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南街一處無名小院,楚媚躺在牀上安靜沉睡。連裴紹南都沒想到楚媚竟然因爲哭的太累,直接睡了過去。
不知道把她放到哪,乾脆就帶回自己在外面的院子。
像裴紹南這樣的紈絝大少,除了昌國公府,在長安自然還有不少房產,而這一處就是他經常住的。
楚媚在房間裡睡覺,裴紹南坐在外間的躺椅上,青蓮正在將北宸王府發生的事情講給他。
“……聽說柯瑜燒的只剩一隻手我就知道肯定要出事,沒想到北宸王府調查的夠清楚,把楚媚是金陵公主的身份都給查出來了。難怪被趕出來了,還留着一條命倒不像北宸王的作風。”裴紹南自言自語。
青蓮說道,“當時可把奴婢嚇壞了,還真以爲北宸王會殺了王妃……錯了,現在不該喊王妃了。”
“青蓮,現在楚媚被北宸王府趕了出來,按照你的說法,楚媚當初嫁給北宸王就是帶着任務去的。弄九幽冥棺是爲了她弟弟,並不是任務要求,可是她爲了給弟弟弄九幽冥棺,被北宸王趕出來,還被識破身份,也就是等於任務沒法繼續。那她回去,是不是得受罰?”裴紹南搓着下巴,問道。
青蓮一愣,事情發生的太迅速了,她還真沒想到這麼多。誠如裴紹南所說,楚媚爲了九幽冥棺被拓跋諶趕出來,那《武侯兵法》怎麼辦?公子會不會讓主子以死謝罪?
見青蓮瞬間就變了臉色,裴紹南立即說道,“楚媚的任務到底是什麼,她要什麼東西,我去北宸王府給她偷,我不會坐視她有危險不管。”
“承蒙侯爺關心,只不過這些事情,還是等王妃……等主子醒來了,侯爺再跟主子說吧。”青蓮低垂下頭,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不過主子心裡,應該是有數的。”
就在兩人說話間,裡屋傳來一陣摸摸索索的聲音,很明顯是有人甦醒了爬起來的動靜。
裴紹南和青蓮立即走進去,就看見紅腫着眼睛的楚媚正從牀榻上起來。
“別動,牀上躺着去,你自己哭暈過去了,你知道吧?”裴紹南走到楚媚牀邊坐下,手在她額頭上試了一下,“還好沒有發熱,只不過你這眼睛腫的都睜不開了,還是乖乖躺着吧。不就是被北宸王休了趕出來嗎?用得着哭成這樣。”
楚媚有幾分不好意思,口是心非道,“胡說,誰是爲了他哭。我是爲我自己,準備了這麼長時間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說不定等回去就等死了,我能不哭一下嗎。”
“真的這麼嚴重?”裴紹南擔心問道,“要不這樣,你不回去了,就留在我這。反正本大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至於你背後那個誰要是想殺你,那也得看看本大少同不同意,難不成他還敢在昌國公府的眼皮子底下殺人!”
旁邊的青蓮將早就準備好的藥包遞給楚媚,用布包着的好幾種消腫的清涼草藥,溫和無刺激,正適合眼睛浮腫用。
楚媚一邊用藥包敷着眼睛,一邊說道,“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也不一定就是死,反正這次我做的太失敗了,一塌糊塗,領罰也是應當。只不過以後可能不會來長安,所以在離開之前,我還有幾件事要做。”
“什麼事?”裴紹南問道,頓了頓又道,“如果你離開長安會去哪?我該去哪裡找你。”
楚媚拍了拍他的肩膀,“天大地大,哪兒都能去,至於找我,不必了,你可是昌國公府的小侯爺,找我一個江湖女子做什麼,而且你不是也知道了嗎?我可是那些黑暗地下勢力的人,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以後有時間再回長安,我請你喝酒。”
“就算離開也還有些日子,所以在這之前,幫幫忙,先幫我解決這幾件事。”楚媚戳了戳裴紹南,見他點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豎起一根手指頭,道,“第一就是證明柯瑜的屍體不是我燒的。哦對了,裴紹南,你該不會也懷疑柯瑜是我燒的吧?”
裴紹南撓頭,“哪能啊,我又不是不瞭解你,雖然刻薄了一點,惡毒了一點,囂張了一點,跋扈了一點,驕縱了一點,但是幹不出褻瀆屍體這種事。”
“你到底是誇我還是罵我呢……”楚媚嗔瞪了他一眼,“柯晴枝陷害我,拿我的耳墜當物證說是我毀了柯瑜的屍體,再加上九幽冥棺又是我弄走的,北宸王他們都以爲弄走九幽冥棺的人就是燒了柯瑜的人,偷棺材順便放把火什麼的順理成章。說實話,想要證明是柯晴枝幹的,一點頭緒都沒有。但是想要證明不是我乾的,應該還有點辦法。”
裴紹南眼睛一亮,“你有什麼主意?”
