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倒還沒說什麼,一向護主心切的鴛鴦和喜鵲不幹了,喜鵲更是沉不住氣開口道:“這是我家小姐先看中的,憑什麼要讓給你?而且讓別人割愛,也這般沒禮貌!”
那小姑娘一聽,頓時怒視着喜鵲,一副高貴不可侵犯的表情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這樣和我說話?”
“你……”喜鵲不忿地要反駁,卻別白木槿拉住了。
白木槿只是讓鴛鴦取出一千兩銀票,放在夥計手裡,道:“這套頭面給我包起來!”
那夥計拿着銀票,一時間有些沒了主意,又是欣喜又是着急,這套頭面價值昂貴,又獨獨缺了最名貴的玉觀音,若是真正一套,肯定早就賣出去了。
擺在這裡好多天也無人問津,真是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啊!
“你什麼意思?我看中的東西你也敢爭?有沒有點兒眼力見兒啊?”那小姑娘十分囂張地呵斥道,還給了白木槿一個大大的白眼。
白木槿看也沒看她一眼,只盯着那夥計道:“銀子我也付了,東西是不是該給我帶走了?”
那夥計看着被抱在小姑娘懷裡的錦盒,央求道:“這位小姐,您行行好,小的再給您介紹另一套玉頭面,你看是不是先把這套還給本店?”
小姑娘半眯着眼睛,看着白木槿,冷笑道:“今日本小姐還就只要這一套,你給了一千兩對不對?那本小姐就處一千五百兩!”
店夥計一聽,心裡一喜,偷眼看了一下白木槿,似乎在考慮着該如何勸服白木槿放棄,哪個商家不願意多賺銀子的啊?
白木槿似乎看穿了夥計的心思,便微笑着道:“原來玲瓏坊是看銀子做生意的,即便是賣出去的物件兒,只要有人出更高的價格,那買回去也不是買主的呢,呵呵……也不知道這麼多客人,怎麼敢放心購買的,難道不怕玲瓏坊改日到你們家裡去討回來嗎?”
此話一出,夥計即便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開口了,客人們聽了白木槿的話也紛紛側目,有幾個結伴來的還竊竊私語了起來。
掌櫃的也發現了這裡的情況不對,立馬趕過來問道:“望生,發生了什麼事兒啊?”
那叫望生的夥計向看到救兵一樣,湊在掌櫃的耳邊將眼前的情形解釋了一遍,掌櫃聽得也眉頭緊鎖。
半晌,掌櫃的才拱手對那捧着首飾盒的小姑娘,充滿歉意地道:“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本店做生意的規矩,總有個先來後到,既然是這位小姐先看中的,也付了銀子,還請您多多體諒本店的難處,將這套頭面交給這位小姐吧!”
銀子雖好,信譽更重要,作爲商人,不會連這麼個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別說這小姑娘多出五百兩,就是多出五千兩,那也是不能賣給她的,否則玲瓏坊的招牌怕就要被人砸了。
能買得起玲瓏坊首飾的人家,非富即貴,京城是天子腳下,出個門隨便撞上個人都有可能大有來頭,何況是在店裡的客人。掌櫃的不傻,知道誰也得罪不起,所以即便要拒絕這個刁蠻的小丫頭,也不敢口氣強硬。
可是人家偏偏不領情,反而愈發憤怒地瞪着一衆人,道:“今日本小姐就要定了這套頭面,你們當如何?怕我出不起銀子,還是覺得我好欺負?”
店掌櫃哪裡敢瞧不起這通身氣派的貴族千金,只能一個勁兒地賠禮:“小姐,真是得罪了,小店開門做生意也不容易,生意人總要講個誠信,要不也沒法子再開門了!若是你真心喜歡這套頭面,不如您和這位小姐商量商量,從她那裡買來也成啊!”
白木槿則閒閒站在一邊不插話,她也不是非要這一套頭面不可,只是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傲氣卻十足,眼睛生在了頭頂上,彷彿其他人都是她的奴才一般可以隨意欺辱。
那小姑娘輕蔑地看了一眼白木槿,冷哼一聲道:“和她商量做什麼,這東西還在你店裡,如今又落在我手上,你只把銀子退了她便是,待會兒我哥哥來了自然會給你銀子!”
老闆十足爲難了,心道這些貴族小姐真是難伺候,一個個眼高於頂,偏偏得罪不起。只是做生意,迎來送往,看過的人形形色色,他們也都習慣了,只一個法子,那就是裝孫子,誰都得罪不起,乾脆就誰都不得罪。
店裡看戲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十分好奇這個刁蠻霸道的小姐是哪家的,雖然如今的女子不比從前,非得溫柔和順,三從四德,但是總不能落個刁蠻霸道的惡名在外,那誰叫也不願意娶個這樣的惡婆娘回去當媳婦兒啊。
只是這姑娘大概任性慣了,完全沒有覺得自己所作所爲有什麼不妥,見別人用異樣的眼神看她,反而瞪了回去,惡聲惡氣地道:“看什麼看,管好自家的事情就好了!”
