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州,戰火紛飛。
拓跋諶帶着人在離州奮勇廝殺,而距離不過半個時辰腳程的官道上,裴紹南和拓跋臨的兩萬主力軍,被人攔住了。
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誰都沒有想到。
他帶了五萬軍隊,正是裴紹南的兄長威武候裴耀庭。
“大哥!”裴紹南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現的裴耀庭,“你怎麼會在這裡?來的正好。前面離州就是白蓮教鍾離一族的老窩,只要咱們端了這個,從此以後,白蓮教就不復存在了。”
裴耀庭手拿聖旨,公事公辦的口吻道,“逍遙王拓跋臨、昌南候裴紹南聽令,皇上聖諭,北宸王拓跋諶勾結白蓮教,意圖謀反,罪不可赦,即日起逐出拓跋皇族,命新晉王朝所有將領,共誅之。”
“什麼?我王兄怎麼可能勾結白蓮教謀反,你這是什麼狗屁罪名。”拓跋臨急了,說道,“你要是不想幫忙就給我讓開,別擋着我。”
裴耀庭舉起手中的聖旨,“逍遙王是要抗旨嗎?”
“你!”拓跋臨氣的不行,眼睛盯着離州那邊,眼圈都急紅了。
裴紹南盯着自己的大哥,他這一生最尊敬的人,但是此時此刻,他的眼中鋒芒相對。
“大哥,我不知道什麼聖旨不聖旨,我只知道離州是白蓮教的老巢,我只知道白蓮教害死了我們新晉王朝很多的人,我只知道作爲一個軍人的使命就是要保護老百姓,我只知道,那裡面是敵人!”裴紹南指着離州那邊,大吼,“不管你要說拓跋諶有什麼罪名,他現在正在離州跟白蓮教作戰。什麼事情不能等戰事結束了再說嗎?我們要去打仗!不能讓自己的袍澤孤軍奮戰!”
裴耀庭看着裴紹南,眼中由衷的閃過一絲欣慰。他的弟弟,沒有讓他失望,像個男子漢一樣。
“這是聖旨。”裴耀庭最終只是說了這麼一句,深吸一口氣,道,“我軍聽令,若有人敢擅自行動,以違抗軍令論處,定斬不赦。拓跋臨,裴紹南,皇上聖諭,若是你們不服從命令,即刻起卸掉所有軍職,軍隊由我盡數接管。”
裴紹南握緊拳頭,“大哥,北宸王只帶了五千軍隊,他會死在裡面!”
“裴耀庭,我王兄要是有個萬一,我殺了你,我一定殺了你!”拓跋臨滿臉鐵青。
裴耀庭淡淡掃了他們一眼,雖然這並不是他的意願,但是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
他們裴家人,永遠是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劍。
“這裡沒有你的大哥,也沒有裴耀庭,只有三軍統帥威武候。逍遙王如果想殺我,儘管去稟報皇上。若是皇上讓末將自盡,末將一定遵命。”裴耀庭望着離州的方向,發佈了最後的軍令,“全軍聽令,若是北宸王一部撤出離州,立即圍剿。殺無赦!”
裴紹南和拓跋臨的心都涼了。
現在拓跋諶就困在離州里面,五千人不一定能出來,說不定就陷進去了。
結果裴耀庭帶這麼多人來,五萬軍隊再加裴紹南他們的兩萬,一共七萬軍隊,等着拓跋諶從離州撤出來再圍殺。
“大哥!三年前波羅國一戰,皇上就這麼負了北宸王一次。如今,還要來第二次嗎?他是爲了他自己打離州嗎?他是爲了他自己打白蓮教嗎?他到底爲了誰的江山,爲了誰的天下!”裴紹南怒不可遏,“大哥!你不能是非不分啊。”
裴耀庭皺眉,“誹謗君上,大不敬。裴紹南,你注意措辭。”
“裴紹南,傳本帥命令,你即刻帶領一萬人馬,去洛陽城抓住北宸王的家眷,尤其要抓北宸王妃楚媚。”裴耀庭望着他,“這是軍令。如果你抓不到,那就是欺君之罪。”
裴紹南還不明白怎麼一下子就從北宸王跳到了楚媚,問道,“什麼意思?”
“這是皇帝的命令,要求你必須親自抓到楚媚,不然我絕對不會派你過去。”裴耀庭望着他,隱藏住自己的擔心。
他當然清楚自己弟弟和楚媚的感情,讓他去抓楚媚,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向皇帝建議的?
