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致大急,對着阮雲歡連連跺腳。阮雲歡一笑,便快步向臺上行去,卻聞一個清亮女聲道,“還有!”隨着話聲,但見兩廣總督倪厚之女倪纖雲緩步登臺,飄飄裙裾襯的她整個人如有仙人之姿。
此時男子一方餘下的人自問勝不過淳于昌,早已停止交答案,女子這方也已無人上臺,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齊齊投注在她的身上。
淳于心見她兩手空空,並沒有帶什麼答案,不由揚眉,笑道,“倪大小姐,你的答案呢?”
倪纖雲淺淺含笑,在沈子涵三步遠處停住,下巴微擡,一副傲然之姿,說道,“既然無人再交答案,便也不怕泄露,便請公主使人一個一個問來便是!”竟然是要現場說出答案。
場中衆人一聽,頓時一場譁然,唯有臺上公孫衍、臺下公孫致向阮雲歡瞧來一眼,一個俊眉淡挑,一個黑眸含笑,都是帶出一些嘲弄。
臺上淳于心聞言,又向臺下問道,“可還有人交答案嗎?”連問三聲,臺下均無人應答,便向身邊宮女略一點頭。
宮女取了案上的冊子站出,一道道燈謎問了出來,倪纖雲不瑕思索,一個一個答的極快,不過片刻,已將燈謎謎底答出大半。
眼看不但超出沈子涵許多,再問下去,連淳于昌也遠不及她,淳于心便含笑道,“好了,不必再問,這女子第一名,非倪小姐莫屬!”
公孫致溜達到阮雲歡身邊,在她耳邊悄聲道,“雲歡,這女子太過高傲,你該上去將她壓下!”
阮雲歡橫她一眼,眸光淡然,說道,“倪大小姐天縱奇才,我又何必獻醜?”
“切!”公孫致輕嗤。
三年前那一幕,但凡在場的公孫兄弟怕是終其一生也不能忘。那時二叔公孫明澤出征,途經順城,曾探望老侯爺,隨身帶着先鋒將士的名冊。阮雲歡淘氣,偷偷拿來去瞧,只那一翻,便將五千將士的名字、軍銜記得分毫不差。
而那猜燈謎的玩意兒,於她更是不值一提。那倪大小姐尚需旁人一一問出纔給答案,而阮雲歡若去,怕是徑直把所有的答案從頭到尾背頌而出。可惜啊!這個丫頭在順城時倒是張揚的很,一回帝京,竟然不顯山不露水的,把自個兒深藏了起來。
此時臺上兩名第一已定,淳于心便笑道,“便請兩位各自點一人爲伴,進行最後的比賽!”
一時間,臺下所有的目光,盡數集中到臺上淳于昌、倪纖雲身上。淳于昌風度翩然,向倪纖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倪纖雲倒也並不推讓,向他行個半禮,目光向臺下一掃,落在阮雲歡身旁,朱脣輕啓,說道,“臣女便請四殿下相助!”
淳于信一怔,低聲道,“早知如此,我寧肯自個兒奪冠!”脣角卻是揚起一抹笑容,晗首道,“承蒙倪大小姐瞧得起,本皇子有幸!”說着自阮雲歡身側繞出,向臺上行來。
而倪纖雲的眸光卻順勢在阮雲歡身上一掃,纖眉淡挑,露出一抹得意,才落在向她行來的淳于信身上。
這一刻,阮雲歡終於恍然。難怪這倪纖雲第一次見她便含了敵意,原來,竟然是爲了這位四殿下!
想起上一世,只因選秀之時出了點亂子,這位倪大小姐與淳于信正妃之位失之交臂,最後成爲側妃。那時她只知有那些事發生,卻並不知道詳細,如今看來,這倪纖雲從進帝京準備選秀開始,便不是爲了進宮,而是爲了四殿下淳于信。而她此次提前到京,自然也不是程秋茗所言爲了與各大世家聯絡感情,仍是爲了這位四殿下!
眼瞧着四殿下漫步登臺,與倪纖雲並肩而立,那丰神俊秀的面上,帶着一抹淺淡笑意,彷彿對此時的事十分滿意。阮大小姐心裡突然覺得極不舒服,一雙水眸狠狠向他瞪了兩眼,賭氣轉過頭去。
倪纖雲的同伴選定,淳于心便又向淳于昌笑道,“五哥,該你了!”
淳于昌一笑,垂眸向臺下一掃,目光到處,幾乎所有的小姐都心跳如擂,面頰潮紅,滿心期待他口中能吐出自己的名字。
而那兩道清冷的視線掃過全場,最後卻落在偏僻的一角,薄脣微啓,淡淡說道,“睿敏縣主!”一瞬間,所有的目光再次聚在這個角落。
狗嘴居然吐出象牙!
