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的話,讓玉皇后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銳利的目光狠狠的激射向安九,厲聲喝道,“胡說,這事情的原委還沒有查清楚,不能如此武斷的做了決定”
死罪?在安九的身上,那是毫無疑問的死罪,可是,這死罪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在北柔的身上。
她是北王府的女兒,況且,她是太子妃,是聯繫着北王府和太子的紐帶,若是她獲了死罪,那無疑是他們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徹底的崩塌,卿王妃,哪裡還會幫她的太子?
不,不行,玉皇后咬了咬牙,目光灼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北柔,“柔兒,你說清楚,這事情與你無關,方纔……方纔你所說的話,不過是爲了替安九頂罪,你這傻丫頭,這樣的罪責,又豈是旁人能夠頂的?”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北柔的身上,神色各異。
安九嘴角勾起的笑意越發的濃了些,“是啊,太子妃可要將事情的原委說清楚了,不然,冤枉了誰,可都是不好”
北柔緊咬着牙,感受到安九的目光,心中更是憤恨,她知道安九在看她的笑話,呵,看笑話麼?
她北柔是太子妃,太子雖然不愛自己,可是,自己對太子,對皇后的意義,卻是至關重要,自己的這條命,她安九,怕是拿不去,所以,方纔,她也才能狠下心來,如此一賭
北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擡眼望着一臉嚴肅的玉皇后,猛地抓着她的手腕兒,“母后,臣妾知罪,可是……可是臣妾不是故意的,康寧公主氣勢洶洶,她攔住我和安九郡主的去路,更是要衝上來,臣妾怕她傷到安九郡主,所以才護着……卻沒有想到,那混亂的拉扯之中,康寧公主竟是落了水”
“落了水?太子妃……你……是你,你是推她下去的,你可人面獸心的女人,你還我雨姍的命來”
北柔話落,元妃似被她的敘述給刺激到了一般,猛地上前,想要抓扯北柔,狠狠一踢,一腳踢在北柔的身上,那力道,生生將北柔踢得撲倒在地上。
玉皇后見狀,立即令人將元妃拉住,元妃雙手被縛着,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早已死了的康寧公主,更是哭得淒厲,“我的女兒落了水,你們爲何不救,爲何不救她啊”
“對,爲何不救?”靖豐帝斂眉,一張臉也是越發的陰沉,北柔?這個溫柔的太子妃,竟是大大的出乎他們的意料啊
安九斂眉,“這恐怕,也要問問太子妃了”
北柔微怔,對上安九的眼,那眼裡的不甘,異常的濃烈,忙道,“是臣妾……臣妾知道康寧公主水性極好,可卻忽略了這嚴冬的湖水,冰冷至極……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知道錯了,母妃……請父皇母妃責罰”
北柔一系列的認罪,讓玉皇后的身子一個踉蹌,瞬間好似被抽空了力氣一般。
北柔她……當真是糊塗啊
就算是她推了康寧公主,眼下都將這罪責往安九的身上引,她就該閉口不言,甚至該一口咬定就是安九,可她卻……玉皇后看着北柔,目中的顏色變了又變。
這下可該如何是好?
元妃死了女兒,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加上自己方纔爲了治安九的罪,說出“罪該致死”的話,現在卻成了懸在北柔脖子上的一把鍘刀。
該死,當真是該死,她那個時候怎麼會想到,會是北柔……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玉皇后竟是跪在地上,“皇上,柔兒她素來心思純良,今日康寧之事,只是一個意外……”
“意外?一個意外,我的女兒活該死了嗎?”元妃咬牙道,掙脫了鉗制住她的幾人,也是跪在了玉皇后的身側,“皇上,康寧死得那麼慘,你一定要爲她做主啊,皇后娘娘先前不也是說了嗎?謀害公主,那可是罪該致死的下場。”
靖豐帝皺着眉,玉皇后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元妃,是你的女兒主動挑釁,這都是自找的,怪得了誰?”
