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看戲看了這麼久,也是該出來一見了吧。”楚媚突然轉身,對着屏風淡淡說道。
“什麼人!”白溪等女全部警惕起來,一個個持刀謹慎盯着屏風。
只見那屏風後,出現一襲黑衣冷峭的身影。衆女不敢置信,這屋子裡原先只有白蘇兒和清香兩人,接着她們就進來了,對於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渾然未覺。
棱角分明的輪廓,桀驁的眉峰,狹長的眼眸深邃。冷傲而凜冽,眼神掃過之處沉重的令人不敢放肆。
“夫人!滅口嗎?”白溪盯着來人說道。他已經知道了她們的全部計劃。
楚媚低笑,“用不着。更何況以這位公子的武功,咱們這些人全部加起來都還不夠看。”
“夫人放心,奴婢們就是拼死,也護夫人周全。”白溪說道。
楚媚擺手,“敵人的敵人,也能算半個朋友。這位公子並非東羲之人,也非大梁之人。同我們一樣心懷不軌的接近和親隊伍,總不可能是要保護白蘇兒。如果真是要保護,剛纔就該阻止了。既然沒有阻止,只是在一旁看戲,那說明對目前的局面應該是樂見其成。大家莫慌,白蘇兒樹敵衆多,說不定這位公子,也只是一個來複仇的。”
這話,才讓衆女稍稍鬆了口氣,但還是警惕看着拓跋諶。
“小兄弟,真是巧啊,沒想到在雲臺山遇見,在清光城還是能遇見。”楚媚走到他面前,脣邊勾起一抹妖嬈的淺笑,“不知道小兄弟爲什麼出現在這裡,若是我所料不錯,也是爲了破壞和親對吧。那我就不必擔心,你會破壞我的計劃了。”
其實楚媚是故意讓拓跋諶看見的。不然他以爲白溪是白蘇兒,爲了阻止和親做出什麼事情,那就打亂了她的部署。
真的白蘇兒已死,現在的白溪到了東羲之後,洞房花燭之夜就會對陌鈺下毒刺殺,如果成功,那算是一步登天。不過楚媚不抱希望,陌鈺沒那麼容易死。
而如果失敗,“白蘇兒”要刺殺陌鈺,這裡面的含義,就很耐人尋味了。
東羲也該想想,白蘇兒是不是希望再出現第二個王太后。好讓東羲就和大梁一樣,都被白家女人控制。
挑撥離間,這纔是第一步而已。
而白蘇兒死在東羲,大梁這邊就該擔心陌鈺到底想做什麼了。
這兩國聯盟,本就脆弱不堪一擊。楚媚要做的就是,挑撥離間。
只要大梁和東羲不再聯合,北宸攻打東羲的時候,大梁不會插手,那麼楚媚相信,以拓跋諶的實力,足以滅掉東羲。
故而,拓跋諶出現在這,和楚媚的目的一致,也是爲了破壞和親。
真沒想到,三年未見,再次重逢,不論是第一次雲臺山,還是第二次清光城,他們的目的都一樣。
“你和白家有什麼仇?”拓跋諶挑眉,問道。
楚媚嘖笑,“公子這話,奴家就不明白了。奴家不也沒問公子的來歷和仇怨,奴家和白家有什麼仇,那都是奴家的私事。只要公子覺得奴家這個安排,是正好順和您的心意,不要干涉,那奴家就謝過公子了。”
“你打算做什麼?”拓跋諶直截了當問道。
楚媚毫無保留,“白溪僞裝成和親公主,新婚之夜下毒刺殺陌鈺。若成,陌鈺身死,東羲和大梁反目成仇。若不成,白溪身亡,東羲和大梁就算不成死敵,也無法再像之前一樣聯盟,彼此互生猜疑。”
“夫人。”白溪驚呼。怎麼全部告訴這個陌生人了,若是他心懷不軌,豈不是……
拓跋諶也沒料到楚媚竟然會這麼坦白的全部告訴他,微微一怔以後再沒有說話,默認了不會干涉。
“白溪,事已至此,再無退路。”楚媚轉身,望向白溪,“剩下的事情,就託付給你了。”
白溪是她的死士。想要弄死那個高高在上玩弄人心的陌鈺,肯定有人要犧牲。
她早就不會心軟了。
“夫人言重了。這是當年的交換條件,小溪大仇得報,死而無憾。”白溪盈盈一拜,“謝夫人給小溪這個報仇的機會。”
“謝夫人。”滿屋子裡的女子齊齊跪了下來。
楚媚望着她們,親手將白溪扶了起來,“謝謝你。”
就算是交換條件,她也要謝謝。
“夫人,請您多多珍重。”白溪說道。
一行人從房間裡離開,白溪留在了裡面,有清香打掩護,她的身份不會出現紕漏。
此去東羲帝都還有月餘的行程,最終的結果,還得一個月以後才知道。
而現在,也是時候該走第二步了。掉包和親公主,只是第一步棋。
酒樓包廂之中,楚媚和拓跋諶相對而坐。
“我唯獨奇怪一點,白溪的容貌和白蘇兒一模一樣,是你用藥水所致,而且這種改頭換面,至少需要幾年的功夫。你們怎麼就能在幾年前就知道,白蘇兒會和親?這麼早的就準備好了棋子。”拓跋諶挑眉。
楚媚脣線微微上挑,“那公子以爲,爲什麼這一次和親的人,就剛好是白蘇兒?又爲什麼大梁和東羲已經合作三年,就偏偏現在才和親?”
