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蓓婷、桑可兒等人也是忍不住笑起。
從兩年前阮雲歡一回帝京,她的身份便受衆人矚目,眼前這兄妹二人竟然不知道她和靖安侯府的關係,也當真是有趣的緊。
熊燕瑤一怔,結舌道,“公孫公子是齊王妃的表哥?”
熊鬆河也是微愕,轉瞬強道,“縱是表兄妹,此刻公孫公子是中人,也沒有偏幫的道理!”
公孫致微微一笑,淡道,“不過是給齊王妃打氣罷了,怎麼就談得上偏幫,熊公子此話,操之過急了罷!”
熊鬆河一窒,隨後悶聲道,“不是便好!”再說不出話。
秦璐、鄒雪貞二人齊齊向那兄妹二人一瞪,心裡暗罵,怎麼這麼一對蠢貨!
程秋茗卻忍不住笑出聲來,心底暗暗搖頭。如今秦家當真是狗急跳牆,這麼一個蠢貨也拿出來現眼。
熊燕瑤正覺得面上無光,聽她笑聲中滿是譏諷,不由向她一瞪,目光向她斷臂一掃,冷笑道,“一個殘廢,旁人不笑你也倒罷了,你倒來取笑旁人!”
此話一出,已有兩人色變,程謹怒吼一聲,一躍而出,揮手便向熊燕瑤臉上扇去,喝道,“憑你膽敢羞辱小爺的姐姐!”
邵毅豐卻眸色一深,身形如電,一閃而出,一把將程謹拖回,淡道,“程公子,犬吠罷了,也值生氣?”
兩人動作都是極快,一個出手,一個截回,都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熊燕瑤只覺眼前黑影閃了兩回,面頰感覺到風聲,再一錯眼,又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聞邵毅豐出言不遜,不由大怒,指他道,“你說誰是狗?”
邵毅豐挑眉,悠然笑道,“誰應誰便是了!”
熊燕瑤越發氣怒,衝上一步,揚首道,“邵二公子也是世家公子,如今和一個野種替一個殘廢出頭,也不怕辱了邵家的姓氏!”
程謹被邵毅豐拖住,連掙兩次掙之不脫,聞熊燕瑤不但辱及程秋茗,更辱及自己的生母,越發怒發如狂,大聲嚷道,“邵公子,你放開我,要我斃了這該死的臭女人!”
邵毅豐不急不怒,目光向秦璐一轉,涼涼道,“秦五小姐,貴府帶來的瘋狗,本公子勸你牽回去好好管教纔好!”
秦璐咬脣,向熊燕瑤低聲道,“表姐,莫要與人一般見識!”口中勸她,目光卻不自覺追隨已疾馳奔遠的二人二騎。
熊燕瑤早已被邵毅豐氣的暴跳如雷,哪裡能夠聽得進去?大聲道,“怎麼,難不成我說的有錯?程大小姐斷掉一條手臂,難不成還不是殘廢?這個小子也不知是哪裡撿來的,怎麼不是野種?”
程謹驚怒交集,一張小臉兒憋的通紅,怒吼連連,無奈只是擺脫不了邵毅豐拽着他的一隻鐵掌。
程秋茗斷臂之後,雖然受盡白眼,但“殘廢”二字,還無人當面說過,乍聞之下,當真是錐骨刺心,身子微微一晃,勉強馬上坐穩。待見程謹爲她出頭,邵毅豐更是句句迴護,一顆心竟突然變的平靜。
斷臂之後,一直害怕旁人的目光和毀謗,原來,最壞的,也不過如此!
程秋茗微微搖頭,脣角掠過一抹淡淡淺笑,雙腿輕夾,驅馬緩緩而前,淡淡道,“秋茗遭逢不幸,失去一臂罷了,天幸還識禮儀,懂進退,總強似有人天生空生一具頭顱,卻沒有腦子!”轉向邵毅豐,馬上福身爲禮,說道,“多謝邵公子!”
