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一愣。
“那你方纔怎麼不告訴我?”
“你也沒問我啊?”
“這種事情需要問嗎?”
“大家都是斯文人,君子動口不動手……”
“誰跟你是君子,再不把話說清楚,看我怎麼收拾你。”
聽着裡頭鬧成一團,景同瞧瞧手裡的酒,摸摸鼻子轉身又下了樓,他是斯文人,不要參加暴力的活動比較好。程維的確有個妹子,嶽懷逸也的確搬去了他那裡,至於爲什麼搬去,這件事情可也蠻有意思的,他也十分好奇。接下來他姐姐會怎麼做,殺上門去,還是迂迴攻擊?
有句話叫做天時地利人和,這嶽懷逸算是全都趕上了,這人啊,不管是好運黴運來的時候都是擋也擋不住的。
不過是未足兩月未見,嶽懷逸就搬到程維家去住了,人家還有個近水樓來的妹紙,元昭可真是又窩囊又生氣,臉都氣白了。
姬修誠這時卻看着元昭的臉,一字一字的說道:“多大的事兒至於你氣成這樣,更何況人家還不知道你是個女人呢。”
元昭:……
滿肚子的邪火一下子像是被針戳了個大窟窿,一下子泄的乾乾淨淨。
既沒有兩情相悅,也沒有花前月下,更沒有金玉鴛盟,他們也才只見過兩面,第一次還吵了一架,這樣的相遇實在是算不上好,也並沒有多美好的回憶,往往想起來都覺得很丟人。
以前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頂多是覺得對嶽懷逸有些好感,可是忽然之間自己有些好感的人跑了,跑了的人還能有美相伴,這事兒就一下子變成了一種執念。
元昭氣壞了!
氣呼呼回了宮,她要好好的想個對策,難道她還不如一個尋常人家的姑娘?
嶽懷逸的眼長在腳底板了吧!
大公主回宮了,佟啓巴在姬修誠身邊不回家,反而一直追問道:“接下來怎麼辦?你做什麼一定要說這些話戳人心窩子,要是回頭公主找我出氣,我可說都是你的主意。”
“你就這點出息?”
“我倒想有大出息呢,你也不看看對着誰。”大公主是誰都能惹的嗎?尼瑪,他這是到了幾輩子黴,好不容易回了京都,一下子惹了這麼一身麻煩。話說,他要不要給嶽懷逸報個信啊?轉念一想報個屁,報了信回頭兩邊都不是人了。
這年頭,好人不好當,冒着風險呢。
“放心吧,有我在你前頭頂着呢。”姬修誠抓着佟啓的後脖領子大步走了出去。
佟啓這才放了心,對上誰他也不怕,但是對上大公主這個煞星他是真的手腳發軟啊。
既然知道了嶽懷逸住到哪裡,元昭立刻去找太子了,說這事兒之前,先質問了景同的事情。
太子放下手中的筆,這才徐徐說道:“二弟一年大似一年,總是經商也不是辦法,總應該讓他學着些朝中政務,先練起手來。你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弟弟,將來指着他的地方多着呢。”
元昭先鬆了口氣,知道太子素來不說假話糊弄他,又說道:“真是這樣纔好,你若是老欺負他,看我不跟爹爹告狀。”
太子哂笑一聲,擡眼看了看姐姐,“隨便。”
真是要氣死她,元昭想了想到底是擔心弟弟,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真缺銀子?我那裡還有些,不然先給你應急?”
這回太子是真的難得露出一絲笑容,揶揄道:“就你那點買胭脂水粉的銀子,能抵什麼用?”
