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準備的這幾隻雞呢,提前給你放在冰窖裡凍結實了。現在天氣冷了,能放好幾天,壞不了的。”司徒顏將燉好的雞分別放在碟子裡,擺放在了托盤上,解釋道,“等你要吃的時候,就讓人熱一下,很方便的。”
說着,她將托盤端給外面伺候的丫鬟,囑咐她們將東西放在冰窖裡,讓它們凍結實了。
返回廚房後,司徒顏馬不停蹄地又捧着煮好的雞蛋,端到祁睿面前,“這些滷雞蛋呢,能吃個兩三天,我都給你裝好。”
祁睿看着她,拿過她手裡盛着滷蛋的盆子,放在了案臺上,“這些事讓下人來做吧。我們在院子裡走走。”
“是因爲這裡的油煙味,你不習慣嗎?”司徒顏眨巴着眼睛看着祁睿。
“不是。”祁睿只是不想要她像個陀螺似的忙的團團轉,都沒有功夫搭理他。
“這些東西足夠了,你忙活了好一會兒,該休息一下啦。我們出去走走,嗯?”
司徒顏看着準備的東西,點頭笑道,“那就去走走吧。”
倆人便手挽着手,出了廚房。
青石鋪的道路趕緊整潔,連個多餘的石子都沒有。
司徒顏墜着他的胳膊,用鞋底磨着路面,走的慢慢拖拖,晃晃悠悠。
祁睿被身邊的人兒扯來扯去,晃來晃去,清雋的臉上沒有一絲的不耐煩,反而笑容越來越深。他眉眼帶笑,凝視着司徒顏的目光越發的溫柔。
司徒顏轉眸看向他,黑色的瞳孔在眼眶裡轉了又轉。
他明天就要走了,有好多的話想說,可是又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好半晌後,她開腔,“明天什麼時候走?”
祁睿黑黢黢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回道,“寅時。”
沒多久了。
司徒顏被握的手指就蜷縮起來,緊緊地攥住了他修長的手指。
愣了許久後,司徒顏又突然開口,聲音清脆乾淨,“去花園吧,鞦韆搭好了,陪我去盪鞦韆。”
說着,她拖着祁睿的手,就往花園的方向跑,祁睿都隨她。
司徒顏讓木匠師傅做的是一個雙人的鞦韆,走到鞦韆架前,沒徵求祁睿的意見,推着他的身子,將他摁在鞦韆架上,自己則坐在了他的旁邊。
鞦韆悠悠地晃動起來,高高低低,一如祁睿和司徒顏的心。
一向嘰嘰喳喳話很多的司徒顏,坐在鞦韆架,安靜到不行不行的。她只緊緊地抱着祁睿的一直胳膊,安靜地踢着腿。
祁睿扯開被她雙手抱着的胳膊,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越過她的肩膀,將她攬在自己的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
司徒顏微微地動了下,將臉貼在了他的下巴頦上,輕輕地摩挲了一下。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依偎在一起,隨着鞦韆晃着,從晝白的天一直晃到華燈初上。
花園裡的燈被丫鬟點着,照耀着裡面的精緻朦朧,別有一番風情。但是這些,倆人都沒心思欣賞。
看着越來越濃重的夜色,祁睿和司徒顏這心頭惆悵也越發的濃重。
“什麼時候會回來?”默了好幾個時辰,司徒顏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這一出聲,語氣中帶着絲哽咽。
什麼時候,他也不知道。祁睿抱着她肩膀的手動了動,他沒有立即開口,而是想了一會兒,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明年吧。”
明年。竟沒有一個準確的歸期。
司徒顏在他懷裡動了動,脣瓣緊緊地抿着,明亮的眸子隱隱有淚光閃爍。
她嚥下心頭的澀然,作勢清了下嗓子,讓自己鼻音沒那麼重,她開口,“方便的時候,寫封家書報個平安。”
“嗯。”祁睿輕輕應了一聲,輕輕地搓了下她的胳膊,爾後說道,“夜深了,更深露重的,我們還是回屋吧。”
司徒顏安安靜靜的點了下頭,由祁睿護着下了鞦韆,一路無語地往惜顏閣走去。
到了院子,司徒顏囑咐三個丫頭將冰窖裡和廚房裡,她準備的東西收拾好,和祁睿的行禮放在一起,一起交給清風。囑咐完後,才進了屋。
倆人吃完飯,梳洗後,躺在了牀上。
司徒顏枕着祁睿的胸膛,靜靜地聽他強有力的心跳。祁睿輕撫着她的胳膊,靜靜地看着她。
一炷香過去了,倆人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司徒顏從祁睿的胸膛上爬起,擡眸看向他,“離寅時沒幾個時辰了,你要養精蓄銳,早點休息。”
“嗯。”祁睿輕哼了一下。
司徒顏看着他清明的眼神,最後下了一個重大決定,就是把自己親愛的老公給撲倒了。她爬上他的身子,一邊雙手並上解着他睡衣上的盤扣,一邊張着嘴在他脣角上胡亂地啃咬,爾後紅脣移向他的脖頸毫無章法地啃咬了起來。