阮雲歡心裡直翻白眼,臉上卻帶上一抹淺笑,向臺上施禮,說道,“五殿下擡舉,睿敏從命!”自人羣后步出,緩緩登臺。
臺上的淳于信後悔不迭。方纔見小狐狸不願意出這風頭,自己也就陪她,早知道會被雙雙點名,倒不如自己搶了這冠軍纔好。如今不能同組,還要成爲對手。
阮雲歡上臺一瞬,與他目光相接,瞧見他眸中的無奈和懊悔,不禁一笑,向淳于昌見過一禮,便立在他的身側。
面對臺下,便站在衆人的目光裡,但見衆公子的眼裡多是讚賞和驚豔,而衆小姐眼裡多的卻是羨慕和嫉妒,唯有……阮雲歡微微側目,便對上了席秋華憎恨的目光,不由輕輕將眉一挑。
這一世,席秋華癡戀五皇子淳于昌,而上一世,卻是四皇子淳于信的側妃。上一世她深居簡出,並不知其中細節,但她那淳于信側妃的身份,便令她對這女子滿心的不喜。
人員選定,淳于心便公佈第二輪比賽的規則,說道,“這十道謎題,均懸在臺上十盞花燈之下,我們這一場,可是文戲武比,兩組要自個兒將謎題搶來,再猜出答案!再依答案提示行事,只要步步走對,早到一步者,便可得到父皇的賞賜!”說着向綵棚頂上懸着的花燈一指。
也就是說,這並非一般的燈謎,而是一環扣一環的謎局。阮雲歡挑眉,心裡倒提起些興致,仰頭向棚頂燈謎望去。
這綵棚建的極爲高大,雖說站在臺上,離那棚頂仍有三、四丈的距離。而各盞花燈懸掛的方位又極爲刁鑽,萬不能在搶了一盞之後,直奔第二盞,必得落下地來,再躍起去搶第二盞。
場中公子雖說大多習武,卻也不過強身健體,縱是將門之後,能一躍三、四丈的,也並不在多數。
這一瞬,臺下又是一片紛議。便有公子笑道,“莫說我贏不過五殿下,便是贏得過,這燈謎我可是搶不來,白白丟人!”引來一衆附和之聲。
有的公子自忖能夠一躍三丈,而對方是四殿下淳于信,又豈能當真和皇子爭奪?倒是不如在這裡看他兄弟爭鬥有趣一些。
公孫衍聽到規則,卻是不禁揚眉,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向阮雲歡望去。淳于信、淳于昌兄弟功夫深淺雖不是深知,但料想也是相差不遠。那位倪大小姐行路腳步虛浮,一瞧便是一個纖弱女子,自己這位表妹要想勝出這場比賽,可說是輕而易舉。
感覺到他的注視,阮雲歡回頭,向他挑了挑眉,又轉過頭去。區區比賽而已,縱然她想贏,也不必在這許多人面前蠻拼。
更何況……眸光向淳于信一掠,脣角便淡出一抹笑意。對手是他,贏他倒是無防,只是偏偏自己的同伴是淳于昌,此時雖說是玩樂,但在許多人眼裡,怕是早變成了兩個皇子的爭競,如此一來,她可不願他輸掉。
而此時臺上兩位皇子,均是將心思放在阮雲歡身上,但見她臉上露出一些興味,便皆是精神振作,一意在她面前爭勝,得到那盞琉璃燈,博美人一笑。至於同在臺上的另一位美人,卻直接被兄弟二人忽略。
雙方在臺子兩側站定,淳于心一手舉起,喝道,“開始!”
“嗵”的一聲鼓響,但見臺子兩側兩條同樣俊挺的身影均是一掠而起,齊齊向第一盞花燈撲去,二人中途相遇,均是一手向花燈探去,另一手出掌向對方直擊。
手指還未觸到花燈,手掌便已相交,“嘭”的一聲脆響,二人身形同時倒翻,又穩穩落回原地。
一母同胞的兩兄弟,從身形外貌本就有六、七分相似,如今又是一樣的身法,一樣的招式,這一招相交,竟似商量好了的一般,雖然誰都沒有得手,卻贏得滿場的彩聲。
淳于信微微一笑,喝道,“再來!”身形拔起,又再向花燈撲去。淳于昌一驚,便已落後他半步,竟然不取花燈,卻是雙手橫推,直擊他的肚腹。
這若是生死對敵,淳于信這一招便會傷在他的手裡。臺下衆人瞧的心神震盪,忍不住失聲驚呼。哪知道呼聲剛起,但見淳于信蜂腰一擰,竟然中途轉折,捨去第一盞花燈,徑向第二盞撲去。
淳于昌一招落空,情知不好,身子一沉之際,劈手便向他腳踝抓去。
此時淳于信身在半空,已無法更多轉折,危急之際,身子陡的一沉,避過他一招偷襲,雙手橫格,電光火石之間,二人在半空已交手十餘招,雙雙落下地來。
這一會合,雖然仍然未分勝負,卻看的衆人心旌搖動,一寂之後,爆出震天的彩聲。
淳于昌雙足落地,再不肯被淳于信搶先,喝道,“再來!”身子沖天而起,對着的竟是沒有懸掛花燈的主樑。
衆人一怔之下,瞬間明白。任是花燈掛的如何刁鑽,終究是都懸在綵棚頂上,若是被他攀上房樑,可謂進可攻退可守,隨時可以撲向任何一盞花燈。
淳于信自然也瞧出他的意圖,身子跟着拔起,後發先至,一手搭上房樑,一手向他肩頭直擊。
到此地步,淳于昌若是下跌閃避,便落了下風,但若硬衝直上,又是處在下方位置,這一掌便非受不可。
一時間,場中衆人摒息凝神,等着看淳于昌如何應付。卻見淳于昌身子一沉,已避開淳于信當頭一掌,卻已經攀不到房樑。
眼看勝負將分,衆人剛剛嘆了口氣,卻見淳于昌身形凌空倒卷,一手在淳于信垂下的衣角一扯,頭下腳上,瞬間拔高,腳尖在樑上輕勾,翻身而起,幾乎與淳于信同時攀住房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