“你……皇后娘娘這偏私,當真是沒有絲毫忌諱了啊”元妃咬牙,如何不明白這玉皇后的心思,她視安九爲眼中釘,所以,不能證明安九是罪魁,她也要將罪責引導到安九的身上,恨不得安九當真爲康寧陪了葬,可這真相揭開,竟是北柔,她卻又護着了麼?
誰不知道玉皇后心裡在盤算着什麼,她是擔心,這北柔一死,太子就失去了她好不容易爲太子爭取到的卿王妃的支持了吧
淑妃看在眼裡,也是眸光微斂,朗聲道,“皇上,殺人償命,天子犯法,都當與庶民同罪,太子妃雖然身份尊貴,可她害死的,也是公主啊”
“淑妃……”玉皇后厲聲喝道,淑妃摻和個什麼勁兒,她怕是巴不得北柔因此事獲罪吧
可玉皇后的斥責還沒說完,靖豐帝卻是赫然開口,打斷了玉皇后的話……
“淑妃所言甚是。”靖豐帝沉聲開口,“北柔謀害公主,其罪當誅,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能免了罪責,來人……”
玉皇后臉色早已一陣青一陣白,北柔整個身子也是瞬間癱軟,她只知道,玉皇后不會想讓她死,可皇上……她卻是忽視了皇上的態度啊
皇上越發的不待見太子,只怕……不會對她偏私縱容,就算她是北王府的女兒,他怕也不會留情。
該怎麼辦?
當真是要去赴死麼?
可是,她不甘心
安九……北柔的目光緩緩看向安九,是安九,她當真是好手段,是她將自己逼到如此慘烈的境地啊
心中的恨,比方纔更加濃烈的襲來,安九迎上她的視線,卻是不以爲意。
恨麼?
恨又如何?
她安九可不怕被人恨
恨她卻拿她無可奈何,受折磨的可是那恨人的人,她又沒有什麼損失,不是嗎?
安九對上那滿帶着恨意和不甘的眼,嘴角輕笑,她倒是要看看,這北柔,如何脫困
“將太子妃押下去,關入慎刑司,再做處置”靖豐帝頓了頓,更是拔高了語調。
話落,門外的侍衛一鬨而進,不只是北柔,就連玉皇后也失了方寸,一時之間,竟也想不出法子,幫北柔脫罪。
“不……”那些侍衛到了北柔的跟前,慎刑司三個字,讓北柔的臉色更是慘白,她不要去什麼慎刑司,不要可……可誰能幫她?
北柔看向玉皇后,瞧見她目光閃爍,看向門口,那裡也是空空如也,怎麼還沒來?都過去了這麼久……
侍衛將北柔架了起來,北柔驚呼一聲,下意識的開口,“放手,放開本宮……本宮是太子妃……”
“放開她”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大殿內所有的人都是一怔,北柔聽到那聲音,心中更是一喜,看向門口,眼裡重新充滿了希冀,“母妃,母妃,你救我……”
衆人也是看了過去,那門口,沖沖進了大殿的人,不是卿王妃又是誰?
卿王妃?她怎麼來了?
安九挑眉,來了興致,這卿王妃倒是來得及時,只怕……安九看向北柔,隱約明白了什麼。
這北柔果真還是有些聰明的,知道這個時候,哪些人會不惜一切的幫她,所以早早的就派人去請了救兵了麼?
衆人微愣之間,卿王妃已經進了殿,冷冽的面孔,氣勢洶洶,進門之時,目光就落在了被侍衛架着的北柔的身上,臉上一抹陰沉凝聚。
進了大殿的她,跪在地上,給靖豐帝行了禮,還沒來得及等靖豐帝開口說什麼,杜若卿便冷聲道,“皇上,柔兒她犯了什麼罪,竟讓皇上如此大動干戈?”