“我這些年梯己可不少,別小看我,我還有自己的封地呢,這些年我封地的銀子可都是在我這裡的。”這些銀子加起來可不是小數目,當初皇祖父在的時候只給了她封號,沒有給封地,但是皇祖父臨終前卻指了最富庶的三縣給了自己,每年封地的銀子貢上來可不少。
“我知道。”太子看着自己姐姐笑。
元昭白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你用不用?你用的話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我若花你的銀子豈不是成了吃軟飯的小白臉,我又不是你未來的駙馬。”
元昭:……
“狗咬呂洞賓。”元昭一點都不想搭理他了。
看着姐姐氣成這樣,聲音難得柔和下來,“目前不需要,等我真的需要的時候自會跟姐姐開口的。只是你也別這麼大方,看誰缺銀子都往外拿。”他這姐姐真是個散財童子,就怕他跟老二銀子不夠花的。
“你們又不是別人,別說是銀子,你就是要我的封地,我也給的。”
這話聽得太子一愣,直直的看向元昭。
元昭聳聳肩,渾然不覺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只笑着說道:“哼,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你們可比那些個銀子封地重要多了。”
“是,知道了。”太子清冷的眉眼漸漸的渲染上幾分溫暖,細碎的陽光一半灑落在梧桐樹梢,一半落在他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溫暖,少了幾分疏離。
“你幫我查件事情。”元昭心裡開心了,知道景同那邊並不是真的那麼危險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轉頭又想起了自己的糟心事兒。
“你說。”
“幫我查查程維的府邸在哪裡,再查查他家的情況。”這樣的事情對太子而言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程家也沒什麼好查的,是有些根基的人家,程維讀書比較出色來京都參加春闈。京里程家有老宅在,前些日子程維吃醉了酒與幾個無賴廝打起來,嶽懷逸正好遇上爲了救他受了些傷,爲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程維便將他接到自己府裡養傷。本來程家老宅多年未住人了,但是因着程維是個讀書的苗子,家裡人早前就把宅子收拾出來。爲了防着她進京無人照顧,程夫人帶着女兒隨後就趕來了,正遇上程維受傷這回事兒。”
說到這裡事情就很明朗了,元昭不是那等小氣之人,便知道自己被姬修誠那混球給戲弄了,等下會見他再算帳。
看着姐姐不說話,太子想了想難得主動提了一句,“這事兒看你怎麼想,你若真是喜歡那書呆子,我便替你把人捉了來也不是難事兒。”
“我又不是要個木頭人,你綁了他來,還有什麼意思。”只怕恨都要恨死自己了,還能有以後。
“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說了你也不懂。”元昭有些煩躁,沒好氣的說道:“我要的是一顆心,你這個木頭是再也不會懂得。”
太子要是懂得,也就不會做之前的糊塗事了。
元昭走了,太子皺眉,不就是做夫妻嗎?等到春闈中了進士,直接招爲駙馬就是,這有什麼難的?
女人就是麻煩,太子很不明白。
知道嶽懷逸受了傷,元昭有心去看看,但是也不願意踩程家的門檻,氣悶之下,索性去了兩人曾經遊玩過的碧雲湖。碧雲湖上荷葉田田,一片碧綠,寬闊的湖面上畫舫點點,遠遠還能聽到笙簫絃樂,定是哪家大戶開了畫舫出來遊湖。
今兒個沒有鬥口大會,湖面上沒有那日的熱鬧喧譁,立在湖邊垂柳下,元昭坐在地上,只覺得無聊之極。
若是以前,她自己一個人也能看着這滿湖的風光,坐上一艘小船,親自劃了槳去荷葉間採花戲蓮,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摘得新鮮的蓮蓬,將裡頭的蓮子挖出來吃,鮮嫩可口,最是美味不過了。
可現在,卻是提不起一絲興趣跟力氣。
撿起一塊石子,擡起胳膊狠狠的擲了出去,嘴裡罵道:“嶽懷逸,你個混蛋,讓你搬走,讓你跟美人相會,連個信兒都不給我留,留個口信也好啊。看我下回還理不理你,大混蛋!”
“原來你竟喜歡背後罵人的。”
聽到這聲音,元昭手裡的石頭一抖,沒能擦着水面飄出去打幾個水花,“咕嚕”一聲,沉底了。
心口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她猛地轉過頭去,就看到柳梢下一襲淺藍長袍的嶽懷逸含笑立在那裡,眉眼輕柔,嘴角含笑,正凝神望着她。
這一刻,什麼抱怨,什麼罵人,什麼收拾之類的想法全都不見了。
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人怎麼穿着粗衣長衫,立在最尋常不過的柳樹梢下,竟也能這樣好看。
愛情往往是最沒有道理可講的,來的兇猛毫無預兆,這人也許不是最出色的,但是卻一下子入了你的眼,進了你的心,變成了一抹癡念。
元昭覺得自己眼睛有點瞎,嶽懷逸並不算是很出色,可她就是覺得稀罕他。
這回真是栽了,要不按照大弟說的直接綁回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