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街上人很多,很熱鬧,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司徒顏的心裡卻覺得她和祁睿之間的氣氛特別的尷尬。
司徒顏擡起頭看了祁睿一眼,祁睿仿若察覺到了她的心思,在她看過來的同時也正好轉過來看她。兩人目光相匯,祁睿坦然自若的黑眸和司徒顏躲躲閃閃略帶驚慌失措的眸子成鮮明對比。
祁睿輕笑一聲,慢悠悠地問,“昨晚睡得好嗎?”
不好,屋子裡有些潮,黴味太濃薰得慌。牀板太硬,硌得慌。還有……可能是換了個新的地方,心裡老是沒着沒落的,很沒有安全感!
司徒顏靜默了片刻,不冷不熱地說,“挺不錯的,南苑很清淨!”
南苑偏僻,除了她們三個,再也沒有別人,能不清淨嗎?
南苑是睿王府的房子,裡面是什麼樣子他比任何的人都清楚!之所以把她遣到南苑,就是知道她千金之軀睡慣了寬敞明亮的屋子,睡慣了柔軟舒適的大牀,在南苑那個背陰潮溼、缺東少西的房子裡堅持不了幾天。
她現在還是拉不下臉和自己服軟,不過他想應該堅持不了幾天。最多三天!三天後她絕對哭着喊着回來求自己,只要她和自己服軟,事事聽他的安排,做個聽話以他爲重的妻子就可以了。祁睿看着司徒顏的目光頗爲意味深長,狀似無意道,“偶爾耍耍脾氣,男人圖一時新鮮可能會縱着。但是,居家過日子,男人還是喜歡聽話乖巧的女人。該服軟的時候就服軟,強撐着只會讓自己受罪,讓男人反感!”
這是在說她在耍脾氣嗎?惹他反感了嗎?所以,這意思是說她司徒顏就應該被他祁睿予給予求,他不喜歡自己懷他的孩子,自己就應該承受下來,乖乖巧巧地喝他給自己準備的避孕藥?
司徒顏很不能理解地看着祁睿,她是個人啊,不是塊木頭,會傷心會有感覺。
她眼睛中的黯淡,眼眶有些泛紅,祁睿撲捉到了,他的心裡有一種無以名狀的高興,是不是他的話奏效了,她要和自己道歉了?若是這樣,他就順勢應下來,不再拿捏她了。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看着彼此。
“我聽綠兒說,回門後才能回孃家住!”尋思片刻後,司徒顏勉強笑着開了口,“那是不是回門以後,我什麼時候想回去住,就可以住?”
祁睿,“……。”
司徒顏的話一出來,祁睿的臉色就變了變。
司徒顏看着他瞬間陰沉下來的臉,強制壓抑住心中的那抹緊張,收回自己的目光,圓着話說,“回門以後過上半個月,我想在孃家住上一兩天,不會多待,就一兩天就好!”
“你不是說南苑很舒服嗎?”祁睿鬆開了握着司徒顏蓋着帕子的手,斜了她一眼,看向前方,聲音略帶嘲諷,“難道你司徒家要比我睿王府舒服的多?”
嫁人了,一點爲人妻的自覺性都沒有,不從夫,愛頂嘴,耍脾氣,還喜歡往孃家跑!祁睿想到這些看着她的目光就顯得有些不耐煩。
司徒顏也感覺到了他看自己眼神的不善,將被他握了許久卻沒有捂熱的手放進自己另一隻空着的手裡微微摩挲着,“司徒府比不得睿王府威嚴氣派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司徒府我畢竟住了十幾年,這嫁人了,第一次離家這麼久,稍稍……有點想念!我這次就回去住上兩天!”
祁睿抿了抿脣,目光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說,“隨便你,愛住多久住多久,不回來住都可以!”
留下這話,他就揹着手大步走了,兩個侍衛在祁睿走後,微頓片刻,還是隨着祁睿走了。
“小姐!”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碧兒在祁睿走後就迅速地跑到司徒顏跟前,一臉擔憂地看着她,若是她沒看錯,王爺應該是甩袖走的,那王爺和小姐是——吵架了!