“不算什麼主意,你應該知道屍體燃燒有個時間差吧。我記得那天我弄走九幽冥棺是在早上,馬車從北宸王府開出去也是早上。而那天你們把柯晴枝約出去玩了一整天,她焚燒屍體最快也得是晚上。那不是還剩下一截手臂嗎?看能不能找個高明點的仵作驗一下,驗證屍身被燒是在晚上不是在白天,雖然不能證明是柯晴枝幹的,但是最起碼能證明不是我乾的了。”楚媚有條不紊說道。
在痛快哭過一場後,楚媚恢復了之前的冷靜和理智。她難過,是爲拓跋諶難過,並非爲自己被人陷害。
她心疼,是爲自己心疼,也爲拓跋諶心疼。
除開這一切,她還是楚媚,那麼聰明精明冷靜的楚媚,特務楚媚。
“有道理。如果能夠證明你離開陵墓之前,那具屍體還是好端端的就可以了。”裴紹南臉上一起抹喜色,“是啊,你運走九幽冥棺是早上,馬車離開的北宸王府時間找門房一對就知道,只要證明馬車離開是在屍身被毀之前,雖然你拿走了九幽冥棺,但是柯瑜的屍身還是好端端的。是有人在你走了之後,破壞的柯瑜屍體。只不過,你真的確定是柯晴枝幹的?那可是她親姐,被燒的就成一隻手……”
楚媚冷冷一笑,“連小侯爺都覺得難以相信,要不是我被她陷害,我也不會想到是她。就更不要說其他人了,都不會相信就是她燒的。至於那骨灰,柯晴枝最近又沒有離開北宸王府,沒辦法扔出來,以她對柯瑜做出的事情,要說她把剩餘的骨灰好好裝在罈子裡埋了,我肯定不信。最大的可能……應該是扔進水裡,什麼都不剩了吧。桃花小築裡有桃溪,銷燬骨灰,最是方便。王爺還想要找柯瑜剩餘的部分,怎麼可能呢,再也找不到了啊……”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楚媚的聲音低了下去。
裴紹南故意抖了一抖,“怎麼被你說的涼風嗖嗖的,大熱天的都覺得冷了。這柯晴枝還真是狠毒,對自己親姐也下的去手。”
“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柯瑜已經死去多時,因爲保存特殊才屍身不腐。不知道這會不會影響判斷,而且也不知道拓跋諶會不會允許別人去驗查。”楚媚黛眉輕蹙。
裴紹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放心,這不是還有我嗎?就算他不讓我驗查,我也會想盡辦法幫你驗證的。至於結果,楚媚,不用擔心,有句話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一定能查出破綻的。”
“但願如此。”楚媚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脣邊勾起一抹淺笑。
裴紹南突然一拍巴掌道,“不對啊,楚媚,你要查這個做什麼?難道你還想拓跋諶原諒你,再回去給他做王妃?”
“你亂想些什麼呢,被人栽贓陷害了第一想法難道不就是洗涮冤屈嗎?我又不是有病,被人誣陷都不解釋,還幫她背黑鍋。北宸王原不原諒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我要告訴他,我沒有毀柯瑜的屍體。”楚媚莞爾一笑。
我沒有毀壞柯瑜的屍體,那麼面對柯瑜,他也能少一分自責了。
沒有把我這個“毀屍兇手”處死的罪責,就不用沉甸甸壓在他心頭了。
面對柯瑜,他多少能夠輕鬆一些了吧。
“也是。楚媚你放心,明兒我就去刑部調幾個仵作,想辦法去查一下。”裴紹南深以爲然。
楚媚衝着他感激的笑了笑,她現在沒辦法進入北宸王府,更不要說拿柯瑜的手臂去驗查,一切也只能靠裴紹南了。
“第二件事就是我要報仇。沒辦法,我這個人就是記仇。柯晴枝這麼陷害我,此仇不報非小女子,我一定要整死她。還有傅雪,故意安排彩錦去我身邊,彩錦也就罷了,她自己身不由己,也不過是別人的棋子。這個傅雪,看起來那麼低調,但是之前想斷洛九夜的腿,我就知道她沒這麼簡單。今天如果不是彩錦扔出耳墜子,事情還不至於鬧到如此不可收拾。彩錦是傅雪指使的,這個女人,我還真要去會一會她。”楚媚脣邊勾起一抹冷笑。
裴紹南砸吧嘴道,“那柯晴枝,別說北宸王護着她了,就逍遙王跟護犢子似得,你想要對付她,可難了,而且她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傅雪就簡單多了,不用冒着得罪兩個王爺的風險。但是她第一不出門,北宸王府你進不去。第二就是她好歹是太師之女,北宸王側妃,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的,也不容易。當然了,這個比柯晴枝好對付多了。”
“說到傅雪,我有一次聽到他們說秋狩什麼的,前段時間就感覺秋狩好像有什麼不對勁,難道傅雪也摻了一腳?”楚媚自語。
裴紹南嘿嘿一笑,“怎麼,你也想去秋狩?要是真想去,我帶你去啊。”
楚媚望着裴紹南微微一愣,搖頭,“我現在還管秋狩做什麼。把自己的黑鍋洗白,再弄死那兩個對付我的人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