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歡見他已想的明白,倒也並不否認,只是微微一笑,淡道,“秦都督,你我兩家,怎麼也算親戚一場,今日我不殺你,只想問你一件舊事!”
秦勝成揚眉,冷笑道,“任你問什麼,都休想從本都督口中問出話來。”
阮雲歡倒沒料到他聽也不聽就斷然拒絕,不禁垂眸,淺淺一笑,說道,“是麼?”側頭向趙承、汪世二人一望,說道,“秦都督可是大鄴名將,尋常刑罰,怕不能令他開口,你們好生服侍!”
趙承、汪世躬身道,“小人領命!”立起身向秦勝成行來。
秦勝成冷笑,說道,“賤人,督爺身經百戰,難不成還怕區區刑罰?”
“怕不怕,試過才知!”阮雲歡淡淡而語,腳步慢慢後退,在椅中坐了下去,一副要觀賞好戲的架式。
“賤人……”秦勝成一句罵剛剛出口,但見趙承、汪世二人四手,閃電般襲出,分抓住他兩條臂膀,分筋錯骨,狠狠一擰。
但聞“咯嗽、咯嗽”兩聲脆響,兩條小臂已被折斷。秦勝成不防,一句喝罵頓成變成一聲痛呼,額角冷汗涔涔而下,疼的身子直抖,咬牙道,“賤人,有種你殺了督爺!”
阮雲歡淺笑,說道,“殺了?那本王妃可捨不得!”
話音剛落,但見趙承、汪世二人縱身而起,二人雙足,齊齊向秦勝成肋下踢去。又是“咯嗽”連響,秦勝成頓時又斷四條肋骨。
秦勝成此次有了防備,疼的身子打顫,卻咬緊牙關不出一聲兒。
阮雲歡揚眉,讚道,“秦都督果然是一條好漢!”
隨着話落,趙承、汪世二人各自擰着一條斷臂,身子疾旋,反腳踢出,正中秦勝成兩側胸口。秦勝成悶哼一聲,但覺胸前銳疼,竟然是又斷了胸骨。
到此,秦勝成終於驚覺,眼前這二人,瞧着是尋常的隨護,實則是身負極高的武功,而此時給自己行刑,雖然一招一式,均下的狠手,卻只斷筋骨,不傷皮肉,曾至也不傷及臟腑。
一時摸不清阮雲歡是何意,秦勝成只是咬牙強忍劇痛,冷笑道,“如此功夫,卻給人做狗,當真是可惜!你們若能投靠本都督,必有大好前程!”
趙承微微揚眉,與汪世對望一眼,手指驟出,捏上秦勝成下顎。
“莫傷他臉!”齊王妃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是!”趙承低應,手指一鬆,腳下無聲無息,已一腳踹出,但聞“咯”的一聲,秦勝成半邊身子頓時一軟,原來是小腿骨又再踢斷。
汪世向趙承橫去一眼,搖頭道,“怎麼搶先動手?”最後一個字吐出,一腿已經橫出,隨着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秦勝成另一條腿骨也跟着折斷。
秦勝成四肢皆斷,胸前更是劇痛難當,忍不住低哼一聲,咬牙道,“阮雲歡,今日你若不殺我,督爺必報此仇!”
阮雲歡點頭,淡笑道,“隨時恭候!”
趙承、汪世二人聞言,已不再同時出手,而是你一腳我一拳步步搶先,竟如二人過招一般,瞧來極爲激烈,每一招都下手毒辣,卻盡數招呼在秦勝成身上。不過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已全身骨骼盡碎,整個人軟綿綿的掛在刑架上,如被人抽去筋骨一般。
秦勝成終究是身經百戰的將軍,全身劇痛難當,卻撐着一口氣不痛喊出聲,時不時還要罵上幾句。
“嘖嘖!”阮雲歡搖頭,慢慢起身,行至秦勝成面前,向他上下打量,淡笑道,“秦都督當真是鐵骨錚錚,本王妃佩服!只是……”微微搖頭,惋惜道,“只是堂堂將軍,自此成爲廢人,未免可惜!”
秦勝成此時整個人已疼的昏沉,只拼着一口氣強撐,聞言擡頭,咬牙道,“阮雲歡,你……你這個毒婦!”
“毒?”阮雲歡冷笑,眸光驟然一冷,咬牙道,“你們設計害我娘時,可曾想過個‘毒’字?你使人下手時,難道就不毒辣?”
“你孃親?”秦勝成一怔,眸中閃過一抹異色,嘴脣抖了兩次,卻沒說出話來。
“是,前阮相夫人,公孫氏,阿如!”阮雲歡一字一字,從齒縫中迸出。
秦勝成一窒,驟然仰天大笑,嘶聲道,“阿如,你說是我殺了阿如?哈哈哈哈……”
阮雲歡聽他喚出“阿如”二字,不禁身子一震,臉色微變,一雙水眸已冷至冰寒,狠狠瞪着他,咬牙道,“雖不是你親自動手,阿三卻是奉你之命!”
“奉我之命?”秦勝成似乎聽到極可笑的事,搖頭道,“你知道阿三是何人,他豈會聽命於我?”
“何人?”阮雲歡喝問。
“他可是陟流國的前太子,哈哈哈哈……”
“什麼?”阮雲歡大爲意外,一雙水眸瞬間大張。
“我說,他是陟流國的前太子,只因國中生變,他才流落大鄴罷了!”秦勝成冷笑搖頭,說道,“堂堂一國太子,豈會聽命區區一個尋常武將?”
