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傳來灼熱的溫度,伴着脣上溫柔的纏綿,直侵入她的心底。阮雲歡心頭怦然,只覺整個人輕飄飄的如飛雲端,而又覺一顆原來飄蕩的心落在實處,有了依歸,有了依靠。
感到懷中柔軀漸漸變的綿軟,淳于信越發情難自禁,舌尖輕挑,叩開她的齒關,直侵入口中。
口中異物的侵入,令阮雲歡身子一顫,陌生的,酥麻的感覺頓時襲向全身,整個人如被抽去了筋骨,緊緊的偎入他的懷裡,感覺着他帶給她的一次次溫情。
縷縷女兒幽香,透過鼻端直透心底。淳于信情動,手掌撫過她的腰際,探入她薄薄的衣底,光滑細嫩的觸感引起他身子一陣震顫……
接觸的敏感令她迅速回神,阮雲歡一個激淋,雙手重重一推,脫出他的懷抱,慌亂中不知所以,起身向門口衝去。
“雲歡!”淳于信驚跳而起,一把將她抱住,連聲道,“對不住,雲歡,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別生氣!”急急的話語,帶着一絲乞求。
阮雲歡咬脣,垂頭不語。
生氣?
不!她沒有生氣,她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
兩世爲人,她已活了近四十年,此一刻,她竟然不知如何面對這份炙熱的感情。此刻她能做的,只是逃開!逃開!逃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好好想清楚,她要不要這份感情,要不要得起這份感情。
上一世,只因他對她的愛,她害他失去江山,丟掉性命,還萬箭穿心。這一世,難道她就這樣瞧着他再一次掉下去,只爲了自己此刻的甜蜜?
“雲歡!”聞他不語,淳于信急急的低喚,求道,“雲歡,我不是想欺辱於你,你……你別生氣,好不好!”
“四殿下!”阮雲歡艱難開口,抓着交握在她肚腹上的雙手慢慢分開,輕聲道,“我……我不是生氣,只是……只是太突然,我……我……”
“你沒生氣?”淳于信大喜,一把將她身子轉過,急聲道,“我知道!雲歡,我知道!你今年才十四歲,你縱應了我,我也不會逼你成親,我會等!我會等!你放心!”
阮雲歡微微咬脣,輕輕搖頭。理智慢慢回巢,心裡一個念頭閃過,深吸一口氣,擡頭認真的瞧着他,輕聲道,“四殿下,你……你很好,只是,此事我不能應你!”
“爲什麼?”淳于信臉色驟變,難以置信的望着她。剛纔,她在他的懷裡,分明是有感覺的,不是嗎?
瞧着他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阮雲歡心底狠狠一疼,才輕聲道,“你忘了,我不止是阮雲歡,還是睿敏縣主,皇上御口親封,我的親事……不由自個兒做主!”
“原來如此!”淳于信大大鬆了口氣,一把將她緊攬入懷,俯首在她脣上一吻,笑道,“小狐狸,被你嚇一大跳!”手指輕撫她的秀髮,輕聲道,“你放心,我回去就向父皇請旨,求他將你賜我爲妃!”
請旨?
阮雲歡張了張脣,卻沒出聲。或許,是自己有所期待,或許,只是不忍傷他,那就,先且由他!
她的不語,落在淳于信眼裡,便是對他的默許。一時間,四殿下滿心歡喜,擁着她重新回座,替她重新斟了熱茶,端着就到她脣邊,看着她飲了兩口,才道,“再有一個月我便要開府封王,定了你做我的王妃,我便有理由說服父皇不給我立側妃,一意等你進門!”
不立側妃?
阮雲歡訝然,擡眸向他仰視。
淳于信微笑,俯首在她眸上輕吻,但覺眼前這狡黠的小小女子,令他如此愛之不夠。
聽着他清潤的聲音娓娓低語,阮雲歡的心,漸趨平靜。如果,一切就此改變,該有多好?想着相府中那些看不到的爭鬥,想着未來的皇儲之爭,阮雲歡瞬間覺得疲憊,慢慢的將身子靠入他的懷裡。
如果……如果他果然能夠請下聖旨,立她爲他的王妃,她寧肯不爭,勸他放棄王位,與她攜手江湖,做一對閒雲野鶴的神仙伴侶。
攬着懷中嬌軟的身軀,淳于信無意識的玩弄着她纖巧的手指,口中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他的王府,他的未來,他的籌劃。突然像想起什麼,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雲歡,聞說今日秦天宇上書,請旨爲秦鵬賜婚,父皇準了!”
秦鵬?
阮雲歡恍然回神,雙眸驟然張開,卻沒有說話。只這一語,令她瞬間想起了生母之仇,前世之恨。皇位可以不爭,可是,如此仇恨,如何能夠不報?
淳于信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並沒有留神她的異樣,笑問道,“你猜是誰?”
“誰?”阮雲歡低問,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滑過的一絲精芒。
“禮部尚書苗成化之女,苗紋!”淳于信笑,搖頭道,“從去年春起,帝京城中紛傳,說苗紋癡戀定國公府湯大公子,想不到如今會指婚給秦鵬!”
“哦!”阮雲歡低應,心底暗自冷笑。
苗紋落選的真相,旁人不知道,她卻一清二楚。在儲秀宮中半個月,苗紋早成了秦鵬的人,若是收入後宮,被發現已不是處子之身,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殿選那日,她是故意戴錯了首飾,被賢妃娘娘瞧見,斥出殿來。
淳于信見她並不驚訝,垂眸向她凝視,突然問道,“小狐狸,你不要和我說,此事你早已知道!”