“犯了什麼罪?哼,卿王妃方纔進來之時,沒看見地上躺着的是誰嗎?就是被你的女兒所賜,謀害公主性命,不愧是卿王妃教出來的女兒啊”元妃先一步冷聲道,渾身早已經防備了起來。
這卿王妃素來都是個厲害的角色,她的到來,可不要生出什麼變數纔好。
總之,無論如何,她都要讓這北柔,爲她的女兒償命
杜若卿瞥了一眼元妃,絲毫也沒有放在眼裡,靖豐帝斂眉沉聲開口,“卿王妃,北柔也已經承認了,是她推康寧下水,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北柔理應受到懲罰”
“那敢問,皇上爲柔兒定下了什麼罪?”杜若卿斂眉道,那神色之中,依舊鎮定。
靖豐帝眉心皺了皺,目光幽幽的落在杜若卿的身上,似乎帶了幾分試探,“殺人者……償命”
“母妃……”北柔輕喚道。
杜若卿卻是皺了皺眉,眼底一片冰冷,“償命?確實該償命北柔謀害的公主,饒是臣婦,也不能護她了。”
不護她?
那她此番前來是做什麼?
靖豐帝,元妃,淑妃皆是以爲,這卿王妃的到來,必定會給這件事情再填諸多阻撓,卻沒想到……
安九也是眉峰一挑,越發的來了興致,瞥了一眼北柔,那蒼白的臉上的恐懼,好似希望,徹底被抽空了一般。
“皇上,元妃,是不是柔兒償了命,這件事情就了了?”杜若卿朗聲道。
元妃蹙眉,冷哼一聲,“北柔害了康寧的命,自然要償命,這是天經地義”
“好”杜若卿朝着靖豐帝拜了一拜,赫然起身,走到北柔的面前,看着北柔,那雙眼裡,依舊是一片冰冷。
第一次被母妃這樣的眼神看着,北柔的心裡,也是禁不住泛出一絲寒意,“母妃……你救我,我……”
“救你?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還想要我救你,你知不知道,你給我們北王府蒙了多大的羞,我如何還能救你”杜若卿厲聲喝道,銳利的目光激射向鉗制住北柔的侍衛,“你們放開她”
幾人一愣,下意識的看向靖豐帝,靖豐帝點了點頭,畢竟是北王府的當家主母,總歸是要給些面子。
那些侍衛一鬆開北柔,杜若卿就赫然上前,一把抓住北柔的手腕兒,拉着她,匆匆的走到躺在地上擔架之上的康寧公主的屍體旁,北柔看到那張蒼白可怖的臉,下意識的驚呼出聲。
“怕嗎?這都是乾的好事”杜若卿面目一凜,竟是一個力道,拉扯着北柔,重重的摔在康寧公主的身旁,那張臉,和北柔近在咫尺。
“啊……”北柔渾身顫抖着,母妃爲何如此對自己?
心中的這個疑問盤旋,隨即,感受到身旁的母妃,也是俯下身來,那冷漠的口中,凌厲的吐出了幾個字……
“一命換一命,再公平不過”杜若卿的聲音,衆人聽在耳裡,元妃揚了揚下巴,心中痛快至極,可安九的的眉心,卻是微微一皺。
一命換一命?
杜若卿那般疼北柔,怎麼可能讓她以命相抵?
呵,她倒是要看看,她如何一命換一命
杜若卿附身靠在北柔的身旁,隱隱壓低了語氣,“柔兒,記得小時候你喜歡和母妃玩遊戲麼?”
北柔微怔,小時候的遊戲?
