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夜色漸漸沉了下來,徽瑜從他的嗓音中聽出了淡淡的滄桑。心頭就有些酸酸的,在宮裡那種地方,只有特別絕望的時候,纔會把希望寄託在從沒有出現過的外家身上吧。徽瑜不知道姬亓玉在宮裡到底經歷了些什麼,但是現在看着他卻放佛看到了那些年曾經處在中二期的自己。叛逆的青春揮灑着熱血,好似全世界都不能理解自己,不能體貼自己,好似所有的親人都是自己的仇人一般。她在那樣的家庭里長不大,身上肩負着家族的重擔,也曾經崩潰到恨不能不是那家孩子。
姬亓玉跟自己還不一樣,自己好歹還有親人在身邊,可他卻什麼都沒有。
靠在他的胸膛,聽着他有些紊亂的心跳,柔聲說道:“上天給我們生命,在這世上走一遭,就是要我們嚐盡酸甜苦辣人生百味的。以前都過去了,咱們以後會更好,更幸福,更美滿。”芳婕妤的事情,徽瑜在原文中也沒記得作者說過什麼,現在就算是在姬亓玉跟前,她也不能隨便的在這件事情上開口。每個人都有自己藏在心底深處的傷,誰也沒有權利不經允許就把它掀開鮮血淋漓。
“最好她是真的。”好半響姬亓玉才吐出這麼一句。
“如果是假的,那幕後人是一定要付出代價的。”拿着姬亓玉最深處的傷來傷他,她也不會放過他們的,絕對不會。
姬亓玉輕輕拍着徽瑜的脊背,將她環在懷中,那軟軟的身軀靠在他的胸前,填補了他那心中的空虛。他從沒有想過這輩子會跟一個女人能這般的親密,在他的印象中妻子也不該這麼親密無間的。但是不知不覺的,兩人就走到了今天。
聽着她帶着幾分義憤的口氣,想要爲自己出氣的舉動,心頭就暖了幾分。
這段日子他實在是太忙了,兩人之間也許久並未這麼親密,夜幕緩緩壓下,倒是讓他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漸漸地翻騰上來。翻身便把徽瑜壓在了身下,噙着她白嫩柔軟的耳垂,輕聲細喃,“咱們再生一個吧。”
徽瑜:……
這跳躍的節奏有點大啊!
她生完昭姐兒這才五六個月,身上的肥肉還沒減下去呢,要是再懷一個那也太悲催了。好像是聽誰說過得,女人生孩子靠的太近對身體很不好的,就算是要生也得等着昭姐兒至少一歲以後吧,這個問題要跟姬亓玉好好的溝通一下。
聽完徽瑜的話,姬亓玉愣了半響,正努力耕耘的他不由得停了下來,“還有這種忌諱?”
徽瑜也不確定,“好像有的吧?”
看着徽瑜也不太明白,姬亓玉失笑一聲,“真是,這種事情你怎麼能知道,回頭我問問太醫。要是這樣的話,是要多加小心的。”他可不想有了孩子沒了媳婦,孩子媳婦都要有。
這樣的問題問太醫……徽瑜臉頰就燒了起來,會不會太沒有尺度了,畢竟古人還是比較內斂的,人家會不會覺得姬亓玉有點那什麼……
和諧一晚上的徽瑜,第二天早上還被姬亓玉灌了一碗避子湯,他還真的放心上了,不由得大囧。
“這湯是宮裡面的秘方,對身體無害,不似尋常人家的那些虎狼之藥,別擔心。”看着徽瑜喝下去了,姬亓玉這才安了心。
能記得住這樣的藥方,又是宮裡出來的,徽瑜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尤嬤嬤的手筆。現在尤嬤嬤對她是越來越恭敬,也越來越忠心,但是這樣的事情徽瑜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啊。
徽瑜喝完後將碗放在桌上,趴在*沿看着姬亓玉更衣,炯炯有神的問道:“你不會真的去問太醫吧?”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姬亓玉奇怪的看着徽瑜,這樣的事情問太醫比較妥善點吧。畢竟宮裡面的太醫個個都跟猴子死的賊精賊精的。開出來的藥方絕對是治不死人的,當然療效也要看你的病症厲害到什麼程度。
看着姬亓玉這樣大喇喇毫不在意的心態,徽瑜再一次體會到了兩人差了千年的三觀。慢慢的垂下頭,嘟囔道:“不覺得丟人啊。”
“誰敢笑話爺?活的不耐煩了那是。”說完就笑了,“你這腦袋怎麼淨往這種地方想,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麼好。這種事情其實很正常的,宮裡面的人也會在這種事情上詢問太醫。”畢竟子嗣繁衍是大事,人倫正統,有什麼好害羞的。有的時候臉皮厚的要死,偏偏在這種地方薄的跟紙一樣,姬亓玉就覺的特別的好笑。
將徽瑜的衣服拿過來遞給她,開口說道:“我今天中午不回來了,年關將近,內廷府那邊事情比較多。有事情的話,就讓他們去內廷府那邊給我送信,晚上回來陪你吃飯。不想起就再睡兒,我去旁邊看看女兒就走了。”