但是裴耀庭又能夠明白,這就是皇帝的考驗,看你在私情和皇帝的命令之間會作何選擇。
裴紹南必須選擇皇帝,否則就是對他不忠。
就像此時的皇帝派裴耀庭來攔截自己的親弟弟,在皇帝看來,這些私情,都不能比對他的忠心重要。
“你一定要抓到,不然就是欺君之罪。紹南,一萬軍隊,把洛陽城圍起來都夠了,不要任性。”裴耀庭還是忍不住叮囑。
裴紹南握緊拳頭,“我能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楚媚是金陵亡國公主,是白蓮教餘孽,一心爲復國處心積慮。北宸王娶亡國餘孽爲妃,其心如何,昭然若揭。”裴耀庭說道。
裴紹南這時候終於明白了。原來是楚媚的身份暴露了。
“你們就是憑這個栽贓她是白蓮教餘孽?她和拓跋諶爲剿滅白蓮教付出了多少,你們不知道,我們知道。她就是亡國公主怎麼了?那是她想選擇的嗎?她好端端一個公主因爲我們新晉亡國了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人家也沒說什麼,沒想復國沒想報仇,也不介意拓跋諶的身份安心跟他過日子,爲什麼就不能放過她呢?非要把她抓起來,還因此就陷害拓跋諶和白蓮教勾結?要是真的勾結,拓跋諶爲什麼要對付白蓮教?”裴紹南控訴道,“你們憑什麼這麼誣賴人!”
“就憑這是皇上金口玉言。你別忘了,你姓裴,你出來之前,爹是怎麼交代你的,現在全部都忘光了嗎?”裴耀庭加重了語氣,“你竟然早知道楚媚的身份卻不上稟,你這是欺君。命你速速把楚媚抓來,將功贖罪。”
裴紹南知道自己已經沒辦法跟大哥爭辯,也說服不了他。
因爲這是皇帝的命令,而裴家必須遵命。
“好,不過一萬人我覺得不夠,你把我們的兩萬軍隊還給我,我跟拓跋臨一起去。”裴紹南不知道是想通了什麼,談起了條件。
裴耀庭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看的裴紹南都有點心驚肉跳,難道大哥看出他想做什麼?
“好,務必要把楚媚帶回來。你記住了,如果抓不到她,皇上怪罪下來,定會殺你,我跟爹都攔不住。別忘了你自己,爲什麼而活着。”裴耀庭最後叮囑了一遍。
裴紹南只是久久望着他,抱拳,“謹遵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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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是爲了裴家而活,爲了讓你在戰場上可以安心,爲了讓裴家留這麼一脈。
但是,抱歉了大哥,爲裴家活了二十多年,現在,我只想爲一個人死。
雖死,無憾。
裴紹南拉着拓跋臨和兩萬軍隊離開,拓跋臨非常敏銳,“裴紹南,你想做什麼?”
他這真一點都不像正常要去抓楚媚的樣子。
“你帶着一萬五的軍隊,從驪山旁邊繞過去,也能到離州。不要被我大哥發現了,讓拓跋諶趕緊撤,不要打什麼白蓮教了,這朝廷不值得他這麼做,我們新晉王朝的子民,都有愧於他。”裴紹南望着拓跋臨,“你們往別處撤,別被我大哥堵住。我現在去洛陽城把楚媚還有北宸王府親眷都送走,洛陽城裡的守軍只怕也被我大哥控制了,所以我得留五千人以防萬一,不然這兩萬軍隊都給你。”
拓跋臨一臉感動的看着他,“好兄弟,我代我王兄王嫂和我們大家謝謝你。”
“不用謝我。幫我給北宸王帶句話,三年前,他沒等來援兵。三年後,我,一定把援兵送過去,絕不辜負。”裴紹南臉上已經沒有絲毫紈絝之色,甚是嚴肅。
新晉王朝已經負了他一次了,三年後,絕不辜負第二次。
“你也要小心。還不知道洛陽城如今是什麼形勢,對了,你帶着楚媚他們去哪裡匯合?”拓跋臨問道。
裴紹南說道,“我想直接護送她去北宸王的封地,但是路途遙遠唯恐有變。去哪裡,等出去了他們決定。暫時這邊也沒有什麼特別安全適合接頭的地方。”
“那倒是真的。”拓跋臨伸出一個拳頭,望着裴紹南,“不論如何,謝謝你了,認識你這麼個好兄弟,我沒虧,我王兄和王嫂,也沒看錯人。”
裴紹南也伸出拳頭跟他碰了一下,“一路小心,一定要活着!”
“你也一樣。”
兩人相視一笑,就在這十字路口,分道揚鑣。
……
裴耀庭依舊望着裴紹南離開的方向,嚴肅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他一個月以前就接到皇帝的密令,暗中跟着他們,因爲潛伏的遠,再加上還有黎清的掩飾,一直沒被發現。
直到今天黎清突然把聖旨送來,裴耀庭纔會遵照聖旨出兵。除了裴耀庭之外,還有三支軍隊正在路上,速度沒裴耀庭這麼快。而之前黎清之所以遲遲不行動,也是等這些軍隊過來。直到拓跋諶對他自己的老窩出手,他坐不住了,這纔拿出聖旨。
心腹裴武說道,“將軍,我看小侯爺剛纔情緒不太對勁,不像是去抓人,而且還帶走兩萬人,哪需要這麼多人。”
“隨他。”裴耀庭擺擺手,示意裴武不要多說。
自己的弟弟他最瞭解,但是,他也不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自己做的選擇,自己承擔結果。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多建些功勞,好在最後皇上怪罪的時候,能夠網開一面。
他可就這麼一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