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康話聲剛落,但聞窗外不遠有人大呼,“四哥,四哥,在這裡,快來!”竟然是六皇子淳于堅的聲音。
淳于康一怔,臉色微變,搶前一步,劈手便向阮雲歡肩頭抓來。
阮雲歡身子一側避開,低聲道,“你若不想我叫喊,最好住手!”說話間,已繞着桌子避到另一側。
淳于康不料她反應如此敏捷,不禁一怔,低聲道,“若是叫喊起來,對你也無好處!”
阮雲歡微微一笑,垂目向地上一瞧,說道,“不過是睿敏撞破寧王和王妃親熱,又能如何?”被遺忘在地上的寧王妃,此刻正滿面潮紅,難耐的呻吟着,將自己的衣衫拽的七零八落……
淳于康咬牙,心中迅速轉念,卻聞窗外腳步聲響,竟然是向門口而去,不由心頭一跳,低聲道,“你要怎樣?”一個淳于堅他倒不怕,只是,若是被淳于信撞見,眼前情形不管如何解釋,恐怕都很難取信。
阮雲歡勾了勾脣,指了指桌上酒壺,說道,“喝了!”
“什麼?”淳于康瞠目。
“你喝了,我替你將人引開,日後我們各不相干!”阮雲歡淡語,卻拔高了一些聲音。
但聞門外淳于堅的聲音道,“咦?御景亭內似乎有人,四哥,我們進去瞧瞧!”跟着是極低的“嗯”的一聲,緊接着腳步聲踏上石階,眼看外面的人便要推門進來。
“好!”淳于康當機立斷,將牙一咬,一把抄起酒壺,仰首灌入口中,咕咚咕咚大口飲下。
阮雲歡微微一笑,轉身奔向亭門,一把將門拉開,閃身而出,又快速一把帶住。
“雲歡!”門外淳于堅的聲音驚呼,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阮雲歡笑道,“不過是貪瞧景色,迷了路,你來的正好,快些帶我回去罷,想來殿上宴席也該散了!”
“你一個人在亭子裡?”淳于堅疑惑的問道,似乎還想進來瞧一瞧。
淳于康大急,上前幾步想將門推上,卻覺猛的一股燥熱自小腹串起,瞬間襲便全身。
門外阮雲歡卻道,“不是我一個,難不成還藏着兩個?快走罷,一會兒出不了宮,可出了大事!”
淳于堅嘻嘻一笑,說道,“好罷!只是這次瞧你如何謝我!”伴着阮雲歡的低笑,腳步聲踩過積雪的聲音響起,漸漸遠去。
淳于康大大鬆了口氣,卻猛然驚覺。不對!若是淳于信在這裡,怎麼會不進來一看究竟?更不會一言不發!八成是淳于堅這個小鬼唱的空城計!
心中怒起,踉蹌奔出幾步,卻覺整個人如燒起來一般,下邊那不可言說的部位更是腫漲的難受。淳于康心中暗恨,只差一步,就只差這最後一步。只要他擒住阮雲歡,強要了她,她便非嫁他不可,可是……
喘息,漸漸變的粗重,眼睛狠狠一閉,又即睜開,泛紅的雙眼瞧着地上難耐呻吟的寧王妃,一步步行去,俯身一把將她提起拋入椅中,整個身子已緊緊壓了上去。
御景亭內,漸漸傳來女子的呻吟,男子的低喊……
樹後的兩個人慢慢站起,相視伸了伸舌頭,方悄悄轉身,覓路下山。淳于堅伸了伸舌頭,斜睨了她,笑道,“雲歡,你也太過大膽,怎麼便跟着來了此處?這此虧得有我,要不然看你怎麼辦?”
阮雲歡抿笑道,“便知道有你,我纔不怕什麼!”剛纔在正殿門口瞧到的身形,自然就是這位六皇子淳于堅。
淳于堅撇了撇脣,說道,“你就知道我會跟來?”
“我自然知道!”阮雲歡笑的篤定,一副盡在掌握的語氣。
“你……你就不怕我不來?”淳于堅不服氣的低嚷。
“你不是來了麼?”阮雲歡笑的淺淡。
六皇子頓時泄了氣,嘆了口氣,嘟囔道,“難怪四哥說,你像只小狐狸!”想了想,眸光又是一亮,向她身邊湊了湊,笑眯眯的問,“雲歡,那這次,你可怎麼謝我?”
“你要我如何謝你?”阮雲歡側頭向他笑望。
“嗯……”淳于堅想了想,微咬了脣,小心的向她瞧了瞧,說道,“雲歡,你和四哥怎麼了?你……你別和他生氣好不好?”
這話問的突兀,阮雲歡奇道,“什麼怎麼了?我幾時和他生氣?”
淳于堅道,“上個月狩獵,你們便怪怪的,你不肯和我們同組,他也不肯自個兒邀你。後來你迷路,陷在林子裡,他急的什麼似的。可你回來了,又自個兒躲在營帳裡不肯出來。回來後他也不似以前那樣想法子見你,也不帶我四處去玩,成日悶在宮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嗎?”阮雲歡微怔,回想了一瞬,皺眉道,“圍場上我並未與他如何,倒是回來後,竟真的沒有再見過他!”她哪裡想得到和陸輕漾的一番話被他聽了去,此時被淳于堅一提,也覺得奇異。
二人邊走邊說,很快便出了御花園,剛剛進入前殿,便見淳于信向這邊尋來。一見二人,頓時鬆了口氣,向阮雲歡道,“見你久不回來,正怕你迷路,原來是和六弟一起!”態度熟捻,語氣溫和,與往日並沒什麼不一樣。
這不是好好的麼?
