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司徒顏的房門再次被玉寒敲響,睡飽後的司徒顏在牀上迷瞪了一會兒便爬了起來,摸黑將房門打開了。
“盛兒,睡醒了沒有?”玉寒進門,問他前面還直揉眼睛的司徒顏。
司徒顏打了一個哈欠,點頭,“睡醒了。”
而後,她回身面向玉寒,問他,“老玉,這個時候你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玉寒走到屋子四角,將燈全部點着,瞬間,漆黑的屋子亮如白晝。他又徑直走向窗戶邊,將窗簾拉開,道,“瞧瞧外面。”
司徒顏眸光微動,她微頓後,緩緩轉過身子看向外面。窗子外什麼都沒有,她什麼都沒瞧見,她不禁緩了一口氣看向玉寒,“外面……怎麼了?”
玉寒偏頭,面向她,漆黑的眸子綴着燭火的亮光熠熠發光,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徒顏,又一眼不發,看的司徒顏心裡有點慌。
司徒顏在他這眼神的注視下,心裡一陣發虛,她連忙加快腳步往梳妝檯跑去,坐在梳妝檯前後,就拿起梳子攏起頭髮來。
玉寒這時正好開口,他一臉的疑惑,“盛兒,你該不會睡傻了吧,現在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
司徒顏梳頭髮的動作慢了下來,她強裝堅定,輕聲開口,“老玉,你說話越來越雲裡霧裡,讓我聽不明白了。你說什麼啊,我忘了什麼?”
玉寒一身淺灰色的衣衫從窗口飄然離開,霆院裡一身勁裝的凌霄在他離開後,緩緩地從高大的盆栽後走出,他冒着光芒的眼睛往他們的屋子深看了一眼,利索的往霆院花廳而去……
屋內,玉寒無奈地說,“老夫讓你瞧的是外面的天兒啊。你瞧見沒有,天都黑了,我們該吃晚飯了。”
原來是這個,她還以爲……以爲……
司徒顏又舒緩了一口氣,她嚥了一下口水,甕聲說,“恩,我知道了。”
玉寒瞥了一眼在梳妝的司徒顏,走向屋內圓桌,手指撥動起了桌面上沒有動過的點心,心裡覺得詫異。
“你睡前,沒墊點肚子?”
司徒顏長睫眨動了一下,輕聲道,“恩,太困了,就沒吃。”
玉寒也沒說什麼,他在桌前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那你趕緊梳妝吧,這頓晚餐我們可不能錯過了。店內的小廝說這是我們這兩間上方自帶的晚餐,很豐盛,要是不吃就可惜了。”
“沒聽過住店還有贈晚餐的啊?”司徒顏從銅鏡裡看着自顧喝茶的玉寒,眼中帶着絲絲的疑惑。
“可能是這是上房吧。三兩銀子一宿,贈點吃的也能說的過去。”玉寒不以爲然。
“哦。”司徒顏看了玉寒一眼,繼續梳自己手裡的頭髮。
玉寒喝完一杯茶後,司徒顏也正好梳好了頭髮,一頭烏黑的頭髮被她全挽在頭上成包包頭,再配上她未施粉黛的如玉小臉,只覺得清新如一朵百合花似的。
“粗布爛衣難掩傾城之姿。”玉寒目光在司徒顏身上打轉,由衷地讚歎。
司徒顏淡淡莞爾,“我有什麼傾城之姿啊,不過是清秀看着舒服罷了。”
玉寒笑容滿面地從椅子上起來,付應她的話,“老夫看慣了村婦鄉野丫頭,見到如此晶瑩剔透的你,自然會眼前一亮,覺得傾城之姿當如是了。”
“……”司徒顏擰着秀眉看向朝他挑眉、有點爲老不尊的玉寒,半天后從脣齒間擠出話來,“老玉,你的意思是說你……”
她話還沒說完,玉寒搶先答話,“老夫眼界窄。老夫承認了。”
說完,他提着衣襬就跑出去了,只留下一句話,“二層等你啊!”
司徒顏,“……”
“爲老不尊!”司徒顏碎了一口,噘嘴也出了屋子,她將門拴住後,下了樓。
華漢客棧二層。
祁睿坐在窗邊,一雙濃黑的眼眸一直緊緊地盯着道兒口,直到一身土黃色粗布的人兒出現在他視線裡,他眼眸才動了動。
司徒顏平靜的眼眸和祁睿沉靜的視線毫無避免地碰撞在一起,一時之間,就像平靜的湖面突然被投進石子,激起了層層波浪。
和祁睿坐同一桌的玉寒看他反常,順着他的視線,扶着椅子把手轉過身子,他看清是司徒顏後,想起祁睿的眼神,便立刻朝她招手,“盛兒,這裡!”
司徒顏反應回來連忙將視線從祁睿身上移開,落在玉寒身上,她見他們倆人坐在一桌上,很是驚奇,腳步微微頓了下後,還是朝他們徑直走了過去。
司徒顏走到玉寒跟前,圓圓的眼睛朝祁睿瞥了一下又看向他,詢問他怎麼他們坐在了一起。
玉寒拉着司徒顏的手將她拉在他身上的位置上,而後湊近她低語,“小廝說訂他們客棧上房和頂好的那個霆院都有早餐和晚餐,因爲現在訂他們客棧的人少,所以就讓咱們合在一起一起用餐,免得浪費。”
司徒顏聽聞後不可置信地看向玉寒,“老玉,你同意了?”
“同意了啊!”玉寒眨巴着眼睛,“一塊吃個飯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明明知道他……”司徒顏有點急,她將祁睿不懷好意的話嚥下,微頓後話頭一轉,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對玉寒低聲道,“不過是一頓飯罷了,我請你吃好了。我們現在就走。”
祁睿黑眸在玉寒和司徒顏臉上掃動,他緊攥的手指泄露了他此時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冷靜。
就在這時,玉寒和司徒顏的話還在繼續,玉寒拽着司徒顏的手沒讓她遠離椅子,“得了吧,你請老夫吃飯,你哪兒來的錢啊?你全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脖子上的那個寶石吊墜,除非你當了它,請老夫吃飯!”
祁睿一聽寶石吊墜,人就噌地從椅子上起來了,同時,大手緊緊地抓住了司徒顏的手,斂眉瞪着她。
司徒顏突然被祁睿抓住手,人嚇了一大跳,她黑眸中不禁閃過詫異之色,微頓後,連忙從祁睿手中抽自己的手,“你放開我,放開!”
祁睿緊緊地抓着她纖細的手腕,眼中散發出冷冽之色,“你脖子上的掛墜是不是一個水滴型的紅寶石掛墜,紅寶石的周圍是鏤空的花朵型?”
司徒顏聽後,自由的一隻手不禁摸到脖頸處,那個項鍊她摩挲過很多次,和這男人嘴裡的描述絲毫不差。
他能說的這麼清楚,這代表什麼,一時之間,她有點不敢去想。
“哎哎哎,娃兒她爹還在這兒呢。怎麼就上手了!”玉寒反應過來後,就雙手並上,開始掰祁睿緊抓着司徒顏的手。
祁睿身後的凌霄見狀,立刻上前,抱住了玉寒的肩膀,而後不顧玉寒的反對,抱着他的肩膀就往別處走去,“大叔,我們去樓下看看菜色去,來來來!”
“盛兒,盛兒……”玉寒從凌霄胳肢窩下伸出腦袋來喊司徒顏。
司徒顏明顯的焦急了許多,她扭頭看向被冷麪男人控制住的玉寒,急都有些跳腳,她想去救玉寒,可是她對面的男人抓她很緊,讓她掙脫不開,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凌霄將玉寒帶走。
“坐下,我們好好聊聊!”祁睿拉了一下司徒顏的手,聲音透着不容置喙的感覺。
司徒顏回頭,怒氣衝衝瞪着祁睿,“你到底想怎麼樣?”
祁睿用眼睛指了指她身下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司徒顏氣的臉色通紅,她是對他挺好奇的,也想要和他好好聊聊,可是,她並不想在被他威脅的情況下被迫和他聊。
這個感覺很不好。
“我有事,要先走!公子自己隨意!”司徒顏擺手想甩開他的桎梏。
祁睿強制將她拉坐在椅子上,司徒顏咣噹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手肘磕在了實木的桌面上,她的秀眉擰成了麻花狀。
祁睿縱然心疼,可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方式來找她談,只能靠這種方法了,“你脖子上的項鍊是我送給你的,不信你可以仔細看看,看項鍊和我描述的有沒有出處!”
司徒顏瞪着他悄悄地嚥了一口口水,半天后開口道,“就算你說的項鍊和我脖子上戴的是一樣的,那也不能說明什麼啊。一件飾品罷了,相同的太多。”
“這件不一樣,不是普通的飾品。”祁睿清貴的眸子裡隱隱冒出火光,“這是我母……親的遺物,留給她兒媳的。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母親和你外,沒有人再摸過。”
他說她脖子上的項鍊是他母親的遺物!
司徒顏手摸着脖頸處的硬物,心裡是震驚的,她萬萬沒想到她脖子上的這件東西是這麼的有出處。
瞧這男人的表情,應該不會有假吧!正常人,誰會用這件事情來哄人啊。
“項鍊……就算是你送給我的,那又怎麼樣!”司徒顏紅脣嘟了起來,視線在他冷凝的臉兒上瞟了一眼,“那也不能說明我就是你老婆!”
祁睿輕抿了一下薄脣,開腔道,“一年多前,你在京城郊外發生了意外從懸崖上跌落了下來,我相信你不認得我,是不是那個時候落下了什麼後遺症失憶了?”
司徒顏再次瞪大眼睛,他猜出她失憶了,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