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府這幾年來也改變不少,很多地方的格局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嚴冬裡草木凋零,花草絕跡,那曲折的遊廊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機,一派蕭索之象。幸而家裡面的下人來往穿梭不停,所着衣衫顏色鮮豔,整座院子在這流動的顏色下,平添幾分生機。
定國公夫人聽到徽瑜的問話,面上的笑容倒是發出了幾分內心的歡愉,“你大嫂子才診出身孕,熙哥兒恰又回家了,都在屋子裡等着呢。天氣太冷,這一大一小的也不敢輕忽,你別怪她們失禮纔是。”
這樣的好消息才真是讓人心神一震,打從燕億白生了熙哥兒之後肚子就再無動靜,幾年下來大夫人自然是沒少往燕億白院子裡塞人,做母親都是希望自己兒子孩子越多越好,這纔是興旺之道。奈何董大哥是個軸的,妾室上不怎麼上心,如此一來大夫人折騰幾年,自己先泄了氣了。沒想到她不抱着希望了,兒媳婦偏偏有了,這可真是讓人開心,也就難怪大夫人的氣色這樣好了。
徽瑜忙開口恭喜,連聲說道:“這可真是好事,喜事,等到大嫂子生了,我們可要好好的來喝一杯滿月酒。”
聽着徽瑜的話大夫人也開心,拉着她的手進了門,燕億白跟熙哥兒就迎了上來。外面天寒地凍,屋子裡卻是溫暖如春,熙哥兒長大了不少,一本正經的給徽瑜行禮,倒真是有小大人的模樣,出去讀書果然不一樣,只看着言行舉止頗有氣派,心裡覺得送兒子去山陽讀書是個正確的選擇。
徽瑜拉着熙哥兒的手在大榻上坐下,大夫人沒有陪坐,只道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便先出去了。徽瑜知道大夫人這是給她們說話的時間,心裡倒是頗有感慨,如今看着大夫人跟以往也大有不同了。
“怎麼不見昭姐兒跟譽哥兒?”燕億白指揮着丫頭奉上茶來,這纔開口問道。
“在前面呢,一會就送過來了。”徽瑜笑着看着燕億白,蜜色的杭綢折枝花長袖襖子嵌着一指寬的亮綢邊,薑黃色的長裙隨意的落在腳邊,腰上系的禁步通體翠綠,偏雲髻上綴着攢珠牡丹花掛釵,耳垂上掛着的葫蘆形的寶石墜子,襯着白希的面容越發的精緻。“嫂子的氣色瞧着很不錯,可見心情是極好的。”
燕億白麪色紅了紅,恰好這時候前邊讓人把昭姐兒跟譽哥兒送來了,熙哥兒主動地迎上去,牽着二人的手進來,口裡跟二人打招呼,叫一聲妹妹,再叫一聲弟弟,屋子裡頓時熱鬧起來。熙哥兒去學院的時候譽哥兒還不記事兒,去年的時候熙哥兒沒回來過年,此時便跟熙哥兒不怎麼熟悉、倒是昭姐兒還記得這個弟弟,三兩句話兩人就熟悉起來了。昭姐兒脆生生的問,山陽那邊風土人情,有沒有好看的景緻,熙哥兒出沒出去逛逛,可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熙哥兒是個認真的性子,聞言便一句一句的答了,“山陽那邊人飯食喜甜,口味跟京都大不相同。我在那邊呆了這許久都不能適應,家裡跟去的廚娘還是做京都的口味更合心意。山陽民風淳樸,雖不曾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但是走在大家上也是極少見乞丐跟扒手,且那邊讀書人甚多,斯文有禮,耳濡目染鄉民皆品性向上。山陽書院建在山腳下,鍾靈毓秀之地,開春之際大地回暖,便能上山,山上奇石遍佈,山峰險奇倒是值得一觀……”
一問一答,可怕徽瑜跟燕億白笑樂了。熙哥兒不由面色一紅,徽瑜不忍心這孩子多想,把他拉進懷裡給了一個三元極第的玉佩,又笑着說道:“我跟你娘說說話,你帶着弟弟妹妹去你房間玩耍好不好?”