腦中浮出某個畫面,北柔眼睛一亮,聰慧如她,經過這一提點,赫然明白了,母妃是要她……
呵,母妃是來救她的啊
北柔咬牙,斂去眸中的光芒,杜若卿意會,猛地將北柔抓扯起來,“我的女兒,就算是以命抵命,那也是我親自來動手不容他人操心,康寧公主,此後聽天由命,兩不相欠”
話落,衆人疑惑之中,杜若卿狠狠的一用力,北柔那嬌弱的身體,便如一個布偶一般,竟是在那力道之下,沖沖的朝着柱子而去,衆人看在眼裡,皆是一驚,還沒回過神來,便聽見砰地一聲響,那北柔竟是撞在了柱子之上。
身體一窒,便如殘破的布偶一般,順着柱子滑落,那慘白的臉上,滿是從額頭上流下來的鮮血,觸目驚心
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沒人想到,北柔竟是這樣以命抵命,更是沒有想到,會是卿王妃……
衆人震驚之中,目光緩緩看向卿王妃,她對自己的女兒,竟這般下得了手,狠心殺之啊
“快,快去看看,她死了沒?”元妃首先回過神來,緊緊的攥着手中的繡帕,這北柔,撞死了最好,可這一下,若是沒撞死,那恐怕……事情又要生變了。
這卿王妃素來狡猾啊
一旁的侍衛立即上前,探了探北柔的鼻息,身體一怔,“太子妃她……她沒氣了”
沒氣了?
那就是死了麼?
玉皇后身體一怔,身體竟也跟着癱軟了下去,北柔一死,她所做的許多事情,都白做了啊
太子的皇位……想到此,玉皇后竟是利眼激射向杜若卿,這女人,當真是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女兒也……可杜若卿她那般疼愛她的女兒,怎麼會……
玉皇后想不透,元妃卻是興奮起來,死了?死了麼?
太好了,她北柔害死了她的女兒,就該爲她的女兒償命
元妃更是激動的走到康寧公主的屍體旁,咬牙道,“康寧,你看見了嗎?害你之人,來陪你來了,你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了,哈……哈哈……”
元妃瘋狂的笑着,竟是笑出了淚水,那笑聲在大殿中迴盪,更是讓人覺得猙獰恐怖。
得逞的元妃,卻是沒有留意到,杜若卿那微眯的眸子裡,似有什麼東西在閃動着,突然,杜若卿跪在了靖豐帝的面前,“皇上,柔兒已經爲康寧公主償命,這事情是不是了了?”
靖豐帝看了一眼元妃,目光掃向柱子旁,滿臉鮮血的北柔,濃墨的眉峰微微皺了皺,“了了,這事情不用會再追究了”
呵,倒是難爲了卿王妃,如此對親生女兒下狠手
“謝皇上隆恩。”杜若卿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柔兒死了,怕是要驚擾到了老王爺了,柔兒的喪事,怕要耽擱一些時日,今年錢銀入國庫之事,恐要再緩一緩了。”
話落,靖豐帝身體一怔,且不說驚擾老王爺之事,就單單是錢銀入國庫……
每年春節前夕,北王府都會有大批的錢銀上交國庫,而這些時日,他也是在籌備此事,卻沒料到……方纔他竟是將這一茬給忘記了。
靖豐帝目光閃了閃,壞了,當真是壞了事了
“皇上,臣婦懇請先帶着罪女離開。”杜若卿請旨道。
“倒也不急,卿王妃,那錢銀入國庫之事……”靖豐帝怎能讓杜若卿走?
雖然錢銀入國庫的事情,這些年都是北策在打理,可北柔終歸是北策的妹妹,那北策對北柔的態度,他始終是琢磨不透,若是讓北策知道,她的妹妹死在了皇宮裡……況且……
想到什麼……靖豐帝的臉色越發的沉了下去……
他可沒有忘記,當年北策的母親,也是死在了皇宮裡啊,就算北策不在意北柔的死,可若是因此想到當年失去母親的事,恐怕……
一時之間,這一國之君,竟失了方寸。
“唔……咳咳……”
突然,大殿之上,一個聲音響起,衆人皆是一愣,齊齊聞聲看去,竟是瞧見柱子旁的北柔,竟是微微動了動,這……這是怎麼回事?
安九看在眼裡,嘴角輕笑,這裡面果然是有貓膩麼?
元妃大仇得報的痛快,也是倏然僵住,第一時間衝到北柔的身旁,看着那滿臉鮮血的女人,“你……沒死……”
她竟然沒死?那方纔……只是休克了麼?
