瘦了不只一點點。
“這就找出來?怕我跑了?”她笑着迎了上去。
“可不是。”燕祈然薄脣微挑着笑意,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出來做什麼?”
“送師傅和單公公上京。”她坦然一笑。
燕祈然薄脣微抿,眼底掠過了一絲瞭然,他自然知道現在她將醉老頭打發着跟單喜上京是爲什麼,側頭衝着她一笑,“你有這心思討好你公公,怎麼不多花點心思討好我?”
“是。”楚蕎立即一臉乖巧,兩手攙扶起他的手,道,“小的這就伺候王爺用膳。”
燕祈然被她調皮的樣子逗笑,伸手便將她往懷裡摟,揶揄笑道,“本王更希望得到晚上的伺候。”
一早被人莫名打斷了好事,總讓他意猶未盡,心裡癢癢,恨不得將她好好疼愛一番。
“無恥!”楚蕎罵着,耳根卻不由泛紅,“你腦子裡天天就裝這些東西,除了這些,還能裝點別的嗎?”
燕祈然瞧着她羞惱的樣子,笑得卻愈發放肆,還不忘調戲她:“沒辦法,王妃實在秀色可餐,實在讓本王愛不釋手。”
“小女子醜顏陋色,哪及得上王爺這般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楚蕎笑得眉眼彎彎,反調戲之。
被這般以形容女人來形容他,燕祈然卻也不氣,一路兩人互損着對方,朝山谷裡走去,楚蕎打量着四周湖光山色,不由嘆道,“這裡真是個好地方。”
起碼,在這裡的他們,不用再理會外面的紛爭糾葛,只有簡單平靜的生活,然而,她卻不知道,這份平靜幸福她還能擁有多久。
燕祈然一手摟着她,掃着周圍的景緻,笑道,“那以後就留在這裡養老。”
楚蕎抿脣低笑,卻無端染上一抹落寞,他們會有相偕到老的一天嗎?
她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話。”
如果可以與他在這裡老去,那將會是她一生最大的幸運與幸福。
燕祈然將她摟緊了幾分,低首輕吻着她的側臉,笑道,“那咱們就早些生個孩子,讓他們出去賺錢,給咱們養老。”
楚蕎聞言一震,卻沒有去看此刻的面上的喜悅與期盼,她也還沒有那個心裡準備去擁有他們的孩子。
正在她思量之際,燕祈然低頭在她耳邊,惡狠狠地警告,“你再跟以前一樣偷偷用藥避孕,看我怎麼收拾你。”
“啊!”楚蕎局然擡頭,他怎麼知道的。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哼道,“當我是傻子?”
雖然發現得有些晚,但不代表他就一直一無所知,而那時這女人根本就是一心打算着要跑,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的。
“哪敢,你那麼奸滑。”楚蕎揶揄笑道。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懶得跟她鬥嘴,拉着她回谷用早膳。
“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楚蕎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神色,問道。
“說。”
“我有個表妹,自小體弱多病,這些年一直未見好轉,最近病情愈發反覆,等回京之後,你能不能替她看看?”楚蕎實在放心不下尹沉香的狀況,如果介時能讓他們師徒兩人一起幫忙救治,也許真的可以幫到沉香。
楚蕎瞥了她一眼,哼道,“不看。”
楚蕎頓時垮下臉來,“爲什麼?”
“我爲什麼要給她看病?因爲她是你表妹?”燕祈然眉眼淡淡,冷哼道,“我沒有愛烏及烏的愛好。”
楚蕎由她牽着,卻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她欣喜他待自己的獨一無二,卻又坦憂着尹沉香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