“是,侄兒會好好的看顧弟妹,請姑姑放心。”熙哥兒一本正經的回答,讓徽瑜又笑了笑,這才帶着昭姐兒跟譽哥兒走了。
昭姐兒路上還嘰嘰喳喳問個不停,倒是譽哥兒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本就話少,這回不開口越發的沉默了。
隨侍的丫頭婆子呼啦啦一羣人簇擁着三個小主子往熙哥兒院子裡去,這邊徽瑜就跟燕億白說起了年後送譽哥兒上學的事情,細細問了都需要帶些什麼,那些事情需要注意,事無鉅細,問得很是清楚明白。略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再三詢問,燕億白一一答了,等到事情都講完了,這才說道:“今兒個就是爲這件事情來得?”這可不像徽瑜的性格,有什麼事情不明白的找個婆子來問一下就是了,偏偏帶着孩子一起回來,她就覺得肯定是有事兒。
徽瑜本來是想通過燕億白這邊問一問陳宮人的事情,但是沒想到燕億白有了身孕,也不好讓她費神,就索性不提了,直言就是爲這事兒來的。
燕億白哪裡會信,給她斟了杯茶,碧色的茶湯帶着細細的香氣撲面而來,“別哄我了,你有事情還不如直說,這樣我反而更擔心了,是不是家裡頭有什麼事情?”能讓徽瑜掛心的事情其實也不多,她故意這樣猜,也知道靖親王府能有什麼事情讓她費心的,有事也讓王爺給壓下去了。
徽瑜失笑,燕億白和煦的聲音帶着幾分篤定,如春風拂面,讓人心裡也跟着輕快起來,不由會心一笑,“到底是嫂子明白我,我確實有一件事情想讓你幫我問問,只是看着你有了身孕不好煩你費神。”
“你讓我幫忙的事情不過是傳句話而已,我又不用跑腿,費什麼神,你說就是。”燕億白感動於徽瑜的體貼,若是換做別個人,只怕是想不到這麼周到,高高在上的人,哪裡會體諒別人的不容易。
屋外寒風颳過窗紗,拍打着窗棱發出細微的響聲,屋子裡三合香的氣息環繞在鼻端,讓人心神放鬆,親情也愉悅。徽瑜略略一頓,這才說道:“的確是有件事情,我就想知道宮裡頭那陳宮人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探尋到些許的消息。”
原來是宮裡頭的事情,燕億白就道:“我跟你大哥知會一聲,看他有沒有法子。以前宮裡頭沒這樣緊的時候,想要知道些消息並不難,只要有銀子總能有撬開的嘴。可是自從皇上龍體欠安,宮裡頭的消息就不好打聽了。如今連內廷府都握在皇上自己的手心裡,此事越發不易了。”
就是因爲這個,徽瑜這才親自回來一趟,把事情說得明白些。她點點頭,這纔講道:“就是因爲不易,怕傳話的人說差了,我這才親自來一趟。上次聽說陳宮人已經被罰去了浣衣局當差,這事兒大嫂可知道?”
燕億白點點頭,“倒是聽你大哥提了一兩句,我也有些納悶,這個陳宮人好端端的怎麼就去了浣衣局。雖然被貶爲宮人,但是這宮裡也沒說派給她髒累的差事,好端端的忽然去了浣衣局,總也有些不明白。”
聽燕億白這話裡的意思,董允誠應該也不曉得這裡頭的緣故,不由得皺皺眉頭,“我也是有些不明,所以纔想着若是大哥能有渠道知道些消息就好了。不過我猜度着此事跟德妃肯定有關係,只是詳情並不曉得,若是能從此事上得到些意外的消息,倒是樁好事兒。”
之前宮裡頭的是是非非燕億白也清楚,聽話音明白徽瑜對德妃起了疑心,是怕陳宮人死在德妃手裡,這是想要拉她一把?念及於此,就有些爲難的說道:“宮裡的事情咱們怕是沒那麼長的胳膊,我替你問一句,有消息跟你說一聲,你看如何?”
“那我先謝謝大嫂。”徽瑜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容易辦,姬亓玉因着芳婕妤的事情,不願意提這些事兒,徽瑜礙於他的面子跟自尊也不好細問,這纔想從董允誠這裡拐個彎知道個明白。如今宮門森嚴,消息不如以前得來的方便,這裡頭的難處自然是有些的。若是連定國公府都不能拿到消息,旁人那裡就根本不用指望了。
“說這個就見外了。”燕億白給徽瑜續了茶,壓低聲音又道:“我正好有個事情也要跟你講一聲,你來得太巧了。我這身子不能出門,原還想着尋個機會給你送信讓你走一趟呢。”
“哦?這可真是巧了。”徽瑜也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嫂子你直說吧。”
燕億白就道:“昨兒個才得的消息,是大妹妹送回來的。”
董婉?
徽瑜還真是吃了一驚,董婉都知道往孃家送消息了,這可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許是董婉行事給徽瑜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糟糕,專斷自我,實是想不到她會遞消息回來。擡眼看向燕億白,徐徐說道:“能讓大嫂想着喊我親自過來,這消息怕是有些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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