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瑜帶着怒氣一路回了靖王府,想想又覺得自己沒必要生氣,人人都會爲自己打算,嶽水青爲自己打算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但是……只要想想她居然想踩着她的名聲往上爬,她就壓不住的怒火。
回了王府沒想到姬亓玉已經回來了,她先去換了衣裳,然後才問道:“今兒個怎麼這樣早?”
“內廷府沒什麼大事,皇上那邊不傳召我就先回來了。”說着拉着徽瑜的手讓她坐下,“我讓程七舟來了,給你扶扶脈。”
“我其實真的沒多大事兒。”
“那也不行,你之前在外面受了傷,又連着趕路,最近你總是容易疲憊,有時候跟我說這話都能睡着了。”姬亓玉這次可沒遷就徽瑜,直接就把程七舟叫進來了。
程七舟垂頭進來給二人行禮,徽瑜就忙道:“程大夫不用多禮。”程七舟是已經致仕的程太醫的孫子,醫術確實不錯,程太醫在家養老,就讓他孫子來靖王府,算得上是靖王府專用的郎中了,信得過的人。
程七舟將藥箱擱在紅木雕花圓桌上,拿出軟枕放在徽瑜身邊的炕桌上,徽瑜就把手腕擱上去,程七舟覆了白帛,這才搭上手指診脈。好一會兒程七舟才收回手指,眉心輕蹙有些猶豫的樣子,姬亓玉就道:“有話直說。”
程七舟就不敢猶豫了,靖王的脾氣只怕京都還沒人敢當着他的面撩撥的,幾乎是立刻說道:“回王爺的話,王妃的脈象似是有喜,只是時日尚淺還不能診斷出來,要想確診還要過七八日。”
徽瑜一愣,傻傻的看着姬亓玉,有喜?要是按照程七舟說的日子,那豈不是他們回京的路上有的?
姬亓玉也難得傻了眼,他是很希望子女多些,家裡才能更熱鬧。可是想歸想,這次徽瑜受傷他更希望她把身體養好後再懷孕更好些,誰知道偏偏就有了。
程七舟瞧着這對夫妻都有些傻眼的模樣,迅速的低下頭,假裝沒看到。
姬亓玉很快的就反應過來,看着程七舟就說道:“王妃之前受過傷,才養好沒多久,現在有孕可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程七舟心裡鬆口氣,一本正經的交代需要注意的事項,他號脈的確是發覺王妃的身體有些虛弱,此時有孕更要好好的將養,前三個月更是馬虎不得。
姬亓玉很是認真的聽程七舟說,後來索性讓他用筆寫下來,免得自己記不全面誤事。
程七舟:……
徽瑜:……
她都第二胎了,其實很多事情大夫就是慣興交代,哪裡就有那麼小心的。
程七舟還真的就在靖王十分認真地眼神下,將需要注意的事項一條一條的寫下來,他以前也跟着父親祖父出診,也沒見過誰家的夫人有孕倒是做丈夫的比孕婦還緊張的。
“去除疤痕的藥膏就不要先用了,如今天熱,但是涼性的吃食王妃也要剋制。”程七舟最後交代道,這才起身告辭。
“我記得了,有勞程大夫了。”徽瑜笑着說道。
“不敢,分內之事。”程七舟淚奔,如今上了靖王這條船,程家已經脫不了身,自然是全心全意爲靖王效力了。
程七舟走後,徽瑜撫着肚子,還是覺得很奇妙沒想到居然會有孩子了。其實之前的時候姬亓玉就說想要第二個孩子的,兩個人還像模像樣的努力了一陣,結果什麼好消息也沒有。後來又趕上圍獵,這件事情自然就耽擱下來了,哪裡想到兩人都已經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後,卻忽然間就有了。
姬亓玉卻有些憂慮,現在懷孕不是個好時候,徽瑜才傷病初愈,天氣又熱,這種時候的確是挺受罪的。
“這是喜事,你怎麼皺着眉頭啊?”徽瑜看着姬亓玉眉頭都能夾住蚊子了,忍不住的打趣他。
卻聽他嘆口氣,“這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徽瑜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就道:“我肩膀上的傷早就好了,又不是傷筋動骨,五臟六腑出了事,一點皮外傷沒事的。程大夫也說了,只要好好的將養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知道徽瑜在寬慰他,姬亓玉握着她的手,“你就好好養着吧,不行就把岳母請來陪你一段時間。這樣的話我在外面辦差也能安心,還有昭姐兒要照顧,有人替你周全着總歸是好事。”
