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邪笑坐的位置稍前一點的地方。
邪笑不好意思繼續坐着,跟着站了起來。
浮生轉過身來,目光和善,平靜道:“你應該也知道,前幾次仙界組織的試煉,我地府的參賽隊都輸了。”
邪笑不知道浮生爲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來,但是突然間他想到自己當初也帶隊參加了一次比賽,而且在那次比賽中自己滅掉了地府隊,可是最後還是敗在修真界隊伍手下。
這件事,可是邪笑這些年來,心底隱隱的一塊痛楚,他一直想把它給翻過去,但是它就像一塊冥頑不靈的破布,一直溼溼地粘在他的身上,讓他感覺很是不爽。
就因爲此事,也讓邪笑在修煉一途中無法保持清明的境界,不然,以他的天賦,他早就可以取得比現在結丹初期更高的修爲境界了。
這一點,邪笑是心知肚明,但是他自己就是沒辦法擺脫那個陰影,每當自己覺得已經將這段往事淡忘的時候,當年他帶領精靈族隊伍在接近終點的時候,倒在修真界隊伍手下,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拔下代表着勝利的旗子,這個深仇大恨,這個樑子,他算是和修真界結下了。
雖然修真界的這個隊伍,乃至修真界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精靈,都過去兩三百年了,仍然記着當年的事。
可能就算他們知道了,他們也不會在意吧。邪笑一直恨恨地想着。
直到今天,浮生突然提起試煉的這件事,邪笑就一激靈地想到,平時他都是在意着把自己打敗的那一方,自己當年也打敗過地府參賽隊伍,只是因爲最後一環沒有處理好,才最終功虧一簣。
現在,浮生提起試煉的事情,不會是還想找他算當年的那筆賬吧?
不過,不應該啊,這種比賽的事情,誰勝誰敗應該很正常的啊,浮生作爲一個世界之主,應該不至於像自己那一斤斤計較的吧?
總體上來說,那種試煉,還是屬於新人之間的較量,應該還不會驚動到最高層。
只不過,地府確實是在這個項目上一直輸,這個事情,在他們精靈族,還是取笑地府的一個話題,雖然邪笑因爲當年自己參加過這個比賽,知道其中的殘酷性,不至於也跟着普通精靈在那裡笑話地府,但是地府代表隊屢戰屢敗這件事,邪笑自然心裡有數。
邪笑只好直言相告:“是的,我知道。”
浮生眼眸中嗖然像是燃起了火焰,定定地看着邪笑,道:“你是當年參加過試煉的生靈,你應該很有發言權,你能不能分析一下,地府爲什麼老是輸?”
表面上聽起來,浮生的語氣還是很平靜,但是看得出浮生心中還是有點火氣,當然,他的火氣並不是朝邪笑所發,而是就事論事。
這件事情,雖然浮生和地府其他高層平時並不怎麼論及,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有這麼一件事在,其實早就是橫亙在大家心中的一根刺了,但是誰也不提出來,沒事噁心大家幹嘛,而且大家都是高層,更是重面子的一族。
以前的敗績,都已經成爲既成事實了,多提也沒用,還是想想以後要怎麼樣才能贏。
浮生更進一步想到,要想下一次試煉,地府參賽隊能贏,還是要揭開以前的傷疤,好好琢磨一下之前的隊伍是爲什麼輸的,這樣纔好對症下藥。
不然,光是閉門造車,盲目展望未來,那是沒有用的,只會被那些之前已經取得過成功經驗的修真界和精靈族拋下得越來越遠。
因此,這次遇到邪笑後,浮生忽然之間就想到邪笑以前也是參賽隊伍中的一員,還是當年那支精靈族代表隊的隊長,那不是正好可以向他諮詢一下這個問題嗎?