聽他這麼說,徽瑜穿了一半的衣服又扔下了,她還想再睡兒,昨晚上疲勞過度一點都不想起來。鑽進被窩,只露出一個個腦袋,看着姬亓玉換上官服就覺得特別的威風,“我哥那邊有消息沒有?”除了嶽水青這邊的煩心事兒,就只有董允驥那邊讓徽瑜掛心了。
“快了,年前你哥一準能回來。”姬亓玉將衣服穿好,回過頭來看着徽瑜,把帳子給她落下來擋住外面的日光,“你睡吧,我先走了。”
姬亓玉那邊盯着董允驥那邊的事情,徽瑜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帳子落下來她就閉上眼睛繼續睡去了。
姬亓玉出了門,先拐個彎去了隔壁看看女兒,昭姐兒也還在睡,他沒驚動她看了一會兒就走了。一旁伺候的奶孃武氏等到姬亓玉走了這才鬆了口氣,對着旁邊的另一個奶孃龐氏說道:“真是嚇死了,王爺對大郡主真是上心,每天都要看一回。”說着還拍拍胸口,剛開始進王府當奶孃的時候,知道王妃生了個郡主,就想着這輩子怕是沒有出人頭地的時候,郡主哪裡有世子的奶孃風光。可是現在她卻不敢這麼想了,王爺對郡主的事情也別的上心,每天吃的什麼喝了什麼拉尿幾回恨不能都問過來,她們這些在郡主跟前伺候的人都是一百二十個小心,絲毫不敢大意。就怕王爺問話打不上來,或者哪裡做的不妥帖就被髮落出去了。王府裡逐出來的奶孃,哪裡還有什麼前程。
龐氏就看了她一眼,低眉順眼的說道:“大郡主越受*,咱們纔有前程,這不是挺好的事兒。”
“呵呵。”聽着龐氏的話,武氏就笑了。郡主才落地的時候,府裡面是四個奶孃,現在另外兩個已經被送回內廷府繼續當差,她們兩個裡最後也只能留下一個陪在郡主身邊。說起來她們既是同盟又是敵人,尋常說話做事也都是各自小心的。最後能留在郡主身邊的奶孃,將來也會跟着郡主出嫁,到時候就是郡主身邊最得力的人,就跟尤嬤嬤在王府裡一樣的地位,這樣的前程誰不想掙一個。身爲郡主的奶孃,這府裡又不是隻有一個主子,她們平常也是倍加小心,就連那邊的側妃也從不走動的,就怕着了人的道兒。
龐氏看着武氏這一臉的笑容轉過頭撇撇嘴,不過很快有扭過頭來,壓低聲音說道:“昨天我帶着小郡主在園子裡賞景,倒是遇到了那位。”
龐氏口中的那位是誰,武氏心知肚明,一時間也來了精神,問道:“你跟她說話了?”
“那可不敢,我還要照看大郡主,哪裡有閒心應付別人。不過那位倒是想要湊過來的,我一看就抱着大郡主回來了。”尤嬤嬤可是吩咐過得,大郡主這裡不許生人靠近。那嶽姑娘雖然住在了王府,頭頂上頂着個表姑孃的名頭,可是打從進了府王爺見都沒見過一回呢,要真是重要的人兒,王爺能不見?
“是要當心些。”武氏就道,“大郡主多尊貴的身份,豈是貓貓狗狗的都能靠過來的。”
“你膽子倒是大,居然敢說表姑娘是貓貓狗狗的。”龐氏就刺了她一句,兩人之間說話偶爾也會帶着刺的。
“我可不知道什麼表姑娘,我這滿心裡就只有大郡主一個主子。大郡主要是有個什麼,我一家子填進去也平不了王爺王妃的怒氣。”當她是個傻的啊,她可是打聽過了,王爺的外家多少年都沒露過面,王爺跟那邊也沒多少香火情。不過是看着表姑娘無人依靠才許了她進府,若是真的看重,表姑娘可不是現在在府裡圈着。龐氏攛弄着自己跟表姑娘走動,可沒安好心,當她不知道啊。
龐氏聽着武氏這麼說也就一笑,這個話題就揭過去了,不顧她也知道王府裡的這個表姑娘可不一般呢。能幾次都在園子裡遇上她們帶着大郡主賞景,這心裡可是個有成算的。
進了王府也有兩個多月了,嶽水青一開始還能穩得住,但是這麼久靖王都沒有見她一面,她就慢慢的坐不住了。跟着尤嬤嬤學規矩,她是學的又認真又盡心,就是想尤嬤嬤看在她勤勉的份上只要在王爺跟前提一句,說不定王爺就會見她了。可是這麼久了,尤嬤嬤簡直就是油鹽不進,她不管在她面前怎麼試探,她都不動聲色的擋回來,這老奴才看着就令人火起。
見不到王爺,那邊吩咐的事情她就沒辦法去做,這樣耗下去,她等得起那邊也不樂意啊。
將手中的象牙梳子放在妝臺上,嶽水青透過窗子看着院子裡忙碌着的丫頭跟婆子灑掃庭院。她這院子裡的人不少,伺候的人身邊貼身的,外面粗使的足足有十幾個,側妃那邊的份例也不過如此了。眼神又落在妝臺上,妝奩裡擺着漂亮精緻的首飾,銀的金的玉的點翠的燒藍的花樣多,式樣新鮮特別的漂亮。身上穿的料子上手一摸就知道是好的,穿在身上軟軟的舒服又華貴,細看上面的刺繡,饒是她從南邊來也知道這手藝不俗。