不是因爲白蘇兒和親,他們才準備了白溪。
而是早早就準備了白溪,才安排了白蘇兒和親。大梁朝廷裡,也有她的人。還不止,和親是兩國的事情。
那說明,東羲朝廷也有她的人。
這個女人,到底什麼來歷,她到底想做什麼。
“你,到底什麼來歷?”拓跋諶眼神盯着楚媚,這個貌不驚人的女人,怎麼會讓人覺得這麼不可捉摸。
楚媚抿脣,“那公子又是什麼來歷?不過公子的來歷,我沒興趣知道。我只是在做一些我一定要做的事情,不會和公子爲敵,也望公子不要打擾我。”
三年前,我去北宸,本以爲現在做的這些事情,會是我們聯手。
而現在,我只希望你不要給我添麻煩,拓跋諶。
“孃親,咦……”推門走進來的莫邪驚訝看着拓跋諶,“大哥哥怎麼也在?”
楚媚揚起一抹笑,說道,“莫邪,你怎麼過來了?功課都做完了?”
“孃親。”莫邪撲進楚媚的懷裡,黑白分明的眼睛卻圓溜溜盯着拓跋諶,促狹一笑,“孃親你說有要事要辦,你的要事就是和大哥哥嘮嗑嗎?都不帶我。”
楚媚臉色一僵,誰樂意跟這個冰塊嘮嗑。
Wшw◆ тTk an◆ ¢Ο
因爲莫邪的出現,兩個人正在談論的正事戛然而止。
“孃親,兒子剛纔讀書,看見‘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的詩句,就想出去看看雨景。大鬍子叔叔說清光城的觀雨臺最適合賞雨了,就來找孃親一起賞雨。”莫邪攥着楚媚的手晃了晃,撒嬌道,“孃親陪我去嘛。”
楚媚也不想和拓跋諶再談下去,將他抱在懷裡,說道,“好,讓大鬍子備車,去觀雨臺。”
莫邪被楚媚抱走,還衝着拓跋諶擠眉弄眼,小嘴一張一合,分明就是“一起去”三個字。
拓跋諶看見莫邪這般可愛的模樣,不自覺彎了彎脣角。
莫邪見拓跋諶不開口說一起,心底一股失望。本以爲雲臺山就看不見自己這個便宜爹爹了,沒想到在清光城能夠再遇。
爹爹你得多在孃親面前表現一下,說不定就和好了嘛。
等母子二人走了之後,洛九夜走進來說道,“主上,莫夫人他們安排的白溪姑娘,沒有露出破綻。已經被當成了白蘇兒,那麼咱們,如何安排?”
莫夫人出手,倒是讓他們一番佈局作廢。
“雖然我們也有破壞和親的辦法,但是她這個法子,更勝一籌。不必干涉。”拓跋諶淡淡說道,眉峰輕皺,“調查一下他們的來歷。”
雲臺山偶遇的時候,以爲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故而沒有在意。但是對方現在所做的事情,已經牽涉到了幾國之爭,必須查明。
洛九夜躬身,“是。現在和親已經破壞,主上是直接返回長安嗎?”
他們出來的目的,本就是破壞和親,順便繞路去雲臺山。
現在目的已經完成,可以走了。
“不急。”拓跋諶起身走到窗臺前,望着楚媚和莫邪上了馬車,眼神中多出一絲探究,“棋盤上,多了一個變數。”
洛九夜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楚媚的下落,有線索了嗎?”拓跋諶又問。
洛九夜搖頭,“主上,中原已經被我們翻遍,哪怕是東羲和大梁,都沒有查出絲毫蹤跡。我懷疑楚姑娘如果不是已經去了西域,那就是隱居海外。海外島嶼數不勝數,海域無垠,找個人就如大海撈針。而西域那邊藩國衆多,也同樣是廣袤無垠,隔着沙漠,我們也無法派更多的人進去尋找。”
“不過按照主上所言,一直盯着寒翊的動靜。”洛九夜說道,“他依舊是天下第一殺,頻頻破壞暗夜之隱的部署,咱們也幾次在他危急的時候,暗中相救。不過一直沒發現楚姑娘和他聯繫。寒翊神出鬼沒,每次跟蹤他的人都會跟丟。不過以寒翊一直這麼平穩的動靜來看,楚姑娘應該在某處隱居地,平平安安。”
三年了,一直沒有楚媚的消息。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絲毫她存在的痕跡。
楚媚。
我的綰綰。
“嗯,繼續尋找。”拓跋諶握緊拳頭。
……
觀雨臺,楚媚坐在石凳上,小糰子站在廊檐下,伸出小手接着屋檐落下的雨水,俯瞰清光城景色,心裡卻在暗自嘀咕,便宜爹爹怎麼沒來啊。
正在念叨,就看見一襲墨色的身影,撐着一把雨傘從雨幕中走進來。
“大哥哥!”莫邪高興喊道。
心裡不自覺又吐槽,從古至今,把爹喊哥哥的也就自己一個人吧。但是不這麼喊,孃親就不高興。哎。
楚媚眼神一頓,拓跋諶怎麼來了?不像他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