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秋月、程秋茗出身名門,自幼在帝京城中長大,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哪裡見過這等場面,一時間嚇的驚叫連連。
宋文傑拔匕首在手,護在二人車旁,大聲道,“公主、程大小姐不必驚慌,些許毛賊罷了!”而他身側的狄山、景寧二人,早已長劍在手,與敵人廝殺一處。
而在後車裡,白芍早已雙刀在手,疾躍而出,向襲來的黑衣人殺去。趙承騎在馬上,長劍揮舞,劍招凌利,片刻已傷三人。
阮雲歡坐在車中,但見這百餘黑衣人個個身手矯健,招式凌利,竟然均是下的殺手,不禁輕輕挑眉,暗思,“難不成,是我料的錯了?”
墨蘭早已驚的小臉微白,一手抓住阮雲歡手腕,急聲道,“小姐,怎麼辦?這……這官道太窄,也無法佈陣,這……這……”
阮雲歡在她手腕輕拍,一雙眸子卻緊緊注視着四周的戰事。但見宋文傑帶來的十餘隨從在前方擋去了大半黑衣人,而汪世帶着幾名相府的護衛擋在車隊之後,兩側雖有黑衣人攻來,卻因兩側山陡,不是任誰都能攀上,人數卻是不多。
激戰之下,雙方互有傷亡,殺的難解難分。爲首黑衣人見這方狄山、景寧等人皆是高手,心中起急,連聲呼喝。就在這一刻,只聞一聲清嘯,一條黑影自山壁上一躍而下,長劍疾揮,向這裡徑直殺來。衆黑衣人見狀,發一聲喊,手中兵刃展開,將狄山、景寧等人死死纏住。
趙承、白芍互視一眼,齊聲道,“小姐,我們去助宋大人!”聲音未落,便向黑衣人迎去。墨蘭大驚,失聲道,“白芍姐姐,保護小姐!”只是白芍激戰之中,似未聽到,反而與趙承離馬車越來越遠。
阮雲歡凝目向後來的黑影瞧了片刻,但見來人黑巾蒙面,身形俊挺,長劍使的揮灑隨意,不由脣角淺勾,露出一抹笑意,轉向青萍道,“你的毒煙彈還有多少?”
青萍忙道,“還有五十餘粒!”說着自包裹取出裝毒煙彈的鐵盒,盡數遞給阮雲歡。
阮雲歡接過,卻只探手取出十餘粒,餘下又遞了回去,輕聲道,“你們在車中不要出去,護着自個兒!”話剛說完,已一手揮開車簾,身形如乳燕投林,掠窗而出,同時手指疾彈,徑取與景寧交手的黑衣人。
黑衣人激戰之中,眼見小球射到,躲閃不及,只能橫刀擋格。小球撞上鋼刀,頓時“砰”的一聲炸開,一時間,毒煙瀰漫,將近處十餘黑衣人籠罩。衆黑衣人不防,呼吸之間,頓覺鼻喉嗆疼,大聲嗆咳,兩口氣一吸,頓時天旋地轉,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景寧見小球飛到之時,早已摒住呼吸,一袖掩鼻,躍了開去。待見黑衣人倒地,身形疾縱,又再迎上殺來的一匹。
阮雲歡身形如梭,疾掠而至,手指連彈,又是三枚毒煙彈激射而出,每一枚炸響,都有七、八個黑衣人倒地。
爲首黑衣人大駭,高聲喝道,“快!截殺阮雲歡!”隨着喝令,大半黑衣人均是惡狠狠向阮雲歡撲來。