邵毅豐自與她相識之後,眼見她孤僻淡漠,那倔強挺直的腰脊,卻掩不去她心底的無助,無端的引人疼惜。不料當此情形,她竟上前直諱自己的隱痛,侃侃而言,措詞凌利,偏偏令人挑不出短兒來。
邵毅豐一怔之下,不禁仰首大笑,鼓掌道,“好!說的好!”這一鼓掌,抓着程謹的手自然鬆開,但見那小豹子似的身影怒吼一聲,電閃而出,一掌揮出,“啪”的一聲脆響,熊燕瑤臉上已重重受了一掌,頓時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眼前金星直冒。
熊鬆河大怒,吼道,“小野種,你敢出手打人!”一躍而前,向程謹撲去。
程謹見他雙掌交錯,使的是擒拿手法,只是冷哼一聲,身形微閃,一手在他手肘一託,便聞“咯嗽”一聲,熊鬆河一條手臂已被脫臼,不由痛喊出聲。
熊燕瑤活了十四年,從不曾有人動過一指,此時驟然被打,只是坐在地上發怔,一時竟不知該哭還是該鬧。
熊氏兄弟接連受創,這一來,連鄒雪貞也已掛不住,上前一步,喝道,“程公子,你膽敢出手傷人?”
程謹冷笑,昂首道,“傷就傷了,那又如何?”
“你……”鄒雪貞咬牙,轉向程秋茗道,“程大小姐,令弟動手打人,該當好好管教罷!”
程秋茗眼望程謹,眼底露出一抹暖意,也是將頭一昂,淡道,“打就打了,那又如何?”只這一瞬間,大家閨秀的拘謹全拋,只覺自個兒如一個市井無賴,卻又……無比痛快!
鄒雪貞語結,一時說不出話來。邵毅豐卻哈哈大笑,拍手道,“不錯!不錯!打就打了,又能如何?”竟然字字句句助着程家姐弟。
這裡鬧的不可開交,那裡阮雲歡與呂辰二人一前一後,已繞過大槐樹馳回,呂辰在前,阮雲歡在後,相差不過半個馬身。
呂辰眼見回程已經過半,勝負之數已定,馬上回頭,笑道,“睿敏郡主,看來是在下略勝一籌!”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睿敏佩服!”眸光與他目光一錯,便掠向前方終點的人羣。
再往前,越過林中看臺數百米,便是終點。秦璐極力要自己和呂辰比試這一場,難不成,只是要自己輸給呂辰出醜?
不!
阮雲歡暗暗搖頭。
上一世,那個心機深沉,步步爲營的秦璐,這一世,也絕不會如此簡單!
心中閃念間,駿馬已疾馳過看臺,阮雲歡微一咬脣,雙腿力夾馬腹,喝道,“呂公子當心了!”駿馬受到催促,一聲低嘶,四蹄如飛,疾竄而出,頓時越到呂辰前邊。
呂辰微詫,喝道,“好!”雙腿也跟着力夾,身子前俯,人馬合一,如一支利箭,疾掠而前。
也就在此時,但聞左側尖銳的破風之聲驟起,片刻已到近前。
這分明是……
呂辰一驚,失聲喚道,“王妃當心!”馬繮側引,向她身側疾靠過去,探身而前,向她身子疾撈。
電光火石之間,阮雲歡身子驟然躍起,馬鞍隨着她的身子飛起,滾落馬下。呂辰一手撈空,心中暗驚,一手勒繮,便欲轉身回救,卻見阮雲歡身子凌空前翻,再落下時,卻穩穩立上空空的馬背,駿馬片刻不停,越過他仍向終點衝去。
眼看着二人馬速越來越快,很快掠過看臺,秦璐脣角噙上一抹冷笑,冷冷注視。
這樣的馬速,若是突然墮馬,任她鋼筋鐵骨,也斷斷沒有生理。