“柔兒……”杜若卿也是立即上前,將北柔扶着靠在她的懷中,“柔兒,你怎麼……”
“母妃……我……我見到了康寧公主,她說……她不讓我償命……”北柔強忍着身體的疼痛,艱難的開口。
說出的話,卻是匪夷所思。
見到了康寧公主?言下之意,她是死了一次麼?
如此活過來,是康寧公主的意思?
呵,安九看在眼裡,越發來了興致,這對母女早有默契要演這一齣戲吧,爲此,不惜讓北柔受這等傷,甚至……卿王妃也不惜威脅靖豐帝麼?
威脅不錯,是威脅
百里皇室的國庫,三分之二皆是來源於北王府,北王府等於是抓住百里皇室的一個要害,所以,纔會處處對北王府忌憚,且防備。
現在看來,就算是北柔想死,靖豐帝也不能讓她死了
果然,靖豐帝赫然起身,走到北柔的身旁,那神色之中,似在瞧見北柔真的活着之時,竟是有鬆了一口氣的興奮。
好,當真是太好了
“既然如此,那這事情就不再追究了。”靖豐帝朗聲開口。
“不,皇上……”元妃猛然一驚,滿臉的不甘,“皇上,她們是在騙人,什麼死?什麼見到了康寧?都是她們性口雌黃,她們在騙人,這是這母女二人的陰謀,皇上,不能不追究,他們這是欺君,罪加一等。”
靖豐帝蹙眉,他如何看不出來?
只是,這卿王妃當真是有些手段的,不惜如此狠心傷了她的女兒,藉此造成一個慘烈後果的假象,來讓他真切的感受到北柔不能死的事實,呵,可就算他清清楚楚的看穿了這一切,又能如何?
只能遂了她的意,畢竟,若是爲了一個女兒,而壞了大局,那實在是不划算。
不過,這北王府……靖豐帝斂眉,袖口之下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這一粒眼中之沙,越發的讓他不舒服了
可此刻,終究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靖豐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斂眉道,“朕說不再追究,就是不再追究,以後若是有誰再議論此事,朕定不輕饒”
“皇上……她害死的可是咱們的女兒啊”元妃不甘的哭着。
靖豐帝眼底一抹不耐掠過,“來人,將康寧公主送回未央宮,以嫡公主之禮,好生安葬,將元妃也帶下去吧”
“不”元妃厲聲叫囂,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個結果,皇上爲了北王府,連女兒的死,也能忍麼?
侍衛上前,將元妃牢牢架住,想要將她拖出長樂宮去,可元妃卻越是瘋狂的掙扎了起來,那憤恨的目光看向北柔和杜若卿,“你們……我不會放過你們,我的女兒在天之靈,定要找你們索命,哈哈……皇上,你就那麼怕北王府麼?你是君,北王府是臣啊,帝王怕君臣,可笑……實在是可笑,哪裡還有皇室氣概,總有一天……總有一天,百里皇室,會斷送在北王府的手上……哈哈……”
元妃被拖了下去,可她的聲音,卻是在大殿中迴盪,說出的話,字字句句,如螞蟻一般,啃噬着靖豐帝,猶如一個千里之堤,漸漸的破開了一道口子……
大殿之上,氣氛透着一絲莫名的詭異,杜若卿眉心緊皺着,眸中若有所思。
玉皇后斂眉,扯了扯嘴角,“皇上,那元妃定是瘋了,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北王府和咱們百里家,是多年的世家,更是對皇室,忠心不二……”
“行了,太子妃傷得不輕,你好好照看她吧”說着,靖豐帝一甩衣袖,大步朝着大殿中之外走去……
衆人目送靖豐帝離開,大殿之中,一片安靜。
“九兒姐姐,你扶我起來可好。”那虛弱的聲音,正是出自北柔之口。
此刻北柔滿是鮮血的臉,冷冽中,說不出的猙獰,此刻,她的目光緩緩看向安九,對上安九的視線,嘴角淺淺揚起一抹笑意,笑容之中,是得意。
安九看在眼裡,倒也沒有拒絕,上前將北柔扶了起來,二人走了幾步,離杜若卿有了些距離,耳邊,那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低得,似乎只有她能聽得清楚。
“九兒姐姐,今天可真是讓你失望了”
北柔的語氣,說不出的得意,安九啊安九,讓她承認康寧公主是她所害又如何?