徽瑜卻拒絕了,“有尤嬤嬤在呢,我這是第二胎了都有經驗了,你就別擔心了。”總是讓董二夫人來,外面的人還不定又要說什麼,畢竟不是婆婆,岳母還是顧忌很多事情的。姬亓玉是擔心她,想要照顧好她,可是別看這她一有孕就把孃家娘叫來,這可真是成了笑話了。
看着徽瑜堅持,姬亓玉也不好強求,只說道:“那我以後儘量多謝陪你。”
“你公務也要緊,我又不是紙片做的。”徽瑜簡直就要哭笑不得,好似姬亓玉看着她懷二胎比第一胎還要緊張似的。
因爲還不足三月,有孕的事情自然是被瞞住了,只是可把尤嬤嬤高興壞了,忙前忙後不停歇,乾脆把王府的庶務都接了過去,只讓徽瑜安心養胎。鍾媽媽專心照顧昭姐兒,這樣徽瑜也能安心。楊側妃跟衛側妃這次並不像第一回那樣蠢蠢欲動,試圖想着還能在王妃有孕的時候得到王爺的青眼,楊側妃直接跟尤嬤嬤在王府庶務上盡心盡力,恭賀了王妃有孕之後,便是去正院也從不會打扮的鮮亮。衛側妃連王府的庶務也摸不到邊,經過這麼多年她撞了幾次牆,有些道理也想通了,這回也特別的安分。反正男人自己沒那個心思,你上趕着上去也只能討個沒臉。
兩位側妃都沒動靜,剩下的兩位侍妾更加不敢動了,一時間王府了倒真是風平浪靜。
冰碗不能吃,冰山不能用,只能用扇子降溫,雪琪跟雪瑩又不放心那些小丫頭,索性兩人輪班給徽瑜搖扇納涼。徽瑜卻想着這兩個丫頭的婚事也該上上心了,誰知道她才起了個頭,這倆丫頭就都羞跑了。
徽瑜:……
那日從寧王府回來之後,這幾日寧王府那邊都沒有動靜,徽瑜現在知道自己有孕更加不會主動上門了。反正嶽水青不着急她就更加的不着急,她已經把態度表明了,就看她怎麼做了。
姬亓玉這日回家神色卻有些難看,徽瑜只穿着碧色長袖襖子,袖子挽了一幾折露出一大截雪白的皓腕,手腕上帶着碧色清透的玉鐲,越發襯得肌膚如雪。姬亓玉的眼睛在徽瑜的手腕上掃過,就把視線挪開了,徽瑜瞧着他的小動作,就忍不住的輕笑,倒是被姬亓玉瞪了一眼。
兩個丫頭早已經退下,徽瑜又趕緊讓人送上涼茶來給姬亓玉消暑,看着他端着茶盞喝茶,這纔開口問道:“誰敢把你氣成這樣啊,說來解解悶。”
姬亓玉:……
姬亓玉放下茶盞,臉上的惱意又跑了回來,對着徽瑜就說道:“你說寧王的腦子是不是被豬給踢了,居然說什麼漕運海運不分家,想要兩處衙門合歸一處,這是想要從我手中把海運這塊吞下去,這吃相也太難看了些,簡直不知所謂。”
徽瑜又給姬亓玉續了茶,難怪姬亓玉氣成這樣,想了想就說道:“那肯定是我哥在江蘇的動靜太大了,讓寧王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纔會這般。”
徽瑜思緒敏捷,能想到這一點姬亓玉也不奇怪,就點點頭說道:“南邊事務繁雜,你哥想要立住腳,不大刀闊斧的下手是不行的。江蘇那邊多是寧王一系,很是艱難。”
“皇上讓我哥去當江蘇按察使,那裡的人多是寧王的附庸,真是不知道怎麼想的。”讓靖王的人去寧王地盤上搗亂,又把寧王的人扔到靖王的地盤上,肅王挺聰明一直裝鵪鶉,還憑白的得了皇上賞賜的園子,坐看寧王靖王虎鬥收漁翁之利。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罷了。”姬亓玉淡淡的說道,“這件事情是大事,我最近可能要忙些,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徽瑜就點點頭,“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南邊的事情,要不要我讓闞志義去我哥那裡幫忙。”闞志義海運起家,肯定知道很多行業內幕,他去了等於是董允驥的左膀右臂。
“我正有這個打算,不過他卻不是直接去江蘇,而是先要到泉州,然後到達福建,最後到江蘇。”
徽瑜擡頭看着姬亓玉,“這是要繞一大圈啊。”泉州跟福建都有歸屬的市舶司管轄,這是讓闞志義替靖王傳訊?
