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從永親王王府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被狠狠打擊了一番,在外頭等候多時的丫鬟紅葉見她出來了,連上前去攙扶她,見她神情不對,連開口問,“老太太,你這是怎麼了?”
其實紅葉心底猜着秦氏是不是被王府的人趕出來了,可一想着都進去一個多時辰了,若真的被趕出來,她也不可能等這麼久。
對於紅葉的問話,秦氏置若罔聞,嘴裡卻小聲唸叨着什麼,紅葉見狀,心底咯噔一響,想着不會是魔障了吧,她又試探性地開口問詢了幾句,秦氏依舊沒理睬她,紅葉臉色頓時大變,連將秦氏扶上了馬車,然後讓車伕趕緊趕車回去。
蘇府那邊,早就沒了往日的熱鬧與氣派,處處透着一股子蕭索落敗的氣氛,園子更像是多年沒人打理居住一般,雜草叢生,有些荒廢,若是雲蘿看到這樣子,肯定會大爲震驚。
姜氏和蘇眀哲此時一臉頹廢地坐在屋裡,很是無精打采,夫妻兩一直沉默不語,許久之後,姜氏忍不住出聲抱怨道,“要不是老爺你去借印子錢,咱們家犯得着落到這個境地?”
蘇眀哲本來就心煩意亂,原本以爲回到京城以後,他憑着外調的政績可以往上再升一升,哪裡曉得都快定下來的差事,突然出了意外,蘇眀哲爲了打點上下,花了不少錢,甚至不惜去借高利貸,想着等上任了,那些錢總歸能賺回來,可誰知道錢是大把大把地花出去了,空出來的缺最後還是落到別人身上,而借的高利貸,卻過來催債,讓蘇眀哲很是惆悵。
一聽姜氏這話,蘇眀哲也忍不住反駁,“家裡這麼多人,吃喝拉撒不要花錢?全都我在掙錢,之前蘇嬪那邊母親也沒少給她花錢,結果啥都沒撈着,竟然還謀害王妃,要不是她拖累,怎麼會這樣?”
蘇眀哲堅決不認爲蘇府落得這地步是因爲他,而姜氏一聽提到蘇雲霏和秦氏,她臉色更是不好看,開口道,“說到這個,當初王妃離世,要不是母親頭腦發瘋,攔着我不讓去永親王府弔唁,以至於和王爺以及吳國公府那邊鬧僵,老爺的事,怎麼會受到那麼多刁難。”
世上最不缺見風使舵的人,原本雲蘿還是永親王王妃,蘇家和永親王府的關係還過得去的時候,蘇府的人出去,誰都會因爲雲蘿的關係,高看他們幾分,可等秦氏鬧僵,看笑話的人可不少,趁機落井下石的更是不少。
越想,姜氏越是恨秦氏腦子怎麼那麼不清醒,得罪了大周最不能得罪的人,結果還連累得丈夫一直閒在家裡沒差事可做,蘇府上百口人的吃穿用度也不小,眼看着家裡賬本上能支取的錢越來越少,外頭的借債是越來越多,而且高利貸那可是吸血不眨眼,利滾利,沒多久就比本錢翻了一倍,姜氏只覺自己這輩子從未這麼落魄過。
“好了,你別囉嗦了,母親不是去永親王府了麼?說不定回來就有錢了,到時候還了錢,緩過來就好了。”
蘇家還是有鋪子和莊子的,下半年帳都收上來了,之前的窟窿也都能慢慢填上。
蘇眀哲這麼想着,心底的煩躁也減退了好幾分。
兩人又等了一會後,就有丫鬟過來說老太太已經從王府回康園了,姜氏聽到這個,臉上一喜,連站起身來,對蘇眀哲道,“老爺,趕緊去母親那邊問問情況。”
蘇眀哲一想到要他開口要錢,並不想動,可姜氏的目光太過灼烈,他不得不起來,跟着姜氏去康園。
秦氏回來後,整個人神神叨叨的,屋裡的丫鬟也不敢近身,紅葉琢磨着來找姜氏,想着要不要請大夫,結果剛出門,就碰到姜氏和蘇眀哲過來了,不過還沒等她出聲問,姜氏先發話了,道,“怎麼樣,母親回來後可有說什麼?”
紅葉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道,“老太太情況不太好。”
紅葉的意思,其實是說秦氏狀態不大好,可姜氏聞言,卻直接以爲是無功而返,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難看,也不等紅葉繼續開口,就直接拉着蘇眀哲進了屋,然後問道,“母親,王爺有說要給錢嗎?”
姜氏並沒有注意到,她和蘇眀哲進屋後,秦氏根本就不曾擡頭看過他們兩一眼,目光一直盯着地板,嘴裡唸叨着,“蘇雲蘿沒有死,蘇雲蘿沒有死。”
剛開始,姜氏還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在蘇眀哲的提醒下,她才注意到秦氏的反常,不過等聽到秦氏在說什麼,她臉色一變,開口道,“母親,你要是沒拿到錢就直說,不用裝瘋賣傻哄騙人,都死了一兩年的人,你說沒死,騙誰呢。”
要是以前,姜氏可能不敢跟秦氏說這種話,可一想到蘇家變成這樣,跟秦氏拖不了干係,而且自己爲了撐住蘇家,連嫁妝都拿出來用了,在秦氏跟前也越來越有底氣。
不過,秦氏依舊沒有理睬他們,蘇眀哲見狀,拉了拉姜氏的衣袖,小聲道,“算了,別說了,咱們回去吧,母親也盡力了。”
蘇眀哲也以爲秦氏是故意這麼做,爲的就是怕他們說她的不是,一想到她這麼大年紀不能安享晚年,他心中也是有愧,但姜氏哪裡能聽得進去,忍不住大怒,道,“你以爲我願意管呢,爛攤子都是你們折騰出來的。”
姜氏一發火,蘇眀哲也是大怒不已,斥責道,“你嚷嚷什麼,有你這麼跟母親說話的嗎?”
“我爲什麼不能說,累死累活支撐着這個家,連話還不能說了?”
……
康園內的爭吵聲,越演越烈,丫鬟們圍在外頭,戰戰兢兢的,沒人敢出來調解,還是紅葉大着膽子去找林氏,不過,等林氏匆匆忙忙過來的時候,姜氏已經氣得收拾東西,直接回孃家了,而小叔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府中的氣氛變得更是壓抑,她忍不住嘆息一聲,心想着,這蘇府,這一次怕是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