阮雲歡揚聲長笑,手中毒煙彈不停的射了出去,黑衣人紛紛倒地。只是這毒煙彈狄山、景寧自然知道應付,宋文傑和他攜來的護衛卻不知道,她怕誤傷自己人,揀的都是離他們較遠的黑衣人密集處。
但饒是如此,只片刻功夫,百餘名黑衣人已倒下大半。爲首黑衣人大駭,呼聲連連,向阮雲歡一方猛攻。
而此時阮雲歡手中十餘粒毒煙彈用盡,手掌在腰間一抹,頓時寒光乍現,一柄軟劍已握在手中,一聲清叱,向爲首黑衣人攻去。
爲首黑衣人見狀,不驚反喜,揮刀擋開她當胸一劍,大聲道,“這賤人毒彈用盡,給我殺!”衆黑衣人聞言,頓時精神一振,向阮雲歡猛衝。
後來黑影來勢極快,幾個起落,已離阮雲歡不遠,黑衣人紛紛走避,給他讓出道路。黑影雙掌交錯,掌風凌利,劈手向阮雲歡抓到。
阮雲歡微微挑眉,腳步連退,手腕輕顫,軟劍劍光點點,不離黑影手腕方寸。
而車隊之後的汪世見阮雲歡步步後退,趙承、白芍卻仍與一衆黑衣人戰成一團,絲毫不知回救。不禁大驚失色,招數驟緊,劈翻兩個黑衣人,向這裡奔來。
而同一時間,黑影手臂前探,驟然穿破阮雲歡劍網,一隻手掌已抓上阮雲歡手腕,順力向懷中一帶。阮雲歡“啊”的一聲低呼,腳下一個踉蹌,身不由己向前撲跌。
汪世大驚,人已不及趕到,手臂疾起,手中單刀力貫,向黑影疾射而至。
電光火石閃,諸事同發,阮雲歡成擒,黑影的要害卻已在汪世刀尖之下,趙承、白芍回頭瞧見,齊齊大驚失色,齊聲喝道,“小心!”
阮雲歡聽到身後風聲,加上趙承、白芍的大呼,也是大吃一驚,身子一橫,擋上黑影左胸。與此同時,黑影身形疾縮,驟然間倒退丈餘,眼見刀至,身形疾側,將阮雲歡擋開。饒是如此,汪世那一摜用盡全力,鋼刀仍是噗的一聲,扎入黑影胸口。
鮮血乍現,戰場中頓時一寂。黑影身子踉蹌疾退,狠狠咬牙,一把抱住阮雲歡,反身疾躍,縱下山道,向一側山谷疾掠而去。
汪世疾步趕到,大呼,“小姐!小姐!”急切要自後追去,卻見兩名黑衣人挺刀迎上,苦於手中失了兵刃,一時間竟然難以衝過,眼睜睜的看着黑影挾着阮雲歡消失在山澗之中。
爲首黑衣人離二人不遠,將所有情形瞧在眼裡,怔了一怔,突然大聲道,“快!快去追!”手中鋼刀揮出傷了一名護衛,拔步向二人去的方向追去。
也就在此時,山壁上一聲冷哼,又一名黑衣人站起,張弓搭箭,鐵箭寒光閃閃,“嗖”的一聲,疾射而至。
“路……”爲首黑衣人剛呼出一字,短箭已疾射而至,一箭封喉。
隨着這一聲弓弦響,山壁上又有十餘名黑衣人現出身來,手中強弓硬弩,紛紛指向官道上的黑衣人,箭矢如雨,疾射而至。
“怎麼回事?”衆黑衣人頓時大譁,反應慢的仍在向趙承等人攻擊,快一些的已轉身向山壁奔去。
趙承咬牙,揚聲喝道,“殺,一個不留!”長劍遞出,頓時結果二人,又縱身向其餘黑衣人追去。
阮雲歡身子懸空,耳畔風聲,一側肩膀卻分明感覺到溫熱的液體將衣衫浸溼。饒是睿敏郡主淡定如恆,此刻也是禁不住的慌亂,眼見已奔出極遠,終於忍不住咬牙道,“還不將我放下!”
