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雅芙的親事定下來了,太后也沒有多言,她原本是想立馬出宮,繼續回寺院清修,不過雲蘿卻忍不住出聲挽留,開口道,“母親,您還是在宮中住一段日子吧,小芙過不了多久,也得去北羌。”
一旦出嫁,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也未可知,當然了,這話雲蘿只敢在心底說,不好直接開口,而蕭雅芙聞言,原本並沒有多少感觸,她自幼和蔣氏不夠親近,反倒是喜歡粘着自己的姐姐,可一想到日後想見也不是那麼容易,頓時傷感不已,也連出聲說道,“母親,就當是多陪陪女兒吧。”
蔣氏的性子,前半生是颯爽耿直,活得也算是轟轟烈烈,可後半輩子,卻因爲丈夫的離世,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而且清冷疏離,就連自己的兒女,她都很是冷淡,不過,這會見蕭雅芙這麼說,她卻難得的露出動容之態,柔柔的目光在蕭雅芙和蕭景陽身上來回好幾圈後,微微嘆息一聲,開口道,“不曾想你們竟然也都這麼大了。”
蕭景陽已經娶妻生子,如今還成了大周的皇上,而蕭雅芙也已及笄成人,很快就要嫁作他人婦,蔣氏有些恍然,以爲熬不過的時光,轉眼間竟然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心底想着,兩鬢應該也都白了不少了。
聽得蔣氏突然這麼一句感慨,蕭景陽,雲蘿和蕭雅芙一時半會竟是不知如何接話,沉默片刻之後,蔣氏開口道,“那我在宮裡小住幾日,正好還有些事情要跟你們交代一下。”
見蔣氏答應了先留下,雲蘿鬆了一口氣,而蕭景陽和蕭雅芙兄妹兩臉上都露出幾分笑意來。
雲蘿原以爲蔣氏小住這幾日,會跟他們拉拉家常,聊聊天,然後幫着給蕭雅芙準備嫁妝,不曾想,她竟是很認真的交代事情,連着三日,蕭景陽下朝後,就被蔣氏請到宮中,一談就是大半天,雲蘿也不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麼,每次蕭景陽回來,臉上都是格外沉重,他不開口,雲蘿便也不問。
不過,雲蘿不會想到的是,蔣氏找蕭景陽說完之後,還會叫她過去,宮女過來請的時候,雲蘿還愣了一下,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確認過一遍後,才相信蔣氏確實是有事找她。
對於這個婆婆,雲蘿一直心存敬畏,蔣氏在大周女子中,絕對說得上是一個傳奇,替兄上陣殺敵不說,還數次立下奇功,而且被封爲公主,這個殊榮,放眼整個大周,還真的找不到哪個女子能和她媲美抗衡。
雲蘿進了蔣氏暫住的宮殿後,蔣氏直接將屋中所有的下人全都揮退,然後朝雲蘿揚了揚手,道,“過來坐我旁邊吧。”
這是雲蘿和蔣氏第一次單獨相處,蔣氏一向面無表情的臉,這會卻很是難得的露出幾分淺笑,一臉慈愛地看着雲蘿,待雲蘿走近,她伸手拉住雲蘿,讓她坐在自己的身側。
雲蘿不知道蔣氏想做什麼,見她一直看着自己不說話,忍不住先出聲問道,“母親,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蘿兒去做的?”
蔣氏輕輕拍了拍雲蘿的手背,開口道,“雖說皇上做事一向有分寸,可在權勢江山面前,母親只希望你能勸着點他,不要一味的好大喜功,戰爭多了,這要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適可而止纔好,如今大周還需多休養生息,這些話,我也跟他說過,你的話,他肯定願意聽,我旁的不怕,就怕他被羣臣吹捧多了,就自我膨脹,不顧百姓們的生活。”
蔣氏的意思,雲蘿心底很明白,如今大周接連着滅了南粵,西涼和黎國後,朝中不少臣子希望一鼓作氣,把周邊一些小國都滅掉,讓大周的版圖越來越大,成爲天下第一大國,若真的這麼做,大周勝算確實不小,可對百姓而言,卻是一場浩劫,而且若蕭景陽真的好戰,以後大周肯定會成爲其他諸多國家的死敵。
其實,就算蔣氏不說這個,雲蘿心底也有考量,她連開口道,“母親放心,皇上不會做讓黎民百姓失望的事。”說起來,蕭景陽不算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如果不是因爲重生了,不是蕭詹他們不給蕭景陽和雲蘿活路,蕭景陽也不會選擇這條路,至於南粵,西涼和黎國,南粵是情勢所逼,至於西涼和黎國,蕭景陽完全是爲了殺雞儆猴,從此一勞永逸。
對於雲蘿的話,蔣氏是深信不疑的,她點了點頭後,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塊玉佩一樣的東西遞給雲蘿道,“這是蔣家軍的軍令,她們雖說是女子,可一個個驍勇善戰,其中不乏能人異士,不比皇上的影衛差,我原本想遣散他們的,可怕你日後遇到什麼麻煩,所以這支部隊從今往後歸你調遣。”
雲蘿沒有想到,蔣氏竟然還有這樣的一支部隊,她滿臉震驚,蔣氏許是猜到她心底的好奇,道,“這支軍隊,是我發現王爺離世真相後,暗中訓練的,原本想替王爺報仇,不過現在我也用不着,你是一國之母,手中還是需要有些自己的人。”
“母親……怎麼不把她們交給皇上?”雲蘿跟驚訝蔣氏竟然會把這些人交給自己,而不是蕭景陽,蔣氏聞言,微微搖了搖頭,道,“他可以保護好自己,可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怕他會成爲大周乃至天下人的罪人,當年你失蹤的那幾個月,他每天手中都要多好些條人命。”
蔣氏這話,雲蘿怔愣了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當初她被謝氏一族追殺,掉下懸崖後,蕭景陽以爲她死了,當時整個人完全變成一個劊子手,不停的殺着敵人,恨不得將對方全都除之後快。
雲蘿從未細想過自己在蕭景陽心底的地位和分量,如今被蔣氏這麼點出,她才深刻的意識到,不知不覺中,蕭景陽已經把她當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蔣氏將手中的權力全都移交給雲蘿後,再次離宮,自此不再踏入皇宮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