左右自己還是脫困了,不是嗎?
失望麼?安九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嘴角輕笑,她看了一出好戲,這般精彩,怎會失望?
她倒是覺得事情越發的有趣了起來,目光落在北柔滿臉鮮血上,今日,她以死相搏,就算是脫了罪,那額上的傷,也夠她承受的了
“太子妃多慮了,安九手中有個天大的秘密,又怎會失望?”安九淡淡的聲音響起,下一瞬,那張得意的面容之上,竟是一怔,隨即,目光中的兇狠激射而出。
安九更是挑眉一笑,“太子妃,你今日受的傷可不小,別留了疤,破了相,我這手中的秘密,還沒有公之於衆,你便徹底的失了太子的目光,那我纔會失望呢”
這北柔,是有些聰明,可是,要在她安九的面前耍嘴皮子,討到好處,失望的只會是她自己。
她可不介意,讓這太子妃,在受傷之時,心裡更添堵。
“你……”北柔咬牙,這安九,素來伶牙俐齒,以往她只是知道,卻沒想到,今日倒也領教到了。
那個秘密……北柔的手緊緊的攥着,眼底殺意隱現,轉瞬即逝。
敏銳如安九,自然捕捉到了。
“太子妃可以如今天一樣,算計我的性命,不過,可也要知道,我安九素來命大,專克害我之人,你可要掂量着,你這尊貴的身子,經得起幾次這樣的折騰了。”安九不緊不慢的開口,那淡淡的語氣,聽在北柔的耳中,卻是激起更多的憤恨。
北柔收斂了心神,咬牙冷笑,“如此,我們可要走着瞧了。”
“對,走着瞧,哦,對了,方纔我的話,你還記得吧,我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的秘密也……呵呵,若是太子妃不介意魚死網破,我安九,自然奉陪到底”安九開口,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話落,北柔的臉上越發的難看,混着那滿臉的鮮血,更是猙獰異常。
“火……着火了……”
突然,殿外傳來一陣混亂,大殿中玉皇后,淑妃,杜若卿等人皆是一驚,着火?哪裡着了火?
腦中剛冒出這個疑問,大殿內廳之內,便冒出一陣火光……
“護駕,快保護皇后娘娘……”芳容姑姑首先反應過來,那內廳竟燒起來了麼?
一時之間,宮人們都護着受了驚嚇的主子往大殿外面走,而此時,安九嘴角卻是微揚,嫺妃娘娘……終於動手了麼?
“嫺妃娘娘……嫺妃娘娘還在內廳裡面……”突然,有人叫道,衆人一愣,可誰也沒有留下來的意思,一行人,出了大殿,更是見得,長樂宮內的其他地方,火勢更是熾烈,那模樣,似要將整個長樂宮給吞噬了一般。
一行人,匆匆的轉移到了長樂宮外,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那大火更是有燎原之勢。
“嫺妃……嫺妃娘娘還在裡面……”突然有人叫道。
此刻,就連玉皇后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是慌了,“快,來人,快去稟報皇上,你們……救火,快救火……”
可……可這大火,好似被澆了油一般,來得迅速且激烈,長樂宮中沒有水井,最近的湖,距離長樂宮也還有些距離,這……誰都知道,要救下這火,怕是難了。
玉皇后剛下了令,就見得靖豐帝匆匆的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靖豐帝厲聲道,看着眼前熊熊的大火,他剛離開一會兒,便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就立即這番了回來,他走的時候,都還是好好的,這不過是一會兒,長樂宮……竟燒成了這個樣子
“皇……皇上,臣妾……臣妾也不知道,可現在……現在嫺妃妹妹還在裡面……”玉皇后忙道,這樣的火勢,嫺妃只怕出不來了吧
突然,一個念頭跳進她的腦海,若是嫺妃死在火中……這宮裡,便也少了一個礙眼的人。
“快……快……快去救嫺妃……”靖豐帝一聽,臉色倏然蒼白,沒有誰比她知道,這嫺妃對於百里皇室的重要,她不能死,死了怕是要生出諸多變數。
可這麼大的火……怎麼救?