“掌櫃的,銀子我付了,想來東西你是不會不給的,我給你留個地址,你事後將東西送去就成了!”白木槿朝着掌櫃的善意地笑笑,她也不願意在這裡繼續折騰,免得真給自己招來什麼麻煩。
那姑娘偏偏不願意如白木槿的意,斥責道:“你想就這樣走了可不行,先把你的銀子收回去,這頭面我要了,便也輪不着你,你若不收回銀子,豈不是故意要爲難人家掌櫃的?”
好嘛,她倒是先給白木槿安上罪名了,也不看看爲難人的到底是誰,聽得掌櫃的和白木槿都是哭笑不得。
白木槿也不惱,只看着露出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生氣的樣子,卻讓那姑娘莫名覺得頭皮發麻。
正在局面有些難以化解的時候,玲瓏坊裡走進來兩個光彩奪目的男子,令得滿室的珠光寶氣都黯淡無光。
年齡長些的夫人倒還好,那些年輕的小婦人和未出閣的千金則沒法淡定了,紛紛拿又是害羞又是期盼的眼神朝那兩個男子望去。
有人甚至忍不住叫出了聲:“是楚郡王世子和宣王哎,真是風采絕世啊!”
全京城怕沒有哪家小姐沒聽過楚郡王世子是誰了,這位少年不過也才十七八歲的年紀,卻早已是名滿京都的美男子,家世好,人生的好,才學又好,哪個懷春的女子不曾偷偷幻想過能入了這位爺的眼。
都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可着鳳子涵可以說是一家有男萬家求也不爲過了,白木槿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也沒有發現這個男人除了一副好皮囊,有什麼值得人如此吹捧的。
那小姑娘一見到這兩個似有光環籠罩的男子,竟然突然變了一副模樣,楚楚可憐了起來,湊到鳳子涵和鳳九卿面前,眼裡閃着動人的淚花,道:“哥哥,這個小姐欺負靈兒呢,明明是我先拿到這個頭面的,她偏說是她先看上的!”
鳳子涵瞥了一眼小姑娘所指的方向,才發現了那氣質淡然的女子竟然是陸青雲的表妹,也就是寧國公的長女白木槿。頓時有些不悅地擰了眉,怎麼這女子到哪裡都要招惹是非,如今竟然連自己的妹妹都欺負上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鳳子涵拍拍自家妹妹的小腦袋,然後以自認爲很有風度的笑容走到白木槿面前,道:“白小姐是吧?這頭面你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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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槿本就對他沒有好感,加上對方這種自以爲謙恭,實則帶着十足優越感的施捨態度,着實令她不爽,便點頭道:“是啊,那又如何?”
“可是事情總也分個先來後到,不能因着你也喜歡,就要強奪了別人的心頭好,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白小姐莫非連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鳳子涵說這話的時候,分明帶着一些不屑和鄙夷,只是由着他這樣的好皮相說出來,卻讓別人覺得縱然說這麼惡劣的話,也是迷死人的感覺。
所以衆位偷偷看他的少女,只覺得能和他說上話的白木槿那麼幸福呢?恨不得自己能替上去,恨不得剛剛與那小姑娘爭頭面的是自己,這樣即便是被教訓,也是難得的幸運啊。然後她再大方得體地讓出頭面,那豈不是博個滿堂彩?
可惜白木槿不是鳳子涵的愛慕者,她只覺得這人說的話如此可笑,便也順着他道:“雖然小女子讀書不多,但也知道這個道理,不勞世子指點!”
鳳子涵自然看出她態度裡的不遜,還是第一次有女子對自己這般不假辭色,於是越發覺得這個白木槿不可愛,甚至有些不識好歹。
便也不願意跟她囉嗦,只意簡言賅地道:“那就請白小姐不要強人所難,別再爭了!”
白木槿此時大概也知道這小姑娘到底是什麼人了,前世她就知道鳳子涵有個妹妹,可是大概沒多久之後,就夭折了,所以她也沒見過這位早逝的楚郡王幼女,鳳子靈。
鳳子靈見自己哥哥這樣偏幫着她,自然高興,十分乖巧又配合地拉起來鳳子涵的衣襬,卻對着白木槿露出了挑釁的笑容。
白木槿看也不看他們,只對掌櫃的吩咐道:“銀子我已經付了,相信玲瓏坊不至於店大欺客,鴛鴦,留下地址,咱們也該回家了!”
鴛鴦十分乖巧地去和掌櫃的交代了地址,其實很簡單,只說寧國公府,哪有人找不到的。但一說寧國公府,那掌櫃的則面色稍嫌尷尬了起來,只不過短短一瞬,讓人來不及捕捉。
白木槿也懶得囉嗦,在鴛鴦和喜鵲的左右簇擁下正要離開,卻被鳳子涵在身後喝止:“站住,難道白小姐覺得我說的話還不夠明白?”