阮雲歡萬萬料不到,那個名不見經傳的阿三,竟然有此來歷,而自己,竟然輕易將他處置。臉色微變,咬了咬牙,說道,“只是,他已親口承認!”
“親口承認?”秦勝成低聲重複,收住笑聲,一張臉蒼白至透明,說道,“你說阿三親口承認?”
“不錯!”阮雲歡點頭,說道,“他以冰魂爲箭,射斷我娘馬匹的肚帶,令她墮馬而亡!”
“既然是他下手,爲何說是我?我爲何要殺阿如?”秦勝成慢慢開口。
阮雲歡定定凝視着他的神情,一字字道,“秦璐親口所言,阿三是奉你之命!我就是想知道,爲什麼?”阮雲歡低問,說道,“難道,只是爲了秦氏要嫁我爹爹,你們便連出毒計?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定要置她於死地?”
“爲了芬芳?”秦勝成搖頭,脣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意,說道,“阮雲歡,既然如此,你殺了我,殺了我爲阿如報仇罷!”
他的神情,盡落眼底,阮雲歡但覺手指冰涼,不覺收入掌心,握緊雙拳,而一張臉上,神情卻沒有一絲變化,就連出口的聲音,也沒有一絲的顫抖,淡淡道,“秦勝成,你莫要以爲如此說,我阮雲歡便會相信不是你,你的女兒親口所言,阿三是奉你之命!”
“秦璐?”秦勝成瞳孔一縮,失聲道,“秦璐在你手上?你將她如何了?”
“你想知道,便將當年的事,細細說來!”阮雲歡脣角淺勾,露出一絲殘酷的冷意。
秦勝成大睜雙眸,定定向她注視,眼中終於露出懼意,搖頭道,“不!你殺她?你……你殺了她?”
阮雲歡垂眸,冷冷向他逼視,問道,“當年,你爲何要殺我娘?”
秦勝成面容漸漸扭曲,咬牙道,“阮雲歡,我不會說!我死也不會說!你只道公孫明風能得了平邯府的兵權,可是沒有調兵的印信,無人會聽他號令!你殺了我,自會有人替我報仇!只要我秦勝成一死,平邯府遲早大亂,這個秘密,我也要帶入地下,讓你今生都無法知道真相!哈哈哈哈……”
“是嗎?”阮雲歡闔眸,默了一瞬,點頭道,“好!秦勝成,我先讓你見見你的女兒!”擡頭向趙承示意,轉身向刑室外行去。
趙承點頭,伸手將秦勝成身上鎖鏈解去。秦勝成全身骨頭皆斷,身子失去束縛,頓時像一團爛泥一樣滑落在地,斷骨碰撞,疼的幾欲昏去。趙承、汪世二人一邊一個將他提起,隨在阮雲歡身後,將他拖出刑室,拖過囚牢間的通道。
通道盡頭,是一扇與刑室極爲相似的鐵門。鐵門內,窄窄的石階一路向上,拐過幾個彎,便進入一間小小的石屋。
秦勝成被一路拖到這裡,早已疼的天昏地暗,掙扎擡頭,向石屋一望,啞聲道,“阮雲歡,秦璐呢?”
阮雲歡微微勾脣,向白芍微一點頭。白芍領命,推動牆側機關,但見左側的石牆緩緩現出一扇窗來。一瞬間,窗外傳來一陣笑聲,伴着女子的低吟。
秦勝成身子一震,嘶聲道,“這……這是什麼?”
趙承見阮雲歡點頭,拽着他的衣領提起,將他的腦袋塞到窗前。
張眼下,窗外是一間大大的屋子,屋內,七名男子正與一個不着寸縷的女子糾纏在一起,女子的臉,恰恰對着窗戶,但見她眼波橫流,極美的臉上,神情極是快意。
“秦璐!”秦勝成失聲大吼。窗外的女子,竟然是自己失蹤近兩個月的女兒,秦璐!
阮雲歡淡笑,說道,“秦都督,可瞧清楚些,那七個男子是誰?”
秦勝成一個激靈,張大眼向那七人望去,這一見之下,更是心頭大震,張大嘴,卻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見他不語,命趙承將他提回,冷笑道,“秦勝成,你私離平邯府,生怕走漏消息,便命自己手下七員親信將領帶着十餘親兵先行,做爲你的前哨,自己卻假扮商人隨後而行,而這前哨中爲首之人,更是懷有你調兵的印信。”
“你只道,旁人縱然截住了前哨,以那七員將領的功夫,也大可衝殺出去,待你入了帝京,他們便可立即回兵,調動人馬,守住雪擁關,令朝廷兵馬無法援助,說來,當真是好計!只可惜,不管是你,還是前哨,盡皆落在我阮雲歡的手裡。”
方纔強撐的一口氣,此時已無影無蹤,秦勝成的身子,劇烈顫抖,啞聲問道,“阮雲歡,你……你……如何知道……”縱然看破那二十多人只是前哨,縱然將喬裝的自己擒住,自己安排將領回守雪擁關,她又如何得知?
“如何知道?”阮雲歡挑脣,搖頭道,“秦勝成,人算,不如天算。你只知道,你的女兒在平邯府豔名遠播,卻從不知道,她對你手下的將領一向呼來喝去,如使奴僕。你威風赫赫,衆將豈敢在你面前流露半分,如今面對酷刑和美色,更有泄憤良機,你說他們會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