“秦家的事,我怎麼知道?”阮雲歡撇嘴。用得着這麼敏銳?每次做什麼事都被他看穿。
“秦家的事你未必知道,可是秦鵬的事……”淳于信話說半句,突然停住,凝神想了想,不信的問道,“小狐狸,這該不會是你的主意罷?”
“什麼?”睿敏縣主裝傻。
淳于信也不強她承認,說道,“秦鵬雖是秦家人,只是他幾次爲你辦事,你早已將他拿捏在手裡。在此之前,從不曾聽聞他和苗紋有過什麼,突然迎娶……奇怪!奇怪!越想越奇怪!”四殿下連連搖頭。
阮雲歡勾脣淺笑,淡道,“你忘了,這是皇上賜婚,哪裡容他們肯或不肯?”
“除去收入後宮的秀女,給旁的秀女賜婚,父皇均會私底下問過她們家中的意思,難不成是亂點鴛鴦?”淳于信搖頭,又道,“更何況,是秦天宇親自上書求娶,可見是秦鵬的主意。若是秦天宇,縱要替他求親,看中的也必然不是苗紋,十有八九是倪纖雲!”
“嗤……”阮雲歡輕嗤,淡道,“朝中清貴,十有八九看中的皆是倪纖雲!”
“嗯!”淳于信點頭,說道,“求娶倪纖雲的奏章多如雪片,可是父皇全部留中不發,連二哥也沒理!”
“端王殿下也要求娶倪纖雲?”阮雲歡微詫。
淳于信點頭,接着又搖了搖頭,說道,“似乎是良妃的意思,二哥沒有反對罷了!”
“嗯!”阮雲歡低應。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雖然知道淳于順懷有野心,但他做事尚算磊落,阮雲歡對他的印象並不差。
察覺到懷中女子走神,淳于信不滿的緊了緊手臂,說道,“在二哥之後,三哥也上書求娶倪纖雲爲側妃,被父皇否了,反而將信武將軍方俊達之女方藝瓊賜他爲側妃。”
“哦?”阮雲歡挑眉,不由直起身子,問道,“幾時的事?”除去了袁青眉,換成了方藝瓊,雖說中郎將袁冠順未必不如信武將軍方俊達,可是方家的勢力,可是遠遠強過了袁家。難道,自己的一招釜底抽薪之計,竟然弄巧成拙?
瞧着她攏起的眉頭,淳于信不解問道,“怎麼了?”想起淳于堅所述皇宮中堆秀山御景亭一事,不由心中怫然不悅,咬牙道,“三哥再不擾你也倒罷了,若是他還對你垂涎,我必不饒他!”
“你不必管?”阮雲歡斜他一眼,抿脣一笑,說道,“橫豎他奈何不了我!”
“只怕他又用什麼詭計!”淳于信不悅,冷哼道,“兄弟之中,他最不安份,太子還在呢!”
阮雲歡暗挑了挑眉,不心暗暗搖頭。最不安份的是三皇子嗎?只怕未必!這兄弟幾個,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不願深談此事,正要轉話說些旁的,卻聞閣外腳步聲雜亂,跟着路寧的低喝聲響起,方又歸於寧靜。
“想是有事?”阮雲歡挑眉,向淳于信望去。
她知道,淳于信表白上瞧着溫和淡然,實際上御下極嚴,他在這裡飲茶會友,若沒有重要的事,屬下斷不敢前來打擾。何況這聽風閣之類的雅室,分裡、中、外三間,此刻他們談話的地方是中間一間,而路寧和白芍等人是留在外間。能闖進外間的人,應該也是淳于信的心腹。
“不用理他!”淳于信皺眉,雙臂張開,重新擁她入懷,俯首在她頸側輕嗅,不捨的道,“我還不曾抱夠!”
“你……”阮雲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推他道,“堂堂皇子,成什麼樣子?快些罷,或者有大事!”
“唉……”淳于信長嘆一聲,戀戀不捨的放手,整了整衣衫,又替阮雲歡理了理長髮,才揚聲問道,“何事?”
“爺!”門扇被推開,路寧露出半張臉來,回道,“江河過來了!說有事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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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進來!”淳于信挑眉。江河被他留在宮裡,若沒有大事,斷斷不會尋來。
“是,爺!”路寧身子稍退,讓開門口,另一個一身侍衛衣衫的青年男子一閃而入,眸光掃到阮雲歡,卻仿似沒有瞧見一般,躬身向淳于信見禮,低聲道,“爺,幾木起兵犯境,陳留王被俘!”幾木國是盤踞在大鄴朝東北一方的國家,兵馬驍勇,只是國力不豐。
“什麼?”淳于信大吃一驚,霍然站起,愣了片刻,又緩緩坐下,輕聲道,“大鄴朝……要亂了!”
陳留王麻天昌,便是皇后麻氏長兄,寧王妃麻氏的伯父。三年前,寧王妃之父病亡,麻天昌便成了麻氏嫡系最後一個男丁。如今麻天昌被幾木所擒,九死一生,原本風雨飄搖的麻氏一族轉瞬間大廈崩傾,再也無人支撐。
麻氏一倒,太子失了母族的支撐,太子之位,及及可危。太子一倒,皇儲之位空懸,諸位皇子必然羣起而爭,所以淳于信纔會有“大鄴朝要亂”之言。
阮雲歡聽他瞬間想到此節,不禁輕輕揚眉,心底卻暗歎,該來的,總會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