電光火石間,阮雲歡的身子與馬鞍一同飛起,卻並未跌落馬下,向是凌空前翻,一足穩穩立在馬上,一手提繮,向着終點疾衝而至。
全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盡數凝在那疾馳而來的駿馬上,馬上女子淺藍色的騎裝迎風烈烈飛舞,颯爽之姿,畢然而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璐但覺一顆心似乎停止了跳動,目瞪口呆的望着馬上女子,吶吶結舌道,“這……這是……這是哪來的馬術……”
七公子公孫致仰首而視,眸中閃過一抹熱烈,淡淡道,“我公孫氏控馬之術天下無雙,又豈是爾等能夠窺見!”傲然之氣,躍然脣間,心中卻知,若不是阮雲歡另有輕功功底,剛纔那一下,怕立時會香消玉殞。
二馬來的極快,轉眼便過終點。阮雲歡馬繮微收,身形微轉,還不曾落上馬背,橫裡一臂橫來,已被人攔腰劫去。
整個人落入一具堅實的懷抱,阮雲歡一怔擡頭,對上一雙驚悸烏眸,頓時心中一暖。
淳于信俯首而視,一顆心,仍怦怦直跳。剛纔,遙遙見她遇險,竟然相救不及,如果……如果……想到當年阮一鳴亡妻公孫氏之死,齊王殿下心底便是一顫。
呂辰極力追趕,卻仍然落後半個馬身,收繮勒馬,含笑拱手,說道,“王妃神技,在下佩服!”
阮雲歡身回神,自淳于信懷中掙出,含笑道,“若非呂公子有相助之心,豈能爲睿敏所趁?”臉上笑容不減,一雙凌利眸子,卻直直向秦璐望去。
觸上她幽若寒潭的眸光,秦璐不禁心頭打了個突,強笑道,“王妃果然神技,秦璐聞所未聞,佩服!佩服!”
阮雲歡俯首,向她深深凝注,波光瀲灩的眸子,仿若一汪寒潭,直浸入人的心裡,悠悠笑道,“秦五小姐謬讚,睿敏愧不敢當!只是聞說秦五小姐小小年紀,學究天人,改日倒要向秦五小姐討教!”
這話中,分明是看穿了什麼……
秦璐臉色微變,卻強做鎮定,說道,“齊王妃過獎,秦璐不過雕蟲小技罷了!”
“秦小姐何必謙遜至此!”阮雲歡淡笑,眸光微擡,向林中看臺掃去一眼。
直到此時,驚呆的衆人才反應過來,程秋茗忙一躍下馬,與阮雲箏、駱凝殊等人向阮雲歡奔來,連聲問道,“雲歡,你不打緊罷!”
“姐姐,方纔怎麼回事?”
“好好的,馬鞍怎麼會飛起!”
被阮雲箏一句提醒,淳于信擡頭,向身側一望,頓時便有幾人向落在地上的馬鞍奔去。秦璐臉色微變,說道,“定是馬肚帶鬆了,王妃又奔的極快,纔會脫落!”說着話,向一側使個眼色,秦明身形已疾奔而出。
這一切,阮雲歡盡數瞧在眼裡,只是微微冷笑。
片刻間,路寧拎着馬鞍返回,皺眉道,“是馬肚帶斷了,斷口齊整,似乎被什麼割斷!”
阮雲歡心頭一震,忙伸手接過,果然見兩條馬肚帶盡數被利器割斷,切口及爲齊整。
這是……
阮雲歡腦中轟的一響,臉色不覺變的青白,霍然擡頭,向場中衆人飛速掃去一眼,冷聲問道,“方纔馬鞍附近,可曾見什麼利器?”
當年,生母喪命,也是馬肚帶斷裂,卻無人能夠追查,如今……想不到此法,又用在自己的身上。
一側秦明說道,“跑道兩側積雪,縱有也埋入雪裡!”
淳于信眸色一深,微微咬牙,冷聲道,“召集人手,給本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