“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終究不是嫁給了愛情!”這是個男尊女卑的時代,他是皇族的皇子,習慣了別人對他附耳稱臣,習慣了對別人發號施令,習慣了以他自己爲中心!這兩個家族又是爲了利益的聯姻,說到底哪裡有什麼情分呢,他根本就不會在乎她的情緒,他需要的只是一個乖巧聽話的花瓶。所以,她不能有自己的感覺,不能有自己的反抗,他讓往東她就不能去西邊。她稍稍的反抗,稍稍的不遵從就會不順他的心意,就會引起他的反感。
碧兒說,“小姐,奴婢瞧着王爺對您是疼惜的,您多順着王爺一些,王爺一定會喜歡您的!”
“這種沒有自我的順從得到的喜歡也不會長久!”司徒顏手悄悄地握緊。不是他心上的人,不管你做什麼都是錯的!
司徒顏問道,“碧兒,你知道四夷館的路怎麼走嗎?”
碧兒猶豫了一下,嚥下想勸她的話,隨即回道,“奴婢知道,小姐我們走這邊!”
“嗯!”司徒顏眉眼帶笑地看了她一眼,就往她指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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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司徒顏成親後,慕容謙就將按在司徒府的探子全都調到了睿王府,方便他隨時掌握她的行蹤。今日一早,睿王府周圍的探子說司徒顏出府了,本來還賴在牀上挺屍的他,一個鯉魚打挺就從牀上翻了下來,快速地梳洗一番後,連等下人牽馬的功夫都等不得,就一路從府裡順着探子說的路線跑來了,他果然就看見了前方的司徒顏。
慕容謙腳步不停地邊跑着,邊在她身後大喊,“顏兒,等我一下,顏兒!”
司徒顏走的好好的,突然聽到有人叫‘顏兒’,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回頭,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她微微想了下,想起了他是慕容謙,鎮遠侯世子!心裡有些納悶,他怎麼會在這裡!
慕容謙見她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笑容就深了幾許,沒幾步就到了她的面前,“顏兒,好巧啊,沒想到在這裡能夠遇上你!”
“好巧!”司徒顏淡淡地回了他一句,就移着步子繼續往前走,她身邊的碧兒警惕地看了眼慕容謙,擠到他們倆之間,將倆人隔開。
“你這裡是要哪裡啊?”慕容謙不動聲色地慢下腳步,不一會兒就出現在司徒顏的另一邊,中間再也沒有人隔着。“你要是覺得無聊的話,我知道一處有意思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慕容謙笑容燦爛地說,“要不要我帶你去啊?”
司徒顏微微一愣,擡頭對上他明明滅滅的眸光,開口說,“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慕容謙的心裡有千言萬語想和她說的,但是看着她淡漠的神情,他沉默了,她不會想要聽的!
碧兒扶着司徒顏的胳膊,帶着警惕的目光斜了慕容謙一眼,道,“小姐,王爺還等着我們呢,我們快走吧!”
“嗯!”司徒顏點了點頭,偏頭對慕容謙說,“我有事,先走了!”
慕容謙問道,“我送你?”
司徒顏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說,“不必了!”
“告辭!”她留下平平淡淡的兩個字就走了,慕容謙看着她纖細的背影,心裡悵然若失。
“主子!”探子在司徒顏走後,就走到了慕容謙身邊。
慕容謙遙望着她遠處的方向,問道,“她這是要去哪裡,有沒有什麼線索?”
探子說,“剛剛奴才看見司徒小姐,睿王和幾位漠南部落的人說話。司徒小姐走的方向是四夷館的方向,許是去了四夷館!”
慕容謙的目光繼續落在她消失的地方。
探子看着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主子,您的婚期已定,司徒小姐也已經嫁給了睿王,成了王妃,您和司徒小姐之前再也不可能。您這樣執着的話,對你們誰也不好!”
“這件事情,爺自有打算!”他使了大量的銀子在內務府,就是希望婚期可以拖久一點,沒想到他的父親鎮遠侯,暗中使了手段,愣是讓內務府將婚期定在了下個月十五。一想起這個,慕容謙就險些嘔血,冷斜了探子一眼,說,“裕親王那裡還沒有信兒嗎?”
探子說,“裕親王說他還要考慮半個月!”