黑影身形頓緩,踉蹌奔前幾步,終於不支,慢慢軟倒。
阮雲歡大驚,反手一把將他抱住,連聲道,“你怎麼樣?”輕輕放倒在地,手指連出,疾點他身上幾處大穴,咬牙道,“齊王殿下,你這又是玩什麼把戲?”口中怒問,卻片刻不敢耽擱,一手壓着他的傷口,細瞧那鋼刀。幸好他閃避的快,雖然傷勢不輕,卻避開了要害,不由輕輕吁了口氣。
淳于信苦笑,擡手慢慢將臉上面巾扯下,問道,“你知道是我?”
“廢話!”阮雲歡瞪他一眼,說道,“若不然,你方纔還有命在?”自從離開七嶺,自己每改一次行程,宋文傑都要鬼鬼祟祟的派個人出去。再加上趙承、白芍二人的反常,她早料到是這位齊王殿下要有什麼舉動。
口中與他鬥嘴,雙手卻在自個兒身上尋了一遍,並沒有傷藥,不由大急,又在他身上亂翻,問道,“你可帶着傷藥?”
淳于信仰躺於地,任由她將自己全身上下搜了一遍,才一把將她拖過,緊箍入懷,低聲道,“方纔爲何要替我擋刀?”分明是自己的設計,但意外橫出,她竟以她纖弱的身子替他擋刀,那一刻的震撼驚喜,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感受。
“刀!”阮雲歡咬牙低喝,身子側移,避開他胸口的鋼刀,嘆道,“誰給你擋刀,不過是嚇懵了而已!”心裡暗暗吐舌,還好,這回沒有上嘴啃。
“不是?”淳于信微覺失望。
“自然不是!”阮雲歡從他懷裡掙出,但見用力之下,他傷口血流更速,不由皺眉,又問道,“你身上沒有傷藥?”
淳于信向她凝視片刻,但見她說的雖然嘴硬,眸底卻是一片焦灼關切,不由挑了挑脣,搖頭道,“路寧身上有!”
阮雲歡挑眉,問道,“路寧在何處?”
淳于信向來路指了指。
“你……”阮雲歡氣結,左右一瞧,但見這山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幾乎沒有什麼草木,不由心中更急。側耳傾聽,但聞遠處隱隱的似有水響,咬牙道,“你忍一忍!”一手將他扶起,避開他胸前鋼刀,將他沒有傷的一邊身子伏在自己身上,向水聲來處行去。
淳于信整個人掛在她的身上,垂首間,便可嗅到她幽幽的女兒體香,不由心中一蕩,輕聲道,“你爲何不回去?”只要回到官道,旁人沒有傷藥,青萍總會有的。
阮雲歡側頭橫他一眼,說道,“只怕壞了齊王殿下的大事!”轉過一個山彎,但見前方激流噴濺,竟是極大一掛瀑布。
阮雲歡吁了口氣,說道,“這下好了!”行的近些,但見一汪清流自瀑布下流了出來,匯成一條山溪。山溪兩側,雜草叢生,倒也柔軟。
阮雲歡輕輕將淳于信放下,低聲命道,“不許動!”自個兒在草叢中尋了片刻,見幾株墨綠色小草長在石縫裡,便拔了起來。又奔下山溪,將小草洗個乾淨,將帕子絞了水,轉身回來。
淳于信仰躺在地,微撐起身子,見她爲自己奔忙,心中只覺甜蜜,見她回來,不由微笑道,“其實方纔,我能走路!”
阮雲歡橫他一眼,也不理他,只是用匕首將他胸前衣衫割開,露出傷口四周的肌膚,將那幾株小草放入口中嚼碎成泥,一手按着他的胸口,另一手疾出,迅速拔下鋼刀。
淳于信但覺胸口劇痛,悶哼一聲,鮮血已激射而出,跟着傷口一涼,已被她用嚼碎的草泥按住。咬牙吸了口涼氣,低聲道,“輕一些,你道這是木頭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