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了兩步,紫蘇的臉色慘白,瑞嬤嬤的伸過手來扶她,笑道:“紫蘇姑娘,您的忠心可真是我輩表率,等老太太醒來了,定然會好好地嘉獎你,我們郡主也會好好地獎勵你的!”
紫蘇忍着巨大的恐懼,硬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不必了……這……這都是奴婢……奴婢應該做的!”
瑞嬤嬤倒是有些佩服這丫頭了,明明害怕的膽都要裂了,卻還是強忍着沒有暈倒,更沒有逃跑。
瑞嬤嬤扶着她就往屋子裡走,不管紫蘇的腿怎麼哆嗦,都沒有在意,反而一路笑呵呵地誇她是個好丫頭,忠心耿耿,把紫蘇誇得和朵鮮花一樣。
秦氏和陸菲媛對視一眼,都悄悄對白木槿豎了個大拇指,真是殺人不見血。紫蘇剛到屋子裡,瑞嬤嬤就從袖口的針線包裡,掏出一根又長又粗的銀針來,這個平日裡根本用不上,是給白木槿練習穿花走線手法用的。
因爲開始練習的時候,針太小了不便於用,就先制了長針來用,後來受罰純熟了,能做到百步外就取人性命,才換了小針。
紫蘇看着那麼長又粗的針,嚇得眼前一黑,剛要暈過去,卻被瑞嬤嬤一句話給逼得不得不清醒過來:“紫蘇姑娘,您可不能暈過去,這暈過去了會影響心頭血的效用,我必要先紮了你的痛穴,讓您保持清醒,纔會再取血。在痛穴上扎針,可比扎心口疼上百倍,我勸你就忍忍,別怕啊……”
紫蘇眼淚吧嗒往下掉,這連暈都不讓暈了,當那針朝她的心口扎過來的時候,紫蘇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聲:“不要……我不願意,我不願意獻出心頭血,我對老太太沒有那麼忠心,取了也沒有用的,求郡主開恩,我是被二爺收買了,纔會攔着你們不讓你們進來的!”
說着邊哭邊衝出去,生怕繼續留在屋子裡,又被瑞嬤嬤逼着取血。瑞嬤嬤在後面笑得幾乎要肚子疼了,還沒下針呢。
白木槿見紫蘇大哭這跪在地上求饒,便問道:“你說是二舅舅收買你?他爲何要收買你啊?”
“他……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收了二爺的銀子,幫他擋着大房的人來探望老太太,刁難郡主而已,其他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紫蘇痛哭流涕,但還算聰明,沒敢說出自己作孽的事兒。
白木槿自然知道她沒說真話,可是她也只是想教訓一下紫蘇,並沒有打算現在就逼得陸兆安狗急跳牆。
胡氏見紫蘇竟然想出賣他們,一腳踹過去,罵道:“你這賤婢,胡說什麼?我們何曾收買你了?只是讓你守着院子,不讓閒雜人等來打擾老太太,何曾要你攔着大哥大嫂了?更沒有刁難郡主一說吧?”
紫蘇被踹的一腳也夠狠的,半晌都只能哼哼,話也說不出來。胡氏忙道:“來人,將這個胡亂攀咬,居心叵測的丫頭拉下去,關進柴房!”
胡氏除了給紫蘇定這個罪,倒沒敢說別的,她也不想讓紫蘇真的出賣他們。大家都互相留一線,纔不至於讓人做了漁翁。
白木槿也沒攔着她,反正只要紫蘇不死,留着總歸有用的。陸昭然和秦氏進了院子之後,直奔陸老夫人的屋子而去,急切之情溢於言表。
陸菲媛也緊隨其後,白木槿怕他們因爲看到老太太的樣子而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自然也跟了上去,胡氏則是怕發生什麼意外,匆匆忙忙就追了過去。
陸昭然一看到自己母親臥牀不起,叫了好幾聲也沒有反應的樣子,簡直如天塌了一般痛苦,眼淚嘩嘩地就往下掉,若不是怕驚擾到老太太恐怕都得哭出聲來。
對於他來說,母親就是天,自幼父親公務繁忙,而且爲人本就嚴肅,一般都是母親陪伴他,照顧他,教導他。所以在陸昭然的心裡,母親的意義要比父親更爲重要。
現在看着一向像大樹一樣屹立不倒的母親,突然就病倒,還不省人事,這對他來說就是巨大的打擊,足以讓一個七尺男兒回到他最無助的時候,只能以哭來表達自己的心疼和慌亂。
“母親……”陸昭然哽咽地無法說出話來。
秦氏和陸菲媛也跟着淚流滿面,秦氏握住了陸昭然的手,兩人幾乎是抱頭痛哭,卻只是無聲地嗚咽。
白木槿低聲道:“大舅舅,大舅母,你們不要傷心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外婆她需要你們!”
胡氏也假意地勸了幾句,還陪着掉了幾滴淚。白木槿看着也只覺得難爲她了,自己雖然擔心難過,卻也不會哭,因爲她相信外婆一定會挺過來,一定會安然無恙,想過去那樣中氣十足地罵人。
陸昭然和秦氏總算明白過來,擦乾了眼淚,陸昭然才道:“我一定不會放過敢害我母親的人,必要他以命來償!”