祁睿被她折磨的渾身就像着了火似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在她埋頭在他胸膛上舔舐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反被動爲主動,將她拆吃入腹。
一個時辰後,戰爭停歇。
祁睿將薄被往身邊熟睡的人兒身上拉了下,在她旁邊躺好,就閉上了眸子。
屋內頓時靜悄悄的,就是掉根針都能聽得見。均勻的呼吸聲慢慢地充斥在安靜的房子裡,打破了讓人發慌的寂靜。
假寐的司徒顏聽着身邊細微的呼吸聲,纔敢睜開雙眼。同牀共枕那麼久,她清楚地知道,自家的夫君,每次房事後,會睡得特別的快。
果然,這就睡着了。
算計祁睿成功,司徒顏的心裡不由得有些小竊喜。她小心翼翼地動了下身子,將自己的胳膊,從他手掌裡拿出,伸向他的臉。
他睡眠淺,所以,她不敢真摸在他的臉上,只在他五官的上方虛描繪着。從眉眼,劃到鼻樑,再到不薄不厚的脣瓣,每略過一寸地方,司徒顏眼眸裡的眷戀就會深上一許。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默默地將他的輪廓五官描繪了無數遍。
一直到寅時,外面傳來清風的聲音,“主子,時辰到了,該動身了。”
司徒顏立刻收回自己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身體的薄被上,緊閉上了雙眸,假裝她一直在熟睡。
而她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身邊的男人睜開了雙眼,眸色清明。
祁睿歪頭,看向窩在自己肩窩的妻子,深邃的眸子微微動了幾下。
“主子,該動身了。”
直到清風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他知道耽擱不得了,輕碰着她的身子,將自己脫離出來,給她壓了下被角,就下了牀。
司徒顏豎着耳朵仔細地聽着房內微弱的聲音,細細碎碎的聲音突然消失,她在想祁睿是不是走了。正尋思的時候,她的下巴被挑了起來,嘴脣上一重,溫熱柔軟的觸感襲擊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還沒來的細品這個吻,脣上的溫熱就消失了,她微頓了一會兒,睜開眼時,屋內,已經沒有了人。耳朵裡,只聽見輕輕地合門聲。
司徒顏連忙掀開被子跳下牀,抓着衣架上的衣服胡亂地套了下後,就往外跑去,她耳朵貼在房門上,直到聽到腳步聲遠去,纔敢打開房門。
而視線裡,那個熟悉的挺拔身影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這樣分別,挺好的。”司徒顏緊緊地抓着門框,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衝破眼皮的束縛,奪眶而出,一想起要好久好久看不見他,她這心裡就難受……
清晨,天慢慢地亮了起來。
婷玉碧兒綠兒三個丫頭從房間裡前後腳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框上的主子。
她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膝蓋,靠在門框上,眼睛一動也不動,光着嫩白的腳丫子,直接就踩在青石的臺階上。
她們微楞後,方反映過來,齊齊向司徒顏跑去,手忙腳亂地往屋裡攙。
碧兒道,“小姐,這麼冷的天,怎麼坐在門口啊!”
婷玉則跑進屋子裡,給她端熱茶水。
司徒顏心裡空空的,她輕嘆了一聲後,緩過了神兒,“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忙別的去吧。我去睡一會兒。”
說着,她越過她們,往內室走去,直接就躺在了牀上,蓋緊了被子。
三個丫頭面面相覷。
“小姐是不捨得王爺,我們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綠兒朝門外的方向指了指,“我們走,讓小姐好好地歇息一下。”
“嗯。”碧兒婷玉點頭,輕手輕腳地出了屋子,輕輕地把房門掩上了。
司徒顏在牀上不斷地翻着身,折騰了好一會兒,才頂不住睏意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已經是下午了。
綠兒聽到響聲,就掀開了帷幔,“小姐,您睡飽了。”
司徒顏伸了一個懶腰,輕輕地點了下頭,“收拾一下,我們回司徒府。”
“東西我們早就收拾好了。”綠兒開心地說,“而且,三公子接您回府,現下在廳裡等着呢。”
“三哥。”司徒顏混沌的腦袋瞬間就清明瞭起來,她跳下了牀,連忙往自己身上穿衣裳,“等了多久了?”