眼前,火光將整個天際都映得通紅,淑妃斂眉,扯了扯嘴角,“皇上,嫺妃姐姐只怕……”
這個時候都還沒有出來,只怕凶多吉少了
呵,今天還真是好事連連,雖然沒折了北柔,但元妃方纔的話,定也讓皇上對北王府更加如鯁在喉,而受北王府支持的太子,更是討不到什麼好了。
眼下……若是嫺妃死在了這大火之中,怕更要加深兩家的嫌隙,不僅如此,這後宮之中,少了個嫺妃,四妃之首的位置,不也就空出來了麼?
如今這朝堂之上,她的彥兒炙手可熱,她這個做母親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了
四妃之首,除了她淑妃……呵呵,有朝一日,皇后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嗎?
淑妃正盤算着,可突然,有人一聲驚呼……
“嫺妃……嫺妃娘娘……”
衆人順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瞧見大火之中,一個人拖着另外一個人朝外走,似極其艱難,依稀可以從服飾上看得出來,那當真是嫺妃,而那個拖着她的人,正是她身旁的貼身侍女木桃
可此刻,衆人看着那畫面,眉心不由得微蹙。
木桃似極力拉着嫺妃走,可嫺妃,卻是望着身後的大火,手舞足蹈,那臉上的笑容,在大火的映照之下,說不出的怪異。
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畫面中的不正常,似乎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
“快,快去將嫺妃帶出來。”靖豐帝猛然回神,厲聲吩咐。
話落,身旁的侍衛,立即衝進了長樂宮中,僅僅是片刻,便將那主僕二人帶了出來,可嫺妃的臉上依舊呵呵的笑着,那眼裡的神采,哪裡是在火中受了驚嚇,倒更像是因爲這場大火,而無比的興奮。
看得讓人禁不住頭皮發麻。
“嫺妃……”靖豐帝上前,抓住嫺妃的手腕兒,嫺妃轉眼對上靖豐帝的眼,眼睛更是一亮,“皇上,臣妾燒了……臣妾將那鬼燒死在裡面了,她不會出現了”
衆人一愣,燒了?
這火……衆人齊齊看着嫺妃,滿臉的不可思議,這火……原來是嫺妃放的麼?
將鬼燒死在裡面了?這什麼意思?
“哪裡來的鬼?”靖豐帝面容一沉,一把甩開嫺妃的手,難掩怒意。
嫺妃皺了皺眉,“有,是康寧公主,好嚇人,她故意嚇臣妾,臣妾……臣妾就燒死她,燒死她”
“你……”靖豐帝咬牙,康寧公主,這又是怎麼回事?
“皇上,許是方纔娘娘在殿中,看到康寧公主的屍體,受到了驚嚇,皇上讓她進內屋之後,她……她總說這屋子裡有鬼,有康寧公主的鬼魂,奴婢……奴婢勸不住,後來……後來甚至從側門跑了出去,奴婢一路找,找到之時……這長樂宮中已經大火了,娘娘口中說着,她要燒死康寧公主的鬼魂,奴婢見火勢越來越大,便只有強制將娘娘拖出來了……”
木桃跪在地上,許是方纔在大火中的折騰,渾身和嫺妃一樣狼狽不堪。
靖豐帝一聽,臉色更是難看,“嫺妃,你好大的膽子”
嫺妃看着靖豐帝,依舊是呵呵的笑着,“皇上,臣妾燒了……燒了……”
“呵,嫺妃姐姐確實是好大的膽子,這長樂宮,雖是嫺妃姐姐的居所,可卻也是皇上所賜,再說了,長樂宮可是代表着四妃之首的尊貴,如此就被嫺妃姐姐一把火給燒了,這可不是小事啊”淑妃淡淡的開口。
方纔看嫺妃從火中出來,她以爲,她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可沒有想到,老天還真是幫她,這長樂宮竟是嫺妃燒的麼?