白木槿回頭,十分恭敬有禮地回道:“回世子的話,非常明白,只是……恐怕世子有些事情還不明白,不過小女子沒有解釋的義務,您大可問問掌櫃的和令妹!”
鳳子涵皺了眉頭,看了一眼自家妹妹,見她臉上的表情有幾分不自然的閃躲。也不待他去問,掌櫃的便十分殷勤地解釋道:“回稟世子,說來也是本店的失誤,這頭面是這位小姐先看中的,正要交易,卻不曾想鳳小姐也看中了,一時間爭持不下,所以……”
鳳子涵鬧了個大紅臉,他剛剛說了半日的大道理,成了個大笑話,狠狠地瞪了一眼鳳子靈,才道:“走吧,別丟人現眼的!”
鳳子靈哪裡肯,氣呼呼地道:“這套頭面本姑娘要定了,哥哥,你若不爲我買來,我便不回去了,等母妃來爲我買便是!”
鳳子涵被自己這刁蠻的妹妹弄得進退兩難,但到底還是覺得自己妹妹重要一點兒,誰讓他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家裡人寵得如珠如寶,捨不得她受一點兒委屈呢。即便是要天上的月亮,那也得想辦法給她摘下來。
於是只能竄到了白木槿身前,攔下她,道:“開個條件吧!”
鳳子涵以爲自己這已經是做了極大的讓步,白木槿作爲寧國公的長女自然是不缺錢,但能讓他鳳子涵欠個人情,總歸是很划來的交易吧?
白木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一直在閒閒看戲的鳳九卿,突然靈機一動,道:“很簡單,幫我還宣王一個人情就是!”
鳳子涵一愣,轉身看了一眼鳳九卿,不明所以地在他和白木槿之間來回巡視了幾遍,才確認了白木槿所說的話。
鳳九卿見話頭轉到了自己身上,也沒辦法置身事外了,便微微一笑,果斷地搖了搖頭,道:“辦不到!”
鳳子涵一下就蔫兒了,鳳九卿的脾氣他是知道的,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除了這個呢?”鳳子涵又問了白木槿。
白木槿勾勾嘴,很好脾氣地道:“那就回答我一個問題,答對了,這頭面就是你們的了!”
鳳子涵一聽,覺得這還算是個輕鬆的條件,於是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只等着白木槿出題。周圍的看客們也十分配合地伸直了耳朵。
白木槿低下頭,做出沉思狀,卻沒人發現她眼裡閃爍的狡黠,擡起頭來的時候便問道:“什麼事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能做,一個人能做,兩個人卻不能一起做?”
鳳子涵在腦海中苦思冥想,鳳子靈也撓着自己的腦袋半天都愁眉不展,只有鳳九卿卻意味不明地看着白木槿笑。
“好啦,既然你們想不出來,那我就走了,掌櫃的,記得把頭面給我送到!”白木槿說完,便朝着鳳子涵和鳳九卿盈盈一拜,便瀟灑地轉身離開。
想讓我讓給你,做夢吧!
鳳子涵看着白木槿飄然離去的背影,氣的牙癢癢,卻無可奈何,畢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總不能先答應了別人的要求,又反悔,只能拉着自己妹妹,不讓她再做出失禮的舉動。
可是鳳子涵的受挫,卻絲毫無損於他在衆多女子心中的地位,這麼一會兒就有不少秋波投來,那一個個纏綿悱惻的,看的鳳子靈都有些透不過氣來。
鳳子靈看着手裡的頭面,啪嗒一聲丟在了地上,氣呼呼地道:“呸,不就是一套羊脂和田玉,稀罕!”
掌櫃的見狀嚇得趕緊過來收起來,可是這麼狠狠地一摔,到底摔碎了一對玉鐲子,鳳子靈卻一臉不屑地看着那掌櫃的。
“這兩隻玉鐲子值什麼的,大驚小怪!”
可是卻陡然看到自己的九皇叔一輛冰寒地看着她,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十倍賠償!”說罷也不待她撒潑,便轉身離去。
嚇得鳳子靈打了個激靈,一臉委屈地看着鳳子涵,似乎頗爲不解,九皇叔平日裡雖然不算多和善,但也沒見過他這麼冷漠的樣子啊!
鳳子涵訝異地看着鳳九卿,自己這皇叔脾氣越發古怪了,不過摔破了一對玉鐲子,能有多大的事兒?竟然惹得他發火了?
可是到底還是經不住九皇叔的威脅,便乖乖地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道:“拿去吧,賠給那位白小姐!”
掌櫃的正爲這一對玉鐲發愁呢,見到一千兩的銀票,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點兒,忙接下來,道:“多謝世子爺,世子爺慢走!”
因着這個插曲,鳳子靈也無心再去挑選什麼首飾了,只能訕訕地跟着鳳子涵走了,但是心裡卻已經記下了那個白小姐的仇來。敢惹她鳳子靈還能全身而退的人,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待她弄清楚這到底是哪家不識相的小姐,定要還以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