“他熟知海運的各項事務,有他帶着人走這一趟會省力很多。”
帶着人?徽瑜就明白了,此行不止是闞志義一個,而是要帶着靖王的心腹南下,這是要跟寧王大打一場的節奏。外面的事情徽瑜現在身爲內宅夫人出不去,自然是也幫不了他多大的忙,大局上能跟上姬亓玉腳步就行。想到這裡就說道:“福建跟廣東東路還是之前的“提舉市舶”一職,並不是轉運司所屬,只要南邊穩住,寧王就算是折騰也是難度頗大。闞志義此行要極其慎密,走路消息只怕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徽瑜的話讓姬亓玉忍不住笑了,“你還是這樣的敏銳,總能知我所想。”
“都說賊夫妻,賊夫妻,如今可算是知道什麼滋味了。”徽瑜扶桌而笑。
南邊事務要緊,姬亓玉忙的幾乎不見人影,來了不走那邊本來闞志義就不是看店的掌櫃,都是孫志出面,所以闞志義就算是數月不露面,只要店裡的貨物還跟以前一樣及時更新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徽瑜打過招呼之後,闞志義就直接去了靖王那裡報道。孫志也在不動聲色中,將來了不走維持現狀,不惹人注意。
轉眼間過了七八日,程七舟來複診,這次果然就能肯定,當真是有孕了。寫了保胎的藥方,若是徽瑜覺得有不妥當的就要吃一劑藥,尤嬤嬤十分慎重的把藥方放好,親自把程七舟送了出去。
因爲現在寧王跟靖王又開始較上勁,徽瑜盤算着嶽水青那邊應該有動作了。畢竟嶽水青還算是寧王埋伏在靖王這裡的棋子,只是寧王不知道這顆棋子已經反水了。果然,過了三四日嶽水青的帖子就送來了。
徽瑜現在自然不會去寧王府,她頭三個月要養胎,但是因爲要去宮裡每半月問安,所以姬亓玉先把這消息講給了皇后娘娘聽,皇后娘娘就果斷的讓徽瑜在家養胎,並對外講靖王妃在養傷。畢竟徽瑜在塞外受傷的事情是瞞也瞞不住的,正好拿來當幌子。
“王妃,恕老奴多嘴,寧王府您是不能親自去了,若是有話不如老奴替您走一趟。”尤嬤嬤擔心王妃會因爲嶽水青的事情親自出門,她也知道嶽水青是王爺王妃的一顆棋子,但是這顆棋子可沒有王妃肚子裡的孩子重要。
“嬤嬤放心,我沒打算去。”徽瑜笑着說道。
尤嬤嬤就鬆了口氣,笑的臉上的褶子都擠成了一團,看着徽瑜又說道:“那這帖子怎麼辦?”
“就如嬤嬤所說你親自去一趟吧,若是寧王妃問起,統一口徑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去說就是。”徽瑜回了帖子遞給尤嬤嬤,“辛苦嬤嬤走一趟了。”
“王妃折煞老奴了,那我這就去了。”尤嬤嬤轉身就走,可是又停了下來,回過身問道:“要是寧王妃親自上門來?”畢竟嶽水青小產的事情還沒有個結果,寧王府那邊肯定是希望這件事情趕快的壓下去,如今拖了着許多的時日已經是不甚好看,肯定是想着趕緊了結的。
徽瑜聽着尤嬤嬤這樣問,就淡淡的說道:“那就對寧王妃說,嶽姨娘想來是已經放下恩怨了。”
尤嬤嬤一愣,王妃的意思是要嶽水青自己看着辦了?
“胃口太大,長此以往養虎爲患,有些人是要知道自己的本分的。”
尤嬤嬤就不說什麼,點點頭,擡腳走了出去。那嶽水青的確是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還妄想給靖王府抹黑,這次得讓她吃個教訓。
嶽水青聽了尤嬤嬤轉達的話,垂着頭不語。旁邊立着的是寧王妃身邊的趙嬤嬤,她心裡可是高興極了,這樣來靖王妃有意不爲難寧王府,一切全看嶽姨娘了,她就笑米米的看着嶽姨娘問道:“嶽姨娘,您看呢?”
嶽水青心裡怎麼想的別人不知道,但是卻看見她輕輕擡頭,對着趙嬤嬤似是無辜的笑道:“本來就是個誤會,是我自己不當心,反倒讓王妃費心了,嬤嬤替我給王妃賠罪,等我身體好些親自去給王妃問安。”
既然靖王妃不管這事兒,嶽水青現在唯一剩下的一條路,就是那這件事情當自己大方,替姬夫晏把所有的事情扛下來,換得他的內疚,這樣自己也算是能勉強立住腳了。至於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只是下次她不會再這樣大意了。
趙嬤嬤全身都順暢了,對着尤嬤嬤笑道:“我們王妃也是最疼惜嶽姨娘的,從她摔了一跤小產後,就送來好些補身體的藥材。姨娘的身體將養好了,以後必然是還會有孩子的,福氣在後頭呢。”
尤嬤嬤聽着趙嬤嬤那句從她摔了一跤小產這一句,心裡就冷笑一聲,這個趙嬤嬤也是個厲害的,隨着嶽水青的話就把這件事情蓋棺定論了。以後再想要拿着這件事情說嘴,怕是不容易了。不過這嶽水青本來就是寧王夫妻給王爺添堵的玩意兒,讓她在寧王府折騰吧,就看她自己的造化能不能給自己鋪條路了。
尤嬤嬤又去給寧王妃問安道別,還帶着寧王妃給徽瑜的禮物,這纔回了靖王府。
徽瑜將禮物擱到一邊,就對着尤嬤嬤說道:“正好有件事情還要麻煩嬤嬤跑一趟,剛接到消息嘉王府的房側妃剛生了一個女兒,洗三禮我是不能去了,你帶着禮物去給嘉王妃問個安。”
側妃生個女兒總比生個兒子強,就看嘉王妃這一胎是男是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