王妃待她吃穿用上是真的大方,便是梳頭的梳子都是象牙的,一絲雜色也無,雕工精湛。她是一點的錯處也挑不出來,而且王妃也不限制她在府裡走動,不過她也知道府裡東邊住着的都是王爺的側妃侍妾,她倒是想過去看看,但是每次進了院子走的但凡遠一點,身邊的丫頭說話就特別的難聽。什麼她未出嫁的人怎麼好跟王爺的妾室打交道,要避避嫌,姑娘家要矜持莊重不能被人小看了。
每次氣的她都要吐血。
嶽水青心裡急躁,但是身邊杵着個丫頭,面上也不敢露出來。她這兩個月裡也曾想收買身邊的人,可是不知道靖王妃是怎麼調、教的,這些丫頭都特別的難纏,她試探幾回後也不敢輕易冒險了。要是風聲傳到了王妃耳朵裡,到時候自己也不好解釋。
可是在這裡乾等着,這也不是辦法。
菸灰色遍地團花紋的夾棉簾子被打了起來,尤嬤嬤帶着笑腳步輕快地進來。
嶽水青一見就站起身來,“嬤嬤來了,這是有什麼喜事,瞧您這麼開心的。”
尤嬤嬤聞言面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些,看着嶽水青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才接到消息,我那大兒媳婦給我生了個大胖孫子。”
話雖這麼說,尤嬤嬤臉上的笑容卻不是假的。嶽水青心裡一動,面帶驚喜看着尤嬤嬤說道:“這可真是喜事,恭喜嬤嬤得了個孫子。”說着就轉身從妝盒裡拿出個荷包塞到尤嬤嬤手裡,“添個喜氣,嬤嬤別嫌棄就成。”
“這怎麼使得,使不得,使不得。”尤嬤嬤就要推辭。
嶽水青握着尤嬤嬤的手就說道:“打從進了王府,就是嬤嬤一直在照看我,我心裡一直想謝謝嬤嬤。我身邊沒什麼長物,這塊玉還是我從老家帶來的,雖然玉質不是頂好的,好歹是養了多年的,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嬤嬤千萬別嫌棄,只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尤嬤嬤聽着嶽水青這麼一說,反而不好推辭了,只得收下了,“我替我那孫子謝過表姑娘了,這小子是個有福氣的。”
看着尤嬤嬤收下了,嶽水青就真真切切的鬆了口氣,收下就好,就怕不收。她不指着尤嬤嬤能一顆心偏着她,但是隻要她肯動動口在王妃面前替自己美言兩句,自己也就不用在這院子裡如困獸般的焦急了。
尤嬤嬤揮揮手讓屋子裡的小丫頭下去,扶着嶽水青在妝臺前坐下,這才笑着說道:“再過兩三個月就該過年了,王爺比之前更忙了。王妃倒是跟老奴問過幾次表姑娘,知道您規矩學得好又認真也很欣慰,說不定年前就能帶着姑娘見見人呢。你也知道王妃見的人都是有身份的,所以表姑娘莫要急躁,靜待時機就是。”
嶽水青心裡暗罵一聲,以前自己給她送銀子她不收,看來是瞧不上眼。她這次給她的這塊玉佩,可是她帶在身邊多年的,還是她跟在那人的身邊時他給她的。這玉是好東西,尤嬤嬤這老奴才這才肯開口跟自己說這些,還不是見錢眼開。
只要她肯開口,這玉佩送給她雖然心疼,但是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我都聽嬤嬤的,我也怕給王爺王妃添麻煩,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若不是家裡實在是無人可依,我也不會來京都。”嶽水青說着就紅了眼眶,大大的眼睛裡蓄滿淚水,煞是可憐,一副風吹就倒的嬌弱樣。
“表姑娘這話說得,您是王爺的表妹,有什麼好擔心的。”尤嬤嬤笑着說道,“年關近了,王爺差事忙,王妃管着一家子的嚼用,還要應酬外面的事情,又要照顧大郡主,實在是忙不過來。不過表姑娘這邊一應用的東西,可都是跟王妃差不多的,這府裡上上下下哪個敢小瞧了姑娘,只管安心就好。若是表姑娘真的擔心,要不老奴在王妃面前替您支應一聲?”
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這句話,嶽水青不敢露出驚喜之態,只是面帶輕愁,語帶小心,雙眼怯怯的看着尤嬤嬤,“王妃這麼忙,我怎麼好給她添亂。只是進府至今,都沒有給王爺問安,也不知道王爺是如何看我的,畢竟我現在連個家人都沒有了,只會給王爺添麻煩……”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撫着心口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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