因此,浮生才並不在意邪笑此行的目的,主要就是要向他問清楚這個事情。
反正,小羽到底還在不在世上,如果在的話,還在不在地府,這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地府又不是沒有異族在這裡呆着,只是平時他們管控不到而已,只要這件事他交代了茄子他們不要透露出去,否則格殺勿論的話,相信他們不敢將這件事隨便往外說的,這對他們又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
浮生還真問對人了,邪笑別的事情不敢說,在仙界組織的試煉這件事上,他還真有一點心得。
當然,平時沒有誰會去問他這件事情,因爲畢竟當年他帶隊也是輸了的,雖然當年他的勢頭很猛,呼聲也很高,但是還是最終敗在了修真界隊伍手下,大家也明白這是邪笑話題的禁區,沒人會去討這個沒趣。
但是,邪笑固然是有着失敗的教訓,但是至少他也打敗過地府代表隊,而且只是差那麼一步之遙,也能取得勝利了,這種切膚之痛,更是讓他有反省過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得還不到位,才讓他第一次嚐到了失敗的苦果。
那種深深的失落感,以及回到族裡後,那種擡不起頭的感覺,真是讓他很不爽,他甚至還因此黯然了好幾年,後來才慢慢擺脫了負面的情緒,逐漸收拾起心情,重新踏上修煉的道路。
只是,平時的思考歸思考,真有生靈當面問起他了,邪笑還是要整理一下思路,然後才道:“關於這方面,我確實是有一點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浮生眼神中彷彿有光,這束光在瞬間凝聚了一下,然後又悄然渙散,淡淡道:“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沒有旁人知曉,你但說無妨,只要想到的,都可以說。”
難得有一個生靈,願意聽自己說當年失敗後的想法,而且還是一個地府世界的老大,這讓邪笑的心靈深處被觸動了,當然也有感動。
沒想到,想要聽自己這件事想法的,不是自己本族的精靈,而是一個異界的生靈。
邪笑深吸了口氣,將自己眼眶中的那一點溼潤逼了回去。
浮生自然將邪笑的反應看在眼裡,那種找到一個願意傾聽自己述說的生靈的激動心情,他可以理解。
因爲,浮生自己有的時候就很有述說的願望,只可惜,他不知道身在仙界的她,還能不能聽到他的述說。
有觸動到邪笑,浮生對邪笑接下來說出的話就更有興趣了,因爲邪笑如果不藏私的話,倒是能夠說出一些浮生想不到的方面的事情,估計能讓自己的思路打開。
因爲浮生久居上位,說實話,對這些新人的事情關注得少了,也不太懂得這些新人比賽中的道道,他只是隱隱覺得,自己世界的代表隊老是輸,肯定有什麼方面因爲一些固有的原因,做得一直不好,或者在某些方面很欠缺,但是一直都沒儘量去彌補。
現在,就是浮生想要改善現狀和彌補缺陷的時候了,他自然希望邪笑能夠言之成理,而且能夠儘量多地說出他的感受和體會,這樣,他覺得也就不枉自己千里迢迢,從地府宮城裡巴巴地趕到這裡來了。
邪笑苦笑道:“好,套話我就不多說了,其實,就我參賽的那次來說,其實地府代表隊並不弱,本來也有機會贏的。”
“哦?”浮生原先一直以爲是地府代表隊比較弱的原因,才導致隊伍失敗的,聽邪笑這麼說,好像還有什麼更深的隱情?
邪笑知道浮生對具體的原因感興趣,看浮生沒有繼續發話,就續道:“但是地府代表隊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號令不一,沒有形成一個整體,各幹個的,沒有配合,這才敗在了其他兩界的手裡。”
邪笑這裡爲自己稍微隱晦了一下,要當真只說他參賽那年的事情的話,當年那支地府代表隊主要就是被他們給幹掉的,但是當着人家老大的面,不好把這種事情給拿出來說,那不是當面駁人家的面子麼,於是當然就那樣淡淡地帶過去。
浮生早就不會介意當年是邪笑帶隊幹掉了地府參賽隊的,他只在意地府代表隊爲何會一直輸,現在邪笑給出了一個理由,讓浮生聽上去,好像還蠻有道理的感覺。
不過浮生可沒那麼容易就放下這件事,他追問道:“那你瞭解的,地府代表隊就只有這個問題嗎,包括你瞭解到的其他幾次比賽情況,你也可以說說,爲什麼你們總能贏,地府參賽隊老是輸?”
邪笑苦笑了一下,道:“我們精靈族也沒有老是贏啊,要說到贏的次數,還是修真界最多。”
邪笑偷眼看了一下浮生,他正認真地傾聽着自己,並沒有打斷自己,這讓邪笑感覺到很是受尊重,不由得胸膛挺了起來。
邪笑擡頭,挺胸,收腹,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但是因爲這些年都在心底醞釀着情緒,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他的眼神彷彿已經飄飛到當年事件中,各種情緒瞬間涌上心頭,讓他幾乎無法自抑。
浮生看出邪笑動了內心最難過的那一部分,一言不發地耐心等待着他說。
良久,邪笑才聲音沙啞地緩緩道:“如果說誰能贏下最後的比賽,那就得夠硬,夠狠!”--5769+dxiuebqg+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