呵,她當真是活得不賴煩了,宮人敢在皇宮縱火,那可是死罪,而這嫺妃……呵,雖然有北王府庇佑,可這件事情,也不能就此善了了
她怎麼着,也得好好利用利用才行
果然,話落,靖豐帝的眉心皺得更緊了些,玉皇后瞥了一眼嫺妃,也是斂眉,“嫺妃妹妹今日這事,做得也確實是不妥。”
“嫺妃,你給朕跪下”靖豐帝厲聲喝道,淑妃說的不錯,嫺妃敢火燒長樂宮,不能饒恕
嫺妃身體一怔,卻是沒有跪,而是朝着靖豐帝呵呵一笑,竟是突然抓住了靖豐帝的手腕兒,“皇上,臣妾帶你進去,去看看那被燒死了的康寧,她的鬼魂真的死了……”
帶他進去?
“嫺妃,你想連皇上也燒死不成?”玉皇后厲聲喝道,上前一把扯開北似嫺抓着靖豐帝的手,狠狠甩開,嫺妃一個踉蹌,重重摔在地上,可是,她卻好似不痛一般,望着那大火,瘋狂的大笑着……
如此的舉動,讓人更是詫異,這嫺妃……是怎麼了?
平日的她,素來得體,今日,不僅沒了端莊,甚至連輕重也不分,皇上分明是怒了啊,她竟然……
瞧着她臉上的笑,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怪異。
“皇上……嫺妃娘娘,有些不正常啊……”
衆人疑惑之中,安九的聲音緩緩響起,更是讓所人眉心微皺,打量着嫺妃。
“哈哈……燒死你,燒死了……”嫺妃口中喃喃,手舞足蹈,更是前仰後合,“以後,你就不會來嚇本宮……啊……”
突然,嫺妃的目光凝聚在某處,那原本大笑着的臉,竟是浮出了驚恐之色,揮舞着手,不斷的打着前方的空氣,聲音變得凌厲,“你走開……康寧,你做了鬼,和我有什麼干係,沒燒死你……啊……沒燒死你……”
嫺妃從地上驚跳而起,四處亂竄着,突然,衝到了靖豐帝的身後,目光慌亂的閃爍着,“你別過來……別纏着我……”
長樂宮中的大火,熾烈的燃燒着,可此刻,衆人聽着嫺妃說出的話,看着她的模樣,身體卻是劃過一股寒意。
莫非當真是康寧公主的鬼魂?
虛弱的北柔身體一顫,面上更是難掩驚恐。
“皇上,娘娘她……她自進了內廳,便一直這樣,總說看到康寧公主的鬼魂……娘娘她……”木桃說着,竟是低低的啜泣了起來,“娘娘她怕是受了驚嚇,失心瘋了”
衆人面面相覷,失心瘋?
這……嫺妃她……衆人看着躲在靖豐帝身後的嫺妃,只見她渾身顫抖着,目光更是閃爍着不安和驚恐,失心瘋?當真是失心瘋麼?
靖豐帝也是皺着眉,面容難掩震驚。
“別過來”
而正此時,北似嫺卻是突然一聲驚呼,下一瞬,躲在靖豐帝身後的她,更是狠狠一推,靖豐帝猝不及防,一個踉蹌,竟是往前衝了幾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皇上……”衆人面容大駭。
安九看在眼裡,嘴角卻是不着痕跡的勾起一抹笑容,越發來了興致,這嫺妃,爲了肚中的孩子,當這是徹底豁出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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