“爺就不信,有人能拒絕那些金子和珠寶!”他不想娶平陽,所以就用了兩大箱金子和無數的珠寶收買裕親王祁裕崢,投他的門來毀這個婚。只要錢用的足,他就不信這事辦不妥!
“你繼續跟着她,有任何的狀況,來容顏閣找爺!”慕容謙說完,邁着步子也朝四夷館的方向走。
探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往別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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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館大門口,整整齊齊地站了兩排胯刀的侍衛,嚴肅駭人。
司徒顏和碧兒兩個人伸着頭往裡張望着,看着侍衛們面無表情的臉,都雙腿發軟,不敢往裡多走一步。
司徒顏低着聲音問碧兒,“這裡面能隨便進嗎?”
碧兒搖頭,說,“奴婢也不知道!”
司徒顏出主意說,“要不我們回去得了,等王爺問起來的時候就說四夷館的侍衛不讓進,這樣的話,他也怪不到我們身上。”
“王爺明明白白地說讓您接待客人的,您現在打了退堂鼓,是不是不太好!”碧兒說,“不如我們在這裡等會吧!王爺看您許久不來,也許會派人出門尋您的!”
她希望自家小姐能討得王爺的喜愛。
“那……就等一會兒!”司徒顏看了眼那兩排殺氣騰騰的侍衛,就拉着碧兒走向離四夷館稍遠些的位置。
兩人緊緊地盯着四夷館的大門,靜靜地等着。
慕容謙站在遠處看着司徒顏,好幾次想過去替她解圍,但是在他不斷猶豫的過程中,機會沒了。因爲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清風駕馬停在了四夷館的門前。
“小姐,清風管家!”碧兒指着清風喊道。
司徒顏自然也是看見了,拉着碧兒就跑向清風,站在了他的面前。
清風將繮繩交給守門的侍衛後,就朝司徒顏行禮,“王妃!”
“衣服都拿來了?”司徒顏看着他身上的包袱問道。
清風擡頭看了她一眼,回道,“是!”
“那,我們進去吧!”司徒顏斜了他一眼,拉着碧兒就往裡走,有清風在後面墊着,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碧兒回頭瞄了清風一眼,問自家小姐,“小姐,這是……”
司徒顏脣角微勾,吐出四個字,說,“狐假虎威!”
碧兒轉眸瞧着兩排的侍衛,果然沒有人攔着她們,就暗中朝自家小姐豎了個大拇指。
三人進了正廳,就見祁睿正坐在主位上悠閒地喝着茶,清風對他行禮後,開口說,“爺,王妃的衣服拿回來了!”
祁睿目光動了動,淡漠地說,“給她!”
“王妃!”清風將衣服遞到司徒顏的面前,碧兒替她接了過去。
司徒顏問道,“王爺,我是去哪裡換呢?”
祁睿就隨意地指了一處,司徒顏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就朝那處而去。
祁睿將茶杯放在桌面上,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聲音慵懶,“你們怎麼一塊過來的?”
“屬下是剛到,不過王妃好像在門口待了有一會兒了,見屬下過來,就和屬下一塊進來了!”清風回道,“瞧那樣子,應該是到門口的時候沒敢進來!”
他聽到了王妃和婢女說了‘狐假虎威’。
祁睿目光陡然凌厲,他心裡突然有些懊悔,就算生氣,自己也不應該丟下她一個人走掉的。有這心思的時候,他就站起身來,往她剛纔走的方向而去。
碧兒剛把司徒顏身上穿的衣服脫下來,祁睿就推門進來了,嚇了兩人一大跳。碧兒連忙行禮,司徒顏則撿過剛脫下來的衣裳,披在了自己身上。
“你出去!”祁睿靜靜地看着稍顯驚慌失措的司徒顏,他的話一落,司徒顏就擡起垂着的眸子放在了祁睿的身上,攥着衣領的手稍微有點顫抖。
“是!”碧兒看了兩人一眼就出去了。
司徒顏看着他隱晦不明的眸子,突然覺得身上有點冷,她結結巴巴地問他,“你……怎麼來了?”
祁睿沒回答她的話,向她逼近,司徒顏一步步地退着,直到腰抵在桌角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