秦氏拉拉他的胳膊,才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母親平安無事,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胡氏在這裡,有些話還是不能隨便說的,誰知道陸兆安會不會透過蛛絲馬跡就知道她們已經發現了他的惡行呢?
白木槿見他們三個終於冷靜下來,才道:“從今兒起,我就住在這裡的西廂房,瑞嬤嬤回頭會去寧侯府給我取些東西過來,大舅舅和大舅母你們就按照咱們商量好的,逢雙日就過來伺候外婆,我和二舅舅逢單日來照顧。這樣大家都不會因爲過於疲憊而累倒了!”
胡氏一聽,忙問道:“那我呢?”
“二舅母自然是張羅好府中的雜務,別讓府中因爲缺了主子的管教,而亂了套,您說是不是?”白木槿問道。
胡氏一聽,眼裡閃過一絲亮色,道:“嗯,郡主所言有理,臣妾定然盡心竭力,好好地將府裡的事務打理妥當!”
白木槿欣慰地笑笑道:“有二舅母打理,我們都放心了,這樣也確保外婆修養,無後顧之憂嘛,如此大家就同心協力,一直堅持到外婆醒過來!”
胡氏臉上的笑容都快壓抑不住了,白木槿一向比鬼還精,竟然會做出這麼糊塗的決定,將陸家的庶務交給她,那不就等於將陸家交到了二房手裡嗎?
白木槿看着胡氏眼裡掩飾不住的興奮,卻在心裡諷刺道,真以爲別人都是傻子呢?就怕這燙手的山芋,她接不住!
白木槿趕緊道:“那二舅母就先去忙吧,說來,本宮從相國寺一路趕來,連午膳都沒來得及用,不如您先給本宮備好飯菜如何?”
鴛鴦立刻接話道:“二夫人,郡主喜愛吃的菜色有……”
鴛鴦報了一連串的菜名,聽得胡氏一愣一愣的,心道這白木槿也太奢侈了些吧?一個人竟然吃這麼多東西,這不是鋪張浪費嗎?
胡氏看着她,卻沒有立刻走,白木槿笑着問道:“怎麼了?二舅母,還有什麼問題嗎?”
胡氏尷尬地看着她,道:“這……老太太昏迷着,郡主要在府裡開火,自然得……您懂的吧?”
“懂什麼?二舅母就直言不諱吧!”白木槿自然知道她是想要銀子,可是她卻不會輕易把陸家的財產交給她。
“咱們這麼大家子人,吃穿用度,都得花銀子啊,既然郡主讓臣妾幫着打理庶務,總該讓大嫂將庫房和賬房的銀子都嫌交給臣妾代爲保管嘛!”胡氏還是將話挑明瞭。
白木槿一拍腦袋,彷彿恍然大悟般道:“哦……這事兒啊,本宮說了,您只是暫時代爲打理,這銀子嘛自然還是交給大舅母的,讓大舅母執掌庶務可是外婆的命令,即便她昏迷了,咱們昨晚輩的也不能違背啊!您若有支出,先記賬,再由大舅母去賬上拿銀子,兩不耽誤!”
胡氏鼻孔都氣歪了,道:“原來郡主是打的這個主意,要臣妾白做工啊!”
“二舅母何出此言?剛剛不是說好了,要齊心協力,共度難關嗎?您難道不想爲陸家出一份力?”白木槿笑盈盈地問。
胡氏腳一跺,氣呼呼地走了,連招呼也不打,人一走,秦氏立刻破涕爲笑,道:“槿兒,你真是好手段,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讓胡氏和那紫蘇都吃了癟,舅母也對你信服了!”
白木槿笑了笑,道:“不管這些了,先讓鴛鴦和喜鵲給外婆擦擦身子吧,估計這一宿一日也沒人理她,我先去看看崔嬤嬤,估計她也是着了道,崔嬤嬤若是在,咱們也好多個幫忙的人!”
秦氏點點頭,陸昭然也不方便繼續留在這裡,跟着白木槿一起出去了。白木槿離開陸老夫人院子,才道:“大舅舅,外面的事兒就交給您了,千萬要冷靜處事,莫要跟二舅舅生氣,他肯定想方設法地阻攔你,激怒你。咱們只要記住一點,他所有的行爲都是爲了要害你,但是隻要你不搭理他,當他是空氣,他就無能爲力!”
陸昭然眼神微冷,道:“槿兒,我明白的。這一次大舅舅不會再犯糊塗了,他們敢對母親動手,就要付出代價,誰敢攔着我,我就要他死!”
白木槿點點頭,陸昭然大概是被外婆的樣子刺激到了,面色看起來始終都冷冷的。她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大舅舅!
白木槿安心地帶着瑞嬤嬤去了崔嬤嬤的屋子,瑞嬤嬤道:“大舅老爺似乎是頓悟了一樣,看來咱們也可以放心些了!”
白木槿點點頭,道:“儘管如此,也不能小覷了陸兆安,時刻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我要知道,他在這個時候謀害外婆的原因,陸兆安一向都是謹慎的人,現在並不是好時機,他這樣做定然有什麼特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