阮雲歡揚眉,向淳于堅瞧去一眼,含笑道,“我還果真是迷路,多虧遇到六殿下!”與他並肩而行,問道,“宴席快散了罷!”
“嗯!”淳于信點頭,笑道,“怎麼到哪兒都迷路?再晚一些出不了宮,瞧你怎麼辦?”
阮雲歡笑道,“在這宮裡,難不成還比圍場密林兇險?”
提到圍場,淳于堅忙道,“雲歡,你不知道,那日我們好不容易出了林子,聞說你失陷在林子裡,四哥可有多着急?後來若不是聽到傳訊說尋到了你,都無人能勸出林子。”說着話,向淳于信擠眉弄眼。
“胡說!”淳于信低斥,心裡大覺不自在,俊面微微泛起一抹潮紅,說道,“六弟言過其實,你別信他!”
阮雲歡抿脣一笑,點頭道,“我知道,四殿下千金之軀,豈能爲臣女冒險?不過是擔心皇上,才入林尋找罷了!”
淳于信大急,說道,“你……你……你怎麼……”心裡大悔,剛纔一時顧及臉面,說出那樣的話,哪知道她就信了。
阮雲歡見他起急,不由“嗤”的笑出聲來,說道,“快些罷,我聽到樂聲停了!”提起裙襬,拔步便向正殿奔去。
“小狐狸!”淳于信這才知道又被她戲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瞧着她的背影咬牙。
淳于堅見二人有說有笑,倒鬆了口氣。他凡事素來不瞞淳于信,便悄悄將方纔的事簡略說了一回。淳于康請旨,淳于信自然知道,聽說竟出了這等下作手段,不由心頭怒起,咬牙道,“三哥膽子越來越大了!”一甩衣袖,大步進殿。
時近子時,大殿上歌舞已罷,皇帝揚袖起身,大聲道,“今年國泰民安,百姓樂業,雖說西北一地大旱,也終於將一場大亂消於無形,此等皆諸位愛卿之功!走罷,隨朕上五鳳樓,與民同樂!”
羣臣起身,轟然應命。皇帝步下御階,當先向殿外行來,行過衆皇子面前,突然腳步一停,轉身向太子一望,問道,“怎麼不見寧王?”
太子一怔,回道,“方纔三弟不勝酒力,兒臣命內侍扶去歇息,還不曾回來!”
皇帝冷哼一聲,露出一絲不悅,淡道,“不勝酒力便少喝一些,又沒有人灌他!”
淳于信微微一笑,躬身道,“父皇,三皇兄行事素來端穩,哪裡就會醉酒,兒臣方纔見他和三皇嫂一同向御花園去了,想來是即刻便回!”
“原來是和寧王妃一起!”太子忙道,“父皇,寧王和寧王妃素來情深,如今在宮外開府封王,想來是懷念宮中的歲月,顧着觀景,忘了時辰。”
“今天是什麼日子,也能忘了時辰?”皇帝揚了揚眉,不再多問,徑直出殿,當先向五鳳樓行去。心裡卻暗歎,自己七個兒子,幼子尚小,這長成的六個兒子裡,最不成器的便是這一個。
太子隨出幾步,見皇帝走遠一些,忙向身後的小太監吩咐,“還不快去御花園尋找,見到寧王,命他速速趕去五鳳樓!”見小太監應命,自己也不敢多停,匆匆趕上皇帝,一同向五鳳樓行去。
阮雲歡暗笑。這寧王素來把握的極好,在皇帝面前裝的平庸無能,處處以太子爲先,而在太子面前又進退適度,讓他對他既放心,又倚重,如今這場面被太子瞧見,又不知做何感想。心中想着,目光便落在前邊那條俊挺的背影上,脣角不覺挑起。
這位四殿下只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將寧王苦心經營的僞裝剝去,果然沒有令她失望。
五鳳樓,是皇宮外城最高的一處樓閣,下邊臨着極宏大的一片廣場,可容萬人。每年除夕,樓前高臺都會燃放煙花,百姓在廣場上聚集,皇帝率領宮中高位的嬪妃與朝中重臣在五鳳樓上與民同樂。
此時眼看子時已近,廣場上已人潮涌動,皇帝玄黑金龍袍在樓上剛一出現,便聞廣場上歡呼聲起,伴着“萬歲萬萬歲”的山呼聲起,萬民伏跪於地。
饒是並非初見,阮雲歡望着樓下黑壓壓的百姓,也不禁心旌搖動。那種居高臨下,受萬衆景仰的感覺,當真有說不出的震撼。也難怪,千百年來,爲了一個皇位,這許多人不惜血流成河,屍骨成山,以性命相搏。
皇帝挺然立在高樓正中向下俯望,一直等諾大廣場,數萬民衆再沒有一絲聲響,方緩緩擡手,說道,“平身罷!”平淡的聲音,顯出萬世威嚴。
“謝萬歲!”萬民轟然高呼,隨着第一個煙花的爆響站起身來。
一道耀眼的光芒騰空而起,隨着一聲轟然的炸響,絢麗煙花瞬間綻放,將整個廣場照的恍如白晝。廣場上,百姓們歡呼聲起,又有人跪下向着五鳳樓上磕頭行禮,感激高高在上的皇帝,帶給他們的和平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