“有幾個時辰了。”碧兒替她整理着衣裳,回道。
“都這麼久了,怎麼不把我叫起來呢。”司徒顏問綠兒。
綠兒說,“是三公子說不讓奴婢們去喚您的,說小姐昨晚一定沒睡好,不要打擾您,讓您睡到自然醒。”
“實誠的孩子啊。”司徒顏輕嘆一聲,催促綠兒快點給她梳洗。
等她到了會客廳,就看見司徒浩然端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在轉茶杯。
“三哥。”司徒顏輕喚了司徒浩然一聲。
司徒浩然回神,將手中的茶杯放好,走向她,目光溫柔,“睡醒了?”
“嗯。”司徒顏輕點着頭,“在這裡幹坐了這麼久,一定很無聊吧。”
“還好。”司徒浩然脣邊扯出一抹笑容來。他是藉機安靜地尋思一些事情,所以沒感覺有多煎熬。
“是爹孃讓你接我回家的?”司徒顏問道。
司徒浩然將緣由說了出來,“原先爹孃是沒打算讓你長時間回家住,畢竟你已嫁人妻了,在家裡住着,太不像話。沒想成今早,睿王在郊區點完兵,和父親提起了此事,讓家裡今日就接你回家住。爹一回到家,就讓我過來了。”
“哦。”司徒顏點點頭,微頓了片刻,問道,“王爺,出發了?”
“嗯,早就走了。”司徒浩然回道。
司徒顏輕說,“那就好。”
司徒浩然說,“走了,回家吧,一家人都等着你呢。”
“嗯。”司徒顏應着,就跟他一起出了門。
三個丫頭對於回司徒府相當的興奮,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司徒顏託着下巴,思念着已經離去的男人。明明才分開,她就覺得很煎熬了。
馬車不停地轉動,在她神情恍惚的時候,已經到了家門口,她強打着精神下了馬車,和所有的家人打了招呼,就和他們一起進了門。
司徒正天拉着司徒顏和她說祁睿是如何的英姿颯爽,雖然是第一次帶兵,可是氣勢上一點也不輸於那幾位常年征戰沙場的將軍。言語間,是特別特別的滿意。
事關祁睿,司徒顏聽得倒是津津有味。
回到家正好是飯點,所以一家人就坐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吃了頓飯。
飯後,自家孃親有家事要處理,司徒顏便跟着秦可卿去了她的院子。
司徒顏手託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繡小孩衣裳的秦可卿。
秦可卿臉上掛着溫柔恬靜的笑容,她擡眼瞄了一眼司徒顏,輕笑出聲,“王爺去了漠南,你的魂兒,也跟着一起走了嗎?”
司徒顏回神,語氣幽幽,“對啊,我現在就是一副行屍走肉。”
祁睿一走,她整個身體好像都被掏空了,感覺提不上一點力氣來。
秦可卿說的輕聲漫語,“時間久了就好了,慢慢地你就能適應過來了。”
“我好想趕緊能適應過來。現在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司徒顏道,“我要不要回屋,大睡個幾天,等再醒來的時候,就好受多了。”
“那你還不如直接睡到王爺回來爲止呢。”秦可卿笑道,“一覺醒來,夫君已在身邊。”
“那敢情好。”司徒顏撅起了嘴巴。
秦可卿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針線,從塌上起身,走到了司徒顏的身邊,在她沒明白的時候,抓起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司徒顏輕輕地摸了下,愁雲慘淡的臉上被歡喜取代,“肚子好像大了一些。”
秦可卿微微點着頭,笑道,“顯懷了。”
“好神奇。”司徒顏說着,就將耳朵貼近她的腹部,仔細地聽着,不過,她什麼也沒聽到。
“再大一點就能聽的清楚。”秦可卿說,“母親說,等六七個月的時候,肚子上就會時不時的鼓起一個包,那是寶寶在舒展小胳膊小腿呢。”
“我噻。”司徒顏看着秦可卿,滿臉的驚奇。
秦可卿輕推了她一下,“寶寶沒幾個月就要落地了,你這個姑姑,不給她做兩件衣裳嗎,就是肚兜都成。”
“那是自然,我肯定會做的。”司徒顏獻寶道,“我最近和丫頭們學會做東西了。這次王爺出征,我給他做了三雙鞋,還繡了個平安福。”
“一日不見,真是要刮目相看了。”秦可卿掩脣笑道,“沒想到,只會繡兩個圈的睿王妃,都能做鞋繡福包了。”
司徒顏輕拍了下她的胳膊,故意板起了臉,警告道,“不許再提那兩個圈。”
秦可卿連忙答應,“好好好,我不提了。”
“那二嫂我就等着王妃娘娘的繡品了。”
“瞧好吧。回去我就準備。”司徒顏一拍胸脯,保證道。
秦可卿看她面上笑容多了一些,脣角彎了彎,也許